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大人。”


    鄭仁泰當即策馬迎了上去。


    李淵望著周圍的虎賁衛將士,臉色一沉:“虎賁衛衛戍皇城,怎能隨意擅離職守,致使皇城守備空虛!”


    鄭仁泰明白,這不是在質問他怎能隨意擅離職守,而是在質問,沒有我的命令,怎麽敢隨意擅離職守。


    “國公大人,這調令是兵部李司馬下的,他說國公大人會來貢院,讓末將先來穩定局勢,免得……”


    鄭仁泰知道,兵部尚書李靖和自家國公的關係向來比較親近。


    李淵聽完他的話,這才麵色稍霽地點點頭,告誡道:


    “這次就算了,但你身在虎賁衛,要記住一件事,皇城的安危始終是重中之重。”


    “末將明白。”


    鄭仁泰稍稍低頭,知道這次已經沒問題了。


    “走。”


    李淵領著一眾將領策馬向前,一路來到貢院門口,這才下了馬,對前方的禦史們拱手行了一禮。


    “藥禦史,劉禦史……”


    堂堂國公,竟然能叫出每個禦史和小官員的名字,這無疑讓所有人都受寵若驚。


    就連藥子昂也帶著幾分笑容,拱手同李淵問好。


    “下官見過國公大人。”


    “無需多禮。”


    李淵隻是擺了擺手,隨即就向這些禦史們打聽起了會試泄題的事來。


    說起正事,藥子昂神色一肅,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條:“國公大人,請看。”


    李淵凝重地將其接過,展開一看,發現是一句話。


    “莫非這就是……”


    “自從半個多月前,這樣的紙條就開始在京城中流傳。”


    藥子昂麵色異常凝重:“以或一二百兩銀子,或多達上千兩銀子的價格賣給參與會試的考生!”


    他麵上浮現一抹憤恨之色:“而今日頭場會試考完,下官和一眾同僚才發現今科會試的頭道大題,竟然就是這紙條上所寫之句!”


    “這幕後作祟之人,如此破壞會試,又將朝廷規章、法度置於何處?”


    會試乃是為文官集團輸送新鮮血液的唯一渠道,是以隻要是未被貪欲完全淹沒心智的文官,都非常厭惡這種事。


    往常也不是沒有會試舞弊,但全都控製在極少範圍之內。


    隻不過是給幾個、十幾個關係戶開後門,對於一科的上千名進士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大多數中試的人都有真才實學。


    但這次的買賣考題的影響實在太大了,甚至波及到了數千參與會試的考生!


    我一個人買不起,難道我還不能拚單嗎?誰說買來就隻能我自己看?


    如此想法之下,竟然導致現在提前知道考題的人就有數千!


    這玩意兒可不是並夕夕,不可能把一句拆成好幾句,分成幾部分賣。


    因為會試大題不允許出截搭題,所有題目都必須是經義中連貫的句子,隻要給出半句,人家把前後句都練了,就一定沒問題。


    所以今年得到考題的舉人特別多!


    往年一次會試才取一千多人,現在知道題的都比中試的人多了!這會試還怎麽考?


    若這件事真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揭過去,朝廷臉麵又將何在?


    藥子昂身後的幾個禦史,官員也同樣麵露憤恨之色,心中暗罵這幕後之人的吃相太難看。


    能提前這麽多天弄到會試考題的人,怎麽也不會是簡單角色。


    但他居然把這玩意兒拿出來廣而泛之的賣錢,你就真這麽缺錢嗎?


    “這幕後之人實在膽大包天!”


    李淵的臉色同樣鐵青無比,不知想到了什麽,暗暗捏緊了拳頭。


    一眾官員見他如此反應,心中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些許,紛紛暗讚唐國公果真心懷正義。


    “國公大人來貢院,想必也是要處理此事,還考生們一個公道吧?”


    藥子昂期待地望著他:“在下不才,願鞍前馬後,幫助國公大人查清此事,定不會放過一個幕後元兇!”


    其他幾個禦史也紛紛應聲,大家的老本行就是這個,今天頂著大冷天跑到貢院門口來吹涼風,除了要伸張正義之外,誰心裏還沒點要掙點業績的心思了?


    麵對這些禦史、官員期待的目光,一旁舉人們好奇的眼神……


    李淵張了張嘴,隨後爽朗地笑著道:“有諸位大人鼎力相助,定能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禦史們紛紛大喜,急忙道謝。


    隻不過謝謝的話還沒說完,李淵又話音一轉,眉頭微微皺起。


    “隻不過方才本國公接到的聖旨上,隻稱讓本國公去查這會試泄題之事,倒是沒再提及別人。”


    “所以本國公一時也不好帶諸位進貢院。”


    禦史們聞言一怔,臉上不可避免地出現幾分失落。


    “但都是經驗豐富的禦史,若沒有諸位相助,單憑本國公恐怕也查不出什麽。”


    李淵又對禦史們道:“所以就先委屈諸位片刻,請諸位大人先行在貢院等我,待本國公入內查探清楚,再將查到的消息傳給諸位大人。”


    “到時候就要麻煩諸位,幫本國公分析是否有疏漏……”


    聽到被國公大人需要、沒自己查不了案這樣的話,禦史們就像是吃了二斤棉花糖,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哪還顧得上別的?


    如果方才對他們說不能進貢院查案,即便這話是李淵說的,想必也會有人不樂意。


    但如今隻是換了個說法,效果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就連藥子昂的臉色也有些漲紅,忍不住高聲道:“查探此事本就是下官職責所在,如今敢不為國公大人盡綿薄之力!”


    李淵滿意一笑,輕輕點頭,就要往貢院裏走。


    可此時街外突然又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貢院門口的一行人剛望過去,便見一行幾個緋袍的文官已經騎著馬奔了進來。


    “國公大人。”


    魏征來到近前下馬,拱手行了一禮:“陛下有旨,讓在下和禦史台襄助國公大人,一同查清會試泄題之事。”


    李淵麵上微微一僵,隨後才笑著拱手還禮:“有魏大夫幫忙,此事再無憂也。”


    後麵的禦史們更是差點歡唿起來。


    現在有了皇帝陛下的旨意,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去貢院查案了!


    魏征說完也不在開口了,而是靜靜地等著李淵做決定,第一步要做什麽。


    畢竟他接到的命令是幫唐國公查,而不是自己去查。


    跟在魏征身後的幾個禦史對視一眼,也同時望向李淵。


    李淵在原地頓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麵上一片肅穆:“既然如此,事不宜遲,立刻進貢院!”


    圍在一旁的文官、武將們齊齊應聲,隨後鄭仁泰便帶著數隊虎賁衛向貢院走去。


    “從現在開始,貢院由虎賁衛接管!”


    鄭仁泰大喝一聲,他身後的虎賁衛們齊齊上前。


    東城兵馬司的兵丁們在一個副官的指揮下,急急忙忙地讓出了貢院周圍的關鍵位置,退迴到了貢院裏。


    現在的他們也有泄露考題的嫌疑,不得不迴到貢院,等待審查。


    考完試的舉人們還在不斷往外走,見到這副情形有的臉色煞白、有的滿是好奇,紛紛給這些看起來官職不小的人讓路。


    李淵一行人一路過龍門、二門,直接來到了考場附近。


    沿途走過所有的有關官員都被虎賁衛控製了起來。


    嘎吱一聲,貢院的門被打開。


    安靜坐在前方的王莽立刻轉頭望了過去。


    在他身邊,自從聽到外麵動靜就坐立不安的宋喬年也像被電到一般,轉頭望了過去。


    當見到李淵和以魏征為首的一眾禦史時,所有人都是一怔。


    “國公大人?魏大夫?”


    王莽站起身來,皺眉快步迎了上去:“如今貢院還在會試,諸位是怎麽進來的?”


    下麵的考生們也察覺到了外麵的異狀,似乎知道考場裏出了意外。


    但他們在號間裏,根本看不見外麵的情況,隻得豎起耳朵聽著。


    李淵環視了考場一眼,並未先迴答王莽的話,而是揮了揮手。


    鄭仁泰馬上心領神會,一聲令下,一個個虎賁衛上前,把守住了考場的各個出口。


    王莽望著這些人的舉動,麵色微變,但也沒有出聲阻止。


    李淵是國公、皇帝的叔叔,魏征則是當朝一品,這樣兩個人的所作所為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直到各處的虎賁衛都就位,李淵才轉頭望向王莽,解釋道:“大宗伯見諒,本國公接到聖旨,要揪出泄露考題的幕後主使,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泄露考題?


    王莽愣住了,宋喬年愣住了,考場中的外簾官們、聽到這話的考生們都愣住了。


    “國公……”


    王莽還想問什麽,但卻被李淵製止了。


    “大宗伯不必多言,如今陛下和朝中諸位大人都已經發現此事,魏大夫便是特地來協助本國公查案的。”


    王莽又把話吞迴了自己肚子裏,默然點點頭:“在下知曉了。”


    說著就走迴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李淵的話說的明明白白,既然陛下和朝中多數人達成了共識,而且這件事兒還已經傳開了,那就鐵板釘釘了。


    沒有也得變成有,否則朝廷的臉麵往哪放?


    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不是那麽幹淨。


    宋喬年本來想說什麽,但見王莽坐迴去了,他張了張嘴,心中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這下無論是外簾官們還是考生都知道,這次會試是進行不下去了。


    不少不知道泄題的考生兩眼發直,愣愣地望著身前的考卷。


    折騰了三天三夜,到頭來卻是無用功?


    外麵,李淵冷眼環視著一排排號間,目中少見的出現一抹猶豫。


    直到離開這裏,他也沒說出要當場搜查考生的話。


    到現在為止,事情雖然鬧大了,但還有餘地,隻要揪出幾個首惡來,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那其他人就是無辜的,朝廷還是好的。


    可要是真的這麽一搜查,搜出幾千個攜帶小抄的考生來,那可就很難收場了。


    如果讓外人知道,這些準進士們,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舉人,背地裏居然如此無恥,道貌岸然,那別人會怎麽想?


    百姓們會怎麽看考過會試的官員們?他們會不會發現,那些矗立在廟堂中,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都是些無恥之人……


    思緒萬千之下,李淵還是沒讓人搜查這裏的舉人,而是直接帶著兵馬,向著飛虹橋北而去。


    那邊才是重頭戲。


    考題是半個月前傳出去的,那時候考場這邊還是一地灰、一地泥呢,反倒是貢院北邊已經住了很多考官了。


    題是主考官、副考官出的,被皇帝陛下確定之後也存放到了貢院北部,所以最有可能泄題的地方就是那裏。


    守備在飛虹橋前的兵馬司將士早就得到了消息,此刻正在飛虹橋下恭候著李淵。


    “末將參見國公大人。”


    “無需多禮。”


    李淵擺了擺手,同時讓虎賁衛的人再次接手了這裏的守備。


    隨後虎賁衛進入飛虹橋北,將一個個內簾官們請到了這邊的廣場上。


    “國公大人。”


    蔡京領著韓木呂和一眾內簾官趕來,離著老遠他就遙遙向李淵拱手:“如此興師動眾,不知貢院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李淵站在橋上,也對他拱了拱手:“蔡大人,本國公也是奉命而為,得罪諸位大人之處,多有見諒。”


    說著對身後的虎賁衛將領一擺手:“搜!”


    “是,大人!”


    一對對全副武裝的虎賁衛如狼群般地衝了出去,向考官們居住的官舍而去。


    隨後一身緋袍的禦史中丞鮑宣深深地望了這些考官一眼,也跟上了虎賁衛的腳步,過去搜查了。


    “這是要做什麽……”


    “國公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是朝廷的考官,可不是犯人……”


    有的人惱羞成怒,有的人若有所思,韓木呂的麵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強裝著鎮定。


    蔡京的麵色有些難看:“國公大人,請問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李淵搖了搖頭,反倒是一旁的魏征站出來,緊緊地盯著蔡京,開口解釋道:“蔡大人不知道嗎?”


    “會試的考題泄露,本次會議是已經中斷了,如今朝廷要查出來。此事究竟是誰人所為?”


    考題泄露?


    蔡京難以置信地望著魏征,似乎被這個消息震撼的不輕。


    其他考官們也瞠目結舌。


    會試中斷,這都多少年都沒發生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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