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弄影正要乘勝追擊,往水裏丟一發十萬伏特,卻發現水中的梁渺很不對勁。他聽聞楚弄影的提醒,並沒有立刻逃出水池,反而失魂落魄地在水裏哆嗦,看上去猶如毫無靈魂的空洞木偶。


    楚弄影麵露疑惑,她見他遲遲沒有上岸,不耐道:“別演了。”


    梁渺麵色慘白、眼神失焦,對她的聲音毫無反應,仍然僵硬地泡在水池裏。


    [格格巫,他看上去好奇怪?]藍精靈總覺得梁渺透著一股詭異的感覺,它湊上前觀察對方的相貌,但仍對他毫無印象。


    “你有恐水症?還是什麽精神創傷?”楚弄影看著他古怪無神的模樣,她蹲在水邊觀察一番,朝對方揮揮手,隨即吐槽道,“什麽精神係,明明是神經係,看著神經兮兮。”


    雖然楚弄影非常想暴揍對方一頓,但她覺得梁渺現在狀態不佳,顯然被打也留不下深刻印象。她在水池邊溜達一圈,發現他對外界聲音沒感覺,幹脆找了根長長的竹竿,戳了戳水池裏的梁渺。


    楚弄影不想下水弄濕衣服,她用竹竿捅了捅對方胳膊,麵無表情道:“拽著上來。”


    梁渺在恐懼中如夢驚醒,他看了看伸來的竹竿,最後默默地握住竿子,借助竹竿的力量,緩緩地從水池裏上來。他在岸邊止不住地打顫,看上去畏畏縮縮,半天沒有緩過勁來,如同可憐兮兮的落湯貓。


    楚弄影沉默地站在旁邊,她見對方終於停止發抖,詢問道:“好點了嗎?”


    “好多了……”梁渺聲音沙啞,還透著一絲虛弱,渾身濕淋淋的。


    梁渺在岸邊努力克製自己的恐懼,同時對楚弄影的情感極為複雜,陷入又恨又敬的局麵。他恨對方將自己踢進最討厭的水裏,要是在蠻荒之地,她簡直死不足惜。然而,她又用竹竿把自己拽上來,使他不得不對她心生敬畏、甘願臣服。


    梁渺不是人類,他是出生在蠻荒之地的魅貓,仍然保留著野獸的本能。在動物界裏,強者擊敗弱者,卻又留下一線生機,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敗家選擇灰溜溜地離開,再也不出現,或者遵守勝家的領導法則,成為其附庸。


    梁渺既具備人類的智慧,擁有著憎惡與自尊,又保留動物的本能,骨子裏刻著爭鬥與臣服。這兩者有矛盾相斥的部分,簡直要將他割裂、撕碎,折磨得徹底。他現在沒法離開聯盟學院,那似乎隻剩下一條路,向勝者低頭。


    梁渺麵對領地的新主人,他態度收斂不少,低聲道:“謝謝……”


    雖然將他拋進水裏的也是楚弄影,但他仍要表達自己的感恩之情,這就是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勝者殺死敗者是不需理由的事情,所以被饒恕的敗者隻要活下來,便要對此感激涕零。即使她是用水使詐、勝之不武,他的本能也會逼他遵守規則。


    梁渺的內心糾結結束,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渾身還濕漉漉的。楚弄影見他臉色恢複如常,又道:“你沒事了?”


    梁渺逐漸擺脫落水恐懼,他小聲道:“是的……”


    楚弄影聞言凝出電光爪牙,露出滿意的微笑:“很好,那就接著算賬。”


    梁渺:“?”


    楚弄影:“我沒有拿別人恐懼施虐的愛好,但既然你現在沒事,我就不客氣了。”


    梁渺:“???”


    下一秒,梁渺就被一拳打倒,他被楚弄影摁在地上錘,疼得隻差喵喵叫。他下意識地格擋防守,卻又不敢還手,大感委屈道:“我都向你低頭了!”


    梁渺:我已經承認她的勝者身份,她究竟還要怎麽樣!?


    “閉嘴!你就是個變態!”楚弄影冷聲道,“我今天就治治你尾隨的習慣!”


    楚弄影可不管他可憐的嗚咽聲,鐵石心腸地暴揍對方一頓,非要讓他長記性不可。她一邊猛錘,一邊厲聲道:“你還敢不敢瞎跟?還敢不敢扒窗!?”


    “不敢了,不敢了……”梁渺的聲音聽上去可憐、弱小又無助,他的淚花都快湧出來,卻又沒辦法反擊,誰讓他是敗家。


    藍精靈不忍直視地錯開視線,感慨道:[唉,可憐代碼必有可恨之處……]


    這場鬧劇最後由於輔導員的出現而落幕,兩人都被輔導員提溜到辦公室,接受思想道德教育。事情的影響太大,輔導員甚至考慮讓院長出麵調解,卻被梁渺叫停。


    梁渺滿臉是傷,他看上去狼狽不已,輕聲道:“老師,我和楚弄影同學有點誤會,現在問題已經解開,不用再驚動院長……”


    輔導員瞟了一眼毫發無傷的楚弄影,又瞧了瞧傷痕累累的梁渺,語重心長道:“梁渺,你在老師麵前不用害怕,不管你受到什麽樣的威脅,學院都是對校園暴力零容忍的地方。”


    輔導員心知學生們私下會有摩擦碰撞,但楚弄影未免有點太猖狂,教室裏公然動手,根本就不加收斂。


    梁渺:“我沒有受威脅,我確實做錯了……”


    輔導員:“你錯在哪裏?”


    梁渺:“沒有建立正確的性別意識。”實際上,他覺得扒窗沒問題,哪隻貓沒扒過窗?


    輔導員:“?”


    “哼。”楚弄影聽他避重就輕,毫不留情地給出反應。


    輔導員滿臉疑惑,又聽到她的氣音,好聲好氣道:“楚弄影,即使梁渺確實不對,你直接動手也有錯……”


    楚弄影:“我沒錯。”梁渺是死變態,人人得而誅之。


    梁渺:“她有錯,她不愛護動物。”


    輔導員:“???”


    輔導員還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畢竟稀有係裏什麽樣的學生都有,不像其他學院的人那般好管理。既然雙方都決定息事寧人,輔導員也不好再做惡人,他沒給楚弄影記過,但嚴肅地叮囑道:“絕沒有下次。”


    輔導員敲打完,就放兩人離開,繼續處理學院的工作。楚弄影和梁渺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站在四下無人的走廊內。辦公室門一關,楚弄影便看向梁渺,出言警告道:“絕沒有下次。”


    梁渺摸了摸鼻子,他看上去有些許不服,卻還是小聲地嘀咕:“知道了。”


    雖然梁渺非常想探究她身上的墮神味道,但骨血裏油然而生的順從使他無法反抗。如果他想要克服這種心理狀態,就必須再跟楚弄影實打實地戰鬥一迴,徹底將她擊敗。然而,他現在沒法解除人型,短期內不可能做到,隻能屈服於淫威之下。


    楚弄影將信將疑地看他一眼,顯然還保持著警惕心。不過梁渺似乎在暴錘中長記性,他後續確實沒再有騷擾舉動,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距離,偶爾還透出一絲淺淺的討好,令人心生迷惑。


    教室內,楚弄影踩著鈴聲進屋,再次看到自己座位上的小魚餅幹,不由頗感無語。她將餅幹袋子隨手塞進抽屜裏,梁渺現在倒是不敢挨著她坐,卻總是莫名其妙地送東西。即使她跟對方說清不要,他仍然鍥而不舍地給。


    在梁渺看來,敗者向勝者按時上供,同樣屬於亙古不變的法則之一。


    雖然輔導員明令禁止外傳打架一事,但楚弄影暴揍梁渺的事跡仍私下流傳甚遠,連其他學院的人都有所耳聞。


    馬哲研究社內,陳貝才感慨道:“追愛不成反被錘,老姐還是老姐啊!”


    眾人都在傳,稀有係插班生有心追求楚弄影,卻平白無故被打一頓,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楚弄影瞥了小胖子一眼,義正言辭地糾正:“他不是追愛,他隻是變態。”


    雲破關切道:“現在他還會騷擾你麽?”


    楚弄影:“不會,慫得要命,真不耐打。”


    陳貝才暗自嘀咕:“又不是人人都像狼弟般遲鈍,屢戰屢敗地往前湊……”


    焚狼原本在角落裏做值日,聞言茫然地迴頭:“你們有人叫我嗎?”


    “沒有,沒有……”陳貝才慌張地擺手,趕忙岔開話題,“說起來,學生會好像已經提交競選申請,尹澤空等人開始籌備重組的事情。”


    尹澤空及學生會由於舉報信極速垮台,成為聯盟學院的十大笑談之一。原學生會最近低調收斂不少,就是憋著勁兒要重組上台,挽迴他們的麵子。


    雖然院長薑懷信極為不喜尹澤空等人,但也無法插手學生會競選。畢竟學生會會長是由學生們投票而生,老師們貿然跑進來攪和,似乎就失去其本來意義。


    楚弄影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忍不住嘀咕道:“還真是官兒迷,上趕著做會長……”她真不明白此職位有哪裏好,讓那麽多人趨之若鶩。


    雲破聞言一愣,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隨即坦白道:“其實我也提交了競選申請。”


    楚弄影詫異地抬頭望他,焚狼和陳貝才同樣非常驚訝。三人皆滿臉懵逼,對此事一無所知。


    雲破剛聽完雷係貓的官迷論,他麵對同伴們錯愕的視線,臉上浮現一絲赧意,輕聲道:“我想成為學生會會長。”


    雲破最近由於離奇的怪夢,將許多問題思來想去,誕生新的想法。他其實並不是渴望權勢的人,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你不願意爭奪權勢,權勢便落入惡人之手,連帶出現更壞的影響。


    雲破依靠怪夢,對尹澤空產生新認識,對方並不適合掌控學院,更何況他還姓尹。


    沒錯,夢中的雲破曾獲得尹澤空的欣賞,然而兩人最後分道揚鑣、出現對峙,根本原因繞不開這個姓氏。雲破隱隱察覺尹澤空的家族跟母親有關,而尹澤空似乎也窺出雲破的真實身份,卻不願跟家族上報,唯恐影響自己。


    在雲破看來,如果尹澤空是母親家族的人,那勢必就站在自己的對立麵。尹澤空想要創造的世界,絕不是母親期望中的樣子,雲破不會允許對方實現。


    當然,這些原因聽上去相當離譜,雲破也不好跟同伴解釋,加上他確實有點麵薄,實在撐不住官兒迷的評價。


    雲破不安地看向楚弄影,如果她真的極度厭惡此事,他會再斟酌思考一番,尋找更合適的處理方式……


    下一秒,楚弄影便一改剛才的陰陽怪氣,她渾然忘記自己對學生會的諷刺,滿臉正氣道:“你居然樂於奉獻、甘當公仆,這是多麽令人敬佩的精神!世上像你一樣有擔當的人著實不多!”


    “鼓掌!必須鼓掌!”楚弄影環顧一圈,她帶頭為雲破鼓掌,引得焚狼和陳貝才也下意識地跟著拍。


    雲破:“……”


    私底下,焚狼和陳貝才偷偷對視一眼,他們用眼神傳遞信息,還用手勢互送暗號。陳貝才伸出兩根手指,焚狼同樣伸出兩根手指,兩人隨即頗為讚同地點頭,接著繼續陪著熱烈鼓掌。


    焚狼、陳貝才:雙標,這就是杠精的雙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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