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咬牙站出來的明勁武者,是一個年輕人,李羨魚對他也依稀有點印象。


    那是他剛迴地球的時候,第二天去接舒愁眉迴家,路上就遇到了這個家夥,他是受到季然那家人的指使,要把舒愁眉抓迴去拷問打傷季然的兇手是誰。


    李羨魚就一拳把他打飛了。


    之後就引出了他的師兄陳龍以及師父沈蒼生。


    可以說,今天的沈蒼生宗師之死,與他也有那麽一點點的關係。


    而他能在此刻眾師兄弟皆沉默的時候站出來,咬牙質問李羨魚是否是要趕盡殺絕,可見他還是有些擔當的,不至於當縮頭烏龜,急著與師父沈蒼生撇清關係。


    李羨魚淡淡一笑,搖頭說道:“你師父沈蒼生雖然敗亡在我手中,但一代宗師,怎能任人侮辱?他不該死後還一直站在這裏,任人圍觀,你將他帶迴去吧,給他風光大葬……”


    說著,李羨魚看著神色稍顯詫異的徐燁,以及躲藏在人群中,眼神躲閃的沈蒼生其他弟子,淡淡道:“至於以後你們是否還要為你們的師父報仇,我李謫仙,隨時恭候你們的大駕。”


    說罷,他拉著舒愁眉的手,就往下山的山道走去。


    而原本站在那山道前觀戰的一眾武者,見李謫仙往這邊走來,皆是很自覺地麵帶恭敬的往旁邊靠攏,從中讓開一條可供李羨魚和舒愁眉兩人並行下去的路來。


    楊國威也帶著楊歡欣跟上去,往山下走去。


    徐燁站著不動,迴想著剛剛李羨魚的話,臉色變化不定,直到李羨魚的背影消失,他都沒有勇氣喊住他,告訴他自己將來一定會為師父報仇……


    他沒有那份心氣,自己那天縱奇才的師父都死在李羨魚的手中,他拿什麽為師父報仇?


    輕歎一聲,徐燁不再多想,迴頭招唿自己的師兄弟一聲,便向佇立在場地中一動不動的沈蒼生走去,要送他迴老家風光大葬。


    沈蒼生的其他弟子臉色見狀,臉色有些羞愧,畢竟剛剛李羨魚在詢問場中是否有沈蒼生的弟子,他們誤以為李謫仙是要趕盡殺絕,不敢應話,真的是將他們師父的臉都給丟光了。


    他們此時感覺,周圍其他武者看向他們的目光,都帶著一種鄙夷與厭惡……


    他們的名聲也算是都臭了。


    蘇舒佳和舒心看著李羨魚和舒愁眉離開了,本也想跟上去,但聽周圍人的談話,似乎……舒愁眉和剛剛她們遇見的那個長相與她神似的女孩,是姐妹?


    聽到這個消息,舒心和蘇舒佳心裏都是一陣驚訝。


    難怪她們那麽相似,原來舒愁眉很可能會是那楊家曾經遺失的孩子。


    舒心也在瞬間恍然大悟,明白父母待她和舒愁眉為什麽差別那麽大,她原本還以為,是因為自己長相身材都不如姐姐,所以父母心疼自己,才多偏愛自己一點。


    原來,竟是因為舒愁眉根本不是他們舒家的孩子。


    所以,她的父母才偏袒自己。


    舒心想明白這些,心裏又升起擔憂與惶恐來。


    她原本還打算著,既然搞清楚了李羨魚的真實身份,以及那恐怖的影響力,那她迴去後,就要勸父母以後好好做人,別再熱姐姐姐夫不高興。


    但沒想到,舒愁眉居然根本不是她的親姐姐,這樣一來,原本她們一家與舒愁眉產生的裂痕,還能修複嗎?她們還能迴到以前的關係嗎?


    舒心憂心忡忡,不敢確定,隻想趕緊迴去跟父母商量……


    ……


    李羨魚帶著眼神茫然無措的舒愁眉走到無人的半山腰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向同樣是有些彷徨無措的楊國威。


    楊國威站定腳步,神情激動而緊張地望著躲在李羨魚背後的舒愁眉,道:“小顏,我……我是你爺爺……我……”


    舒愁眉聽到楊國威的話,眼神更顯茫然與惶恐,躲在李羨魚的背後,不敢去看他。


    李羨魚感受到舒愁眉的緊張,便開口打斷楊國威的傾述,道:“停停停……暫時都還沒譜的事情,別這麽急著跳出來認人。”


    楊國威聞言,神色愈顯焦急,此時的他,不是一位盛名已久,讓得無數人敬畏的化勁宗師,他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一個做錯事渴望得到救贖,希望能夠與自己的孩子的關係得到緩和的老人家。


    楊國威注視著躲在李羨魚背後的舒愁眉,語氣有著些許的委屈和無奈,道:“她……她肯定是我的孫女,我不會搞錯的……”


    李羨魚打斷他的話,冷漠地質問道:“既然你覺得她是你的孫女,這些年,為什麽都不曾來找過她,她又是為什麽被你們遺棄了?”


    李羨魚的語氣淡漠且不客氣,並沒有因為楊國威很可能會是舒愁眉的爺爺,便有什麽好聲好氣,甚至話音中還帶著股壓抑的怒氣。


    那是他心疼舒愁眉的這些年的遭遇,以及在舒家被各種壓榨欺負的心酸。


    所以,在知道舒愁眉的親人還尚在人世,他自然需要質問他們,為什麽舍得將她遺棄,且既然想找她,為什麽這些年一直不曾來找過她?


    舒愁眉問不出來,那就由他來問個清楚!


    楊國威聽到李羨魚的質問,神色一怔,旋即呐呐道:“這……我本來以為她已經……已經出了意外……沒想到……對不起,全是我的錯了,是我錯了……”


    說到最後,他已是老淚縱橫。


    倘若他們此時還在雁蕩山山頂,周圍還站著那一票圍觀的武者,他們聽到楊國威的認錯,定會驚掉一地眼球。


    在他們的印象中,楊國威雖然實力強勁,讓他們畏懼,但同時,他們也很清楚,楊國威與一般老人並沒有太多的差別。


    他是那種性格很偏執很固執的老人,即便是自己做錯了事,也絕對不肯向人低頭認錯,隻會一條路走到黑,跟人強到底。雖然會在事後默默補償,但在人前。他一定是要嘴硬到底的。


    若非如此,他當年在認定楊鵬飛和王雪雁門不當戶不對,他也不會一直逼著楊鵬飛離開她。


    而在發生慘案後,他雖然心中愧疚萬分,覺得很對不起楊鵬飛,但卻也隻在背後默默補償他,慣著他繼續胡來,但卻是怎麽也沒法跟他道歉。


    因為他太固執了,認為做父親的,即便做錯事,兒子討厭自己,但做父親的,也不能拋下尊嚴,去跟兒子道歉……


    楊國威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此時,卻神情愧疚,在李羨魚和舒愁眉麵前,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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