“愛卿所設學館,端的與眾不同,朕必將之開遍天下郡縣,無論花費多少!”


    嬴政說話時,目光堅定,不似開玩笑。


    秦墨揖手一拜:“如此,則大秦強盛,更勝往昔。”


    說罷,突然看向那名叫張蒼的禦史,笑道:“你方才大言鑿鑿,質疑算學夫子的學問,想必也是精通此道吧?”


    張蒼嚇得一咧嘴,他可沒有李斯的膽子,敢在秦墨麵前跳騰。


    便訕然道:“下官粗通九章算術,卻不知世間高人多矣,屬實孟浪了。”


    秦墨擺了擺手:“那算術公式,乃本候獨創,並未傳播開來,你看不懂,也是正常。”


    “不過,你既然精通九章算術,兼又孔武高大,任禦史未免大材小用,便在出征大軍中任個司馬之職吧!”


    “啊,這……”


    張蒼聞言,是真嚇到了,臉蛋煞白。


    他確實長得高大,但同樣兼具白胖,就是個富態胖仔,讓他這種人隨軍作戰,怕是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當然,若是換了往常,能在軍中任職司馬,那就是高升了,他能高興死。


    反正軍中司馬也不用衝陣殺敵,更多掌管軍需錢糧參讚軍務。


    可先前,他嘴賤得罪了秦墨,萬一秦墨讓他在戰場上衝陣咋辦?


    “皇帝……”


    張蒼不敢直接拒絕秦墨,隻能舔著白臉,求救看向嬴政。


    但嬴政卻是丹鳳眼一瞪:“看朕做甚?秦卿乃右丞相,有調配百官之權,用不動你怎地?”


    他巴不得秦墨幹點出格事呢,而且以秦墨的秉性,最多是給張蒼苦頭吃,便也懶得多管。


    所以他留給張蒼一個絕情的背影,轉身直接離開了學館。


    來時是黃昏,此時已是入夜,確實該迴宮了!


    群臣也跟著離去,隻剩秦墨與張蒼二人。


    張蒼滿臉苦澀,揖手拜道:“秦相,何苦為難下官……”


    “張司馬也是荀子的弟子吧?”


    秦墨不等他把話說完,便打斷問道。


    張蒼驚愕不已:“秦相如何知曉?”


    荀子曾在稷下學宮講學,名下弟子不知凡幾,拜師有早有晚,也並非都互相認識。


    而張蒼來到秦國為官後,見李斯打壓韓非,便從不向人提起師承荀子。


    而且他也是個偏科男,不偏法不偏儒,卻偏算學,故而未得重用。


    沒想到,今天卻被秦墨一口點破師承!


    “果然是你。”


    秦墨莫測一笑,也不迴答他的問題,隻是道:“明日諸位同僚送來捐贈,以及本候那數百萬錢,便由你統籌。”


    “好生做事,為出征將士管好軍需,少不了你的軍功。”


    “未來成為大秦計相,也無不可!”


    秦墨撂下一番勉力之言,便也離開了學館,迴旁邊茅舍休息。


    這張蒼,在大秦沒混出名堂,其實卻乃漢初名臣,先後為相數十年,活的時間也長,據說有百歲高齡。


    他修改編訂的《九章算術》,更是影響深遠,算是荀子徒弟裏比較拔尖的那一撮。


    既然遇到了,不用一用實在可惜!


    ……


    次日。


    秦墨早早起床,在虞姬的服侍下,穿好斑駁戰甲,戴上武弁。


    “君子當真是英武呢。”


    虞姬端著銅鏡,讓秦墨照看。


    “鸚鵡?我還八哥呢。”


    秦墨現在這幅裝扮,活脫脫就是從始皇陵裏跑出來的彩繪將軍俑,他自己實在沒眼看。


    隨手提了佩劍,道:“看好家,本候這幾日,怕是要宿在軍營了。”


    “仆也去!”


    虞姬趕忙放下銅鏡,拿了自己的佩劍。


    秦墨愣了愣,這才注意到,她今日穿了一身趙地流行的胡服短打,很是利落:“軍營中可不養閑人。”


    “仆的劍術,自問也是不凡,可為君子殺敵!”虞姬傲然道。


    秦墨想起她在王家表演的劍技,不置可否道:“行,那便跟著吧。”


    二人出門,鎖了門窗,帶上黃犬。


    院外已有軍卒牽馬等候,便徑直趕往鹹陽城外的軍營。


    ……


    王翦王賁父子按照秦墨的要求,已經挑選好三萬騎射銳士,隻待秦墨接收,操練磨合幾日,便可出征了!


    軍營轅門外,王翦王賁父子陪著大秦長公子扶蘇,早已等候多時,遠遠看到秦墨趕來,便上前相迎。


    “唔,秦相今日倒是好雅興啊。”


    王家父子表情古怪的見禮。


    無他,前去迎接的軍卒,隻帶多了一匹馬,因而秦墨是與虞姬同乘,馬後還跟著撒歡的黃犬。


    猛一看,著實有那麽點攜美遊獵的紈絝架勢!


    秦墨翻身下馬,並不理會兩個老不正經,隻是向扶蘇見禮道:“公子別來無恙。”


    前些時日嬴政曾說,待秦墨再行征討之事,可讓扶蘇跟著曆練一番,這還沒過幾天,沒想到真便趕上了。


    此次征討匈奴,不止嬴政要去,這位大秦儲君,同樣也要去。


    介時嬴政坐鎮邊地,扶蘇則是真要跟著大軍出塞!


    “無恙。”


    扶蘇板著臉叉手一揖,嘴裏漠然蹦出兩個字,態度卻是冷淡。


    但也不怪他如此模樣,隻因他與秦墨交集不多,對秦墨的印象,也更多源自聽聞,倒也頗多敬佩。


    前些日在嬴政麵前,他還曾為秦墨據理力爭,讚頌秦墨的廉苦自守。


    可今日這一番相見,卻是偶像崩塌了!


    進軍營帶條狗還能理解,畢竟軍中養狗,能防夜襲,必要時還能扒皮搓一頓……


    而帶著美姬,就隻能說是荒唐了!


    王翦奇怪看了扶蘇一眼,拿出一枚朱漆虎符,雙手捧著鄭重遞給秦墨道:“此乃虎符,秦相收好,吾父子便告辭了。”


    “恕晚輩不能遠送。”


    秦墨目送父子倆離開,將虎符貼身收好,領著虞姬邁步走進軍營。


    扶蘇在後麵隻能悶頭跟上。


    從秦墨接過朱漆虎符那一刻,這軍營中便是秦墨最大,他這大秦長公子也得低頭。


    營中設有將台,秦墨高居其上,一聲吩咐,擂鼓點兵。


    咚——


    咚咚——


    咚咚咚——


    鼓聲由緩而急,軍營中霎時如沸水滾騰,人喊馬嘶連成一片。


    稍傾,一隊隊鐵甲騎士,奔馳而至將台下,玄黑旌旗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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