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精,這是一種神奇的生物,他們能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抬杠,通過標新立異、道德打擊、挑刺成癮、混淆語境、偷換概念、抓錯重點等手段,對發言者進行語言攻擊。


    曆史上的杠精名人代表就是莊子,他曾跟惠子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問題深刻開杠,最終通過抓住惠子語句中的破綻,成功擊退對方。


    當然,毆打雲破的帶頭男孩顯然沒有惠子的好修養,他麵對牙尖嘴利的楚弄影,第一反應就是動手,叫囂道:“你給我下來!別躲在屋頂上!”


    楚弄影慢悠悠地站起身,她聳了聳肩,語調聽上去極度欠扁:“你讓我下來,我就得下來?所以全世界都要圍著你轉嘍?”


    帶頭男孩氣得跳腳,他抓起地上的石頭,往屋頂砸去:“你少在上麵多嘴多舌!”


    旁邊人似乎看出屋頂上的女孩是誰,他小聲提醒道:“那好像是小影?”


    眾所周知,他們群毆雲破,就是因為小影主動跟雲破搭話。小影長相乖巧可愛,據說還有蘇醒異能的潛質,自然深受鄰裏喜愛。畢竟誰都想跟前路光明者建立良好關係,她要是未來能順利進入學院,便是成功踏進新階層。


    帶頭男孩一愣,他不確定地朝楚弄影望去,隨即惱羞成怒道:“胡說八道!小影溫柔可愛,怎麽可能是這個醜八怪!?”


    夜色漆黑,男孩們聽到此話,都覺得挺有道理。畢竟小影說話柔聲細語,跟屋頂上那人囂張欠揍的聲音完全不同。他們紛紛撿起石子,朝著屋頂上的黑影丟去,想要將對方趕下來。


    “自己說話沒道理,便要動手傷人,你也真夠沒格調的。”楚弄影望著下麵氣勢洶洶的小男孩們,自如地閃躲開飛石。她發覺自己的身體意外地靈活,甚至比現實中還要敏捷。


    楚弄影心道,難道因為她現在是做夢,所以能超越現實,完成很多原本做不到的事?她思及此,幹脆輕鬆地從兩層樓高的屋頂跳下,猶如一隻自由穿梭的貓,引發周圍人的陣陣驚唿。


    “小影,真的是小影……”旁邊人終於借微光看清她的臉,白天時笑容甜美的小女孩,如今卻是麵無表情。她懶洋洋地瞟了一眼眾人,漂亮的眼眸在月色下盈滿涼薄的光。


    果不其然,楚弄影落地後發現自己毫發未損,身體輕飄飄得宛如羽毛。她舉起拳頭,看著身邊驚恐而詫異的小屁孩們,露出挑釁的笑:“今天姐姐就教你們一句話,什麽叫打弟弟要趁早。”


    楚弄影:我打不過五六個成年大漢,難道還打不過幾個小屁男孩?


    帶頭男孩剛看到小影,還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但他聽聞此話,便咬牙道:“是她自甘下賤要站在雲破那邊!我們沒有錯!”


    帶頭男孩說話,便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拳揮向楚弄影。楚弄影靈巧地避開,她早已忘卻自己也是小女孩,伸手一把掐住對方的下巴,冷笑道:“你這張嘴要是不會說話,那就可以不用要了。”


    楚弄影真是神煩愛把“賤”、“婊”等字眼掛在嘴邊的人,即使是在杠精界,出口成髒也是最低等的。她本來脾氣就不好,麵對不會說話的熊孩子更覺暴躁,恨不得分分鍾踢飛對方。


    弟弟就是弟弟,楚弄影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一擁而上的男孩們撂翻在地。她作為擁有成年人心智的杠精,暴揍完熊孩子絲毫不覺得害臊,還有一種充分解壓的愉悅感。


    帶頭男孩屈辱地從地上爬起,他看著周遭七零八落的同伴們,早沒有剛才兇狠的神色。他吸了吸鼻子,咬緊牙關,竟突然仰天爆發,嚎啕大哭起來:“媽媽,媽媽——”


    帶頭男孩一哭,其他男孩受到感染,也紛紛抽泣起來,看上去像是驟然合奏的交響樂團。楚弄影眉毛一皺,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威脅道:“閉嘴!現在知道哀嚎著喊媽?你要是再敢哭,我就把你炸成臭豆腐。”


    帶頭男孩想起那碗臭豆腐汁,不禁背後一寒:“……”


    他猛地從地上躥起,頭也不迴地跑出巷子,驚懼地嚎著:“救命啊!妖怪吃人了!”


    其他男孩見領頭者逃跑,也紛紛站起身來,又驚又怕地看楚弄影一眼,跟著跑出小巷。


    “哼,小屁孩。”楚弄影欺淩完熊孩子們,隻感到神清氣爽,她扭頭一看,才發現被遺漏的受害者,挑眉道,“差點忘了漏網之魚……”


    雲破呆呆地坐在原地,他望著微微揚眉的小女孩,不知為何嗅到更加危險的味道。楚弄影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眼神冷漠而複雜,甚至帶著某種挑剔。雲破從未在其他人臉上見過這種表情,周圍人對他大多是排斥厭惡,但她卻像是又愛又恨?


    楚弄影蹲下身子,她緩緩伸出手,不容置疑地掐住對方的臉蛋,逼他露出左臉上的傷疤。雲破大感受辱,不願將弱點露於人前,他流露出憤恨的神色,拚命地掙紮起來。


    “不許動,不然我把你炸成臭豆腐。”楚弄影熟練地警告,她觀察片刻,又道,“果然看著還可以,沒有想象中的醜。”


    楚弄影覺得小說作者就愛故弄玄虛,主角怎麽可能被疤痕遮掩美貌?明星演戲故意弄毀容妝,照樣能看出其氣質相貌,果然這種祛疤的驚豔反轉劇情很老套,也不知自己當年怎麽會信。


    雲破聞言一愣,所有人都憎惡自己的傷疤,然而在她嘴裏卻似乎不值一提。他剛要放鬆下來,卻被楚弄影猝不及防地掐住脖子,驚懼地看向對方!


    楚弄影掐著男孩溫熱的脖頸,她感受到富有節奏的跳動,淡淡道:“可惜疤痕不醜,以後你的心很醜……”


    “你不是要徹底改變無異能者的現狀嗎?自己瞧瞧第九卷 都在幹什麽?天天跟美女嘮嗑,你的雄心壯誌呢!?”楚弄影手上用力,她麵露憤憤,恨鐵不成鋼道,“不但做事很蠢,說話還極為油膩,像個軟弱猶豫的中年大叔……”


    楚弄影越想越來氣,她看完小說後幾卷,完全是主角粉轉黑,分分鍾想打爆雲破的頭,覺得他又菜又令人作嘔!


    最令人煩躁的是情感線,前期的雲破明明含蓄而有分寸,後期怎麽就見一個愛一個,想要坐享齊人之福!?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垃圾作者……”楚弄影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暴躁情緒,但她一看到雲破臉上的疤痕,還是控製不住地怒上心頭,“不行,還是看著就讓人來氣!”


    雲破完全聽不懂楚弄影在說什麽,他被對方掐得快喘不過氣來,幽黑的眸中泛著光,低聲道:“你……要殺了我嗎?”


    她眼中翻滾著瘋狂的情緒,猶如快要降下暴雨的烏雲,透著毀滅的光。


    楚弄影聽到他的話,竟被問愣住了。


    她抿了抿唇,麵露猶豫,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這實在讓人難以抉擇,究竟是從未看過好小說令人難過,還是好小說後期喂屎更令人難過?


    片刻後,楚弄影也不知答案,模棱兩可道:“或許這一切就不該開始。”


    “我就不該夢到你,我早該醒過來了……”楚弄影思及此,突然冷靜下來,是她在作者構建的虛幻世界中過於真情實感,也是她過分執著真正完美的結局。既然作者都不再愛惜自己的故事,她又何必憤懣地糾纏,不是早決定跟這本書劃清幹係?


    楚弄影望著男孩清秀而茫然的臉,她竟心生一絲疲憊,有種想要離開夢境的衝動。


    希望以後別再夢到《神野至尊》的故事,她該迴到自己的世界,放下執念了。


    楚弄影平靜道:“再見,雲破。”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或許該跟他和他的故事徹底告別。


    雲破察覺她收緊手指,又聽到這句話,誤以為她起了殺心。他緊緊地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住手!異世界的流民,你想要對世界核心做什麽!?]


    楚弄影本以為自己快要從夢中醒來,但她突然聽到陌生的尖利叫聲,緊接著便感覺頭腦要炸開,瞬間暈倒在地。


    雲破隻感覺鉗製住自己的力量突然撤開,他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氣,便見楚弄影軟綿綿地向前一倒,撲進自己懷裏。男孩剛剛獲救,他望著懷裏安靜閉目的小女孩,瞬間尷尬不已,小心翼翼地半撐著她。


    年幼的雲破腦海中一片混亂,明明對方剛才還是張牙舞爪的大老虎,怎麽如今像是中了安眠槍,突然變成沉睡的幼貓?


    他滿臉傷痕,看著昏迷的楚弄影,一時猶豫不決,不知如何處置對方。


    雲破:好重,傷口被她壓得好痛,簡直像個杠鈴。


    年幼的起點文男主果然天資卓絕,他透過現象看本質,費力地將杠精搬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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