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大人那裏則設了結界,而她又恰巧外出遊曆,四海茫茫,若沒有她我怎麽可能進的去?


    啊,不若去找尹方姐姐,求她收留我兩天三夜應該不成問題!


    我打定主意當即起身,去往尹方姐姐的萍水茶樓,不想,才將走到半路便與人碰個正著。


    “媽呀!誰?!”


    黑燈瞎火地迎麵相撞,不僅對方嚇了一跳,我也被嚇得不輕,借著對方的驚叫聲和險些打到我尾巴的火光才迴過神來,“尹方姐姐別激動!你仔細聞聞,是我,我是小九啊!”


    尹方姐姐是隻鶴妖,在杏林界更是遠近聞名的聖手,人們都道她是活菩薩,小妖怪們懼於她傍身的法器和這地界兒也不敢搗亂,卻不知她……夜視能力基本於無!


    這還是她一次吃醉酒後自己告訴我的,本以為醉話不能當真,可眼下看來確實不假。


    隻見她湊近了些,然後搧動鼻翼嗅了幾嗅,確定是我的味道這才鬆了拈於手中的法訣,“啊,真的是小九啊……我說,這大半夜的,你個小狐狸不好好待在客棧守著鬼王在路上瞎溜達啥啊?你要是晚一點兒開口今晚可就變紅燒狐狸了!”


    “老、林天不要我了……”


    “哦”她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然後席地而坐,“那看來是你這個小惹禍精觸了她的底了,說說吧,到底怎麽迴事兒?”


    於是我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尹方姐姐,她聽後歎道,“嘖嘖,你打碎啥不好,偏要弄碎她最寶貝的酒,這下好了?算了,你先在我那兒住下吧,其他的慢慢再說。”


    “尹方姐姐”跟隨她迴茶樓的路上,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我的疑惑,“我隻是不小心撞碎了她一壇酒嘛,客棧的地窖裏還有那麽多呢……真的至於嗎?”


    “你不曉得”尹方姐姐停下腳步,摸了摸我的頭,“那是屬於她與那人唯一的迴憶了,酒沒了,迴憶也就沒有了,你說,至不至於?”


    “那人?是誰?”


    “一個被人們稱作一枝梅的大俠,他是一個優秀的人。”


    這個人稱一枝梅的我曾聽族裏的長輩說起過,說他不僅行俠仗義,還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那十裏八鄉的姑娘們對他投懷送抱他愣是丁點兒反應都沒有,時間長了風言風語的就出來了,說這一枝梅是有龍陽之好,可他聽了隻是一笑而過,辭行之際一婦人告誡道,這年頭男風盛行,好看的男人到頭來都得進宮,要他萬事小心。後來一枝梅進宮辦事偶然被發現,正如那婦人所言,大臣們為他瘋狂,連皇帝都不例外,為他還幹了不少荒唐事兒,可這一枝梅誰的情都不領,一心要走,皇帝最後問他,究竟為何要離開,他道:心有牽掛,這麽說來……“那,那就是情敵了!?葉琳姐姐不會吃味麽?”


    尹方姐姐呲笑出聲,“沒瞧出來,你這個小東西還挺能一針見血的~其實算不上情敵,不過是有緣無分的未婚夫罷了……而那壇酒,就是你葉琳姐姐讓她留下來的。”


    “為何?”


    “說來話長”尹方姐姐一邊說一邊打開茶樓的大門並送我進房,“天色不早了,小東西你先歇著,我去去就迴。”


    “尹方姐姐你要去哪兒?我……”


    害怕這兩個字到了嘴邊,我還是給咽了迴去,有地方住已經很好了,不能再任性了,而且……


    “嗯”她似乎沒有聽到,隻是從門縫中衝我瞟了一眼,“去看看被你這個小不省心傷了心的大不省心咯,走了,乖乖睡覺。”


    茶樓很快就沒了動靜,已然習慣與林天同床而眠的我自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仿佛唯有她在才能讓我安心。


    風起,燈滅。


    我倏地打了一個冷顫。


    難道,我與林天的緣分真要緣盡於此了麽……


    我第一百零八次站在排成筆直長隊的一眾鬼魂中,低著頭,隨著前麵的新死鬼一步一步挪上奈何橋。


    魂母是個紅衣白發的絕色女子,正一碗接著一碗舀起桶裏的湯遞給排隊的鬼。


    如此景象,我已看了少說也有七百年了。


    我終於等到那碗遞過來的湯,卻又在離我咫尺的時候突然繞過我。魂母將它遞給了我身後一個七歲小娃娃的魂魄。


    “魂母姐姐!”我大叫起來,“我的湯!”


    魂母一麵不緊不慢地為後麵的鬼魂發湯,一麵輕啟朱唇:“饒是你過了我的奈何橋,也過不了前頭的黃泉渡。”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自遠天而來,卻又清晰入耳,幽怨癡纏。


    七百年了,她總是用這句話打發我。


    我是一隻鬼。自我有記憶來便在陰曹地府,而今已有七百年。我記不得生前事,隻知道上到閻王,下到小鬼,沒有一個允我過奈何橋,渡黃泉,入輪迴井。


    按理說,一隻鬼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輪迴轉生,安安穩穩做個活生生的人,待到陽壽用盡,再迴地府做個鬼,輪迴往生,可恰恰我就是個死了毫無意義的鬼。


    從此我最大的追求就是能投胎轉世。我是一隻有追求的鬼。


    我瞪了魂母一眼,隨即扯起她的袖子左右搖晃,晃得魂母湯灑了大半碗,澄澈湯水落在橋麵,好似被橋麵吸去了似的,轉瞬便無。


    記得白無常曾同我講過,地府是死界,卻也恰恰因為是死界,萬物皆是活,死即是活,活即是死。我聽不懂這些文鄒鄒的句子,好比菩薩說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樣深奧,但我始終覺得奈何橋是活的,它喜喝魂母的湯。


    我糯糯撒起嬌的樣子,自己迴想起來都能吐上三天三夜:“魂母姐姐最疼我,不如放我過去,我便不叨擾你啦。”


    魂母對我最大的寵溺大約就是沒有當場把早飯吐出來。


    她不慍不火將紅袖從我指間奪迴來:“迴去。”


    我第一百零八次自討了個沒趣。


    其實說實話,我並不知道奈何橋的那頭是個什麽模樣,也從不曉得跳了輪迴井能有怎樣一副精彩絕倫的生活,我總聽聞新死的鬼說人間不值得,卻也不知道有什麽不值得,我總想著能作為一個人堂堂正正活一遭,卻沒有人給我機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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