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蓮想了半天,都沒想到那個賊人到底是誰,可是看著兒子的臉色又不似作假,所以便糊塗了:“邵哥兒啊,那個賊人到底是誰?我怎麽半天都沒想起來啊?”


    顧邵涼涼地笑了一聲:“賊人若是被你發現了,那估計也沒有什麽真本事。”


    陳金蓮心一塞,不過她也知道這話沒錯。若真被她知道,那這人肯定也不大聰明。


    “這幾天可是有一個叫趙夫人的,經常來咱們家?”


    “對對對,那趙夫人家的老爺還是你們戶部的。趙夫人一家從前也是鄉下的,直到她家老爺考中了進士,一家人才從鄉下搬到了京城。”陳金蓮說完,忽然想明白兒子說得賊人是哪個,可要說趙夫人不安好心,陳金蓮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他們一家人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趙夫人也是個心善的,這些日子來咱們家隻是為了陪我說說話,半點沒有打聽別的。她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賊人呢?”


    顧邵板著臉,嚇唬她道:“我問你,她可跟你說了秀娘的事了?”


    “說是說了,可是……”


    “說了多少,又說了什麽?”顧邵打斷。


    “沒說多少。”陳金蓮想著那天的事,她一直覺得秀娘懷的是個兒子,可是等趙夫人說完了才猛然明白,秀娘那肚子圓圓的,壓根就不像是懷兒子的模樣。陳金蓮不是不知道這些,隻是她身在其中,又期盼太過,所以下意識地忽略了。直到被趙夫人提醒,才重新察覺到這令人失望的現實。


    陳金蓮冷靜了兩天,越冷靜,她就越沒辦法像從前一樣對待秀娘。


    畢竟她本來也不滿意秀娘。


    她在這兒吞吞吐吐的,臉上的神色變化了好幾遭,顧邵隻靜靜地看著,等看得差不多了,這才開了口:“想起來了沒有,她說的話是不是為了挑撥咱們家的關係?”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陳金蓮小聲地說道。


    “我跟你說說裏頭的利害你就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顧邵兩眼一閉,信口胡謅,“那個趙大人雖然沒有什麽本事,可他是個善於經營的,一早就投靠了如今的大皇子。那大皇子想必娘您也還記得,就是前些日子給咱們家送禮的那個人。”


    “大皇子在朝中拉幫結派,為的就是給自己造勢。我如今在戶部也算是二把手了,是以他一直想要將我拉到他那邊,自己送禮不成,便又派了趙家人過來打探遊說。”


    “她,她——!”陳金蓮連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是被急的還是被氣的。


    顧邵兀自說他的話,一句說得比一句重:“這古往今來,想要沾上從龍之功的人就沒有幾個是能笑到最後的。更何況如今的這位大皇子行事莽撞,心胸狹隘,根本不是一位賢主,我們家若是因為這位趙夫人被人認作是大皇子一派,往後可就遭了。”


    陳金蓮憋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話:“你是說……趙夫人是大皇子的人?”說得還咬牙切齒。


    顧邵點了點頭,迴頭又發現這句話好像不大對,便改口道:“是趙大人是大皇子的人。”


    甭管他們夫妻兩個人到底誰是大皇子的人,都改變不了趙夫人心術不正。


    陳金蓮都快被氣死了:“想我對她也不錯,她每次過來我不是好吃好喝的待著?誰想到她竟然有這麽險惡的心思。”


    “人心叵測,誰能知道呢?”


    “下迴我定不會再讓她再進咱們家的家門!”陳金蓮說得斬釘截鐵。


    顧邵也知道有了這樣一番話,往後她娘跟趙夫人的交情也算是涼了。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隻是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且這事還是最根本的事。顧邵坐直了身子,問道:“娘,你說秀娘這一胎天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陳金蓮臉色一僵,這話剛好問到她肺管子上了:“我哪裏知道這麽多。”


    顧邵道:“這不是看娘您生了三個孩子,所以過來問問麽。”


    陳金蓮不想說話了。


    顧邵又像模像樣地歎息一聲:“依我看,這一胎肯定是個女孩兒。趙家人雖然是大皇子那邊的人,但有一點卻沒有說錯,秀娘這胎啊,就是個女孩兒。”


    陳金蓮本來已經肯定是女孩兒了,可是一聽到兒子說這樣的話,立馬不樂意了:“你就胡說!還沒生出來了,怎麽就能看出來是男是女了?”


    “有人幫我算過了,他說我上輩子做惡太多,又對不起妻兒,這輩子多半隻有一個女兒,且若是做得不好,這唯一的女兒也待我不親,老了之後無人送終。”


    “胡說八道!”陳金蓮猛得跳了起來,大喝道:“是哪個龜孫子,竟然敢這麽詛咒咱們顧家,你告訴我,迴頭我一定罵得他屁滾尿流!”


    顧邵幽幽道:“司天監的竇大人。”


    陳金蓮一屁股坐了下來,一句話都沒得說了。


    司天監的竇大人,一手占卜的本事出神入化,連皇家的人對他都是禮遇有加。這位竇大人在皇家備受重視,在民間也被傳得神乎其神,有不少人甚至稱這位作竇神仙。


    外頭想要讓他卜一卦的人多了去了,陳金蓮雖然沒有做過官,也沒讓竇神仙卜算過,可她也聽過這位的名聲,所以一聽說是竇大人,頓時屁都不敢放了。


    顧邵麵上悵然:“上迴他跟我說了這件事之後,我的心就涼了。娘,您說我是不是上輩子真對秀娘她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大壞事,所以這輩子注定隻能有一個女兒啊。”


    “這,這……”陳金蓮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卻也說不出什麽了,“應該不可能的吧,咱們家這樣老實本分,怎麽可能做出什麽傷及害理的事。這輩子不可能,上輩子就更不可能了。”


    雖然這樣說,可陳金蓮心裏也泛疑乎。


    這是喜新厭舊納了許多小老婆了,還是一腳揣了陳秀才一家另娶妻子了?依陳金蓮看,多半是後者。因為她之前就是這麽想的。


    遭了,肯定是因為這樣才壞了事的。


    “我這輩子,是栽到秀娘她們母女身上了,她們這是怨念太深,如今叫我想要個兒子都要不成。”顧邵說道。


    陳金蓮暗暗著急,她又何嚐不想要一個孫子呢。


    “好好的兒子變成了閨女,這誰樂意啊。”顧邵眼睛一轉,又同陳金蓮道:“要不等秀娘生下這一胎之後,直接把她扔到上棗村好了,大伯他們願意帶就帶,不願意帶就給其他人。這麽晦氣的女兒,反正我是不願意養的。那什麽竇大人的話,也未必是真的。迴頭等秀娘身子養好了,也讓她迴老家,我再多納幾個妾,就不信生出一個兒子來。”


    陳金蓮都驚呆了,她兒子竟然這麽鐵石心腸!莫怪人家竇大人說了那樣的話了。不成,她絕對不能放任兒子這麽做。


    顧邵一臉的理所應當:“娘您幹嘛這麽吃驚,您忘了之前您還打算賣了小妹嗎?”


    “那怎麽一樣?”


    “分明是一樣的。”顧邵執著道。


    “那可是你的親閨女。”顧邵之前說得確實沒錯,在陳金蓮這兒,子女輩和孫輩確實還不一樣,若真是個孫女,陳金蓮不喜歡歸不喜歡,可卻狠不下心去將人給賣到人家當丫鬟去。


    孫女怎麽不好,也是她們家邵哥兒的長女啊。


    這怎麽能送迴上棗村給別人養:“不成,這事兒絕對不成!”


    顧邵卻像是打定了主意,別人怎麽勸他都不改:“反正我是不樂意養的,太晦氣了。”


    “你這孩子,怎麽一點都不懂事。是你上輩子對不起秀娘她們母女倆,所以這輩子才有了竇大人的那些話。你要是聰明的,還不趕緊好好對待她們母女倆,好好給自己贖罪。說不定等個幾年,秀娘就給你生個男孩兒呢。”


    陳金蓮想到兒子剛剛的話,便是一身冷汗,她甚至覺得自己救了孫女一命,隱隱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了起來:“這事兒你別摻和,迴頭等孫女生出來之後,娘會給你照顧好的。”


    說完,陳金蓮就將顧邵推了出去:“趕緊出去吃完飯去,可別餓了秀娘跟我孫女了。”


    陳金蓮知道靠兒子贖罪是靠不住的,這事隻能靠她自己,所以出去之後,陳金蓮對秀娘的態度便立馬好了幾份。


    秀娘被顧邵說了一通,心裏的心結開了,再對著婆婆的時候也是親親熱熱的。


    一場矛盾瞬間解了,且還沒有了後顧之憂。


    顧邵見狀同係統嘚瑟:“看吧,果然什麽事都攔不住我。”


    係統冷眼看著他得意。


    事實證明,人還是不能太得意。得意過了頭的後果,便是顧邵之前說得話竟然變成了現實。


    打從那日開始,那位顧邵避之不及的大皇子便時不時地出現在顧邵身邊。


    趕吧,人家身份非同一般,顧邵還真不大敢將話說明白了,可若是不趕,人家就像是聽不懂言外之意一般,任憑顧邵怎麽躲,他也是一定要湊上來的。


    顧邵對此煩不勝煩。


    大皇子也知道顧邵的態度,隻是這麽個能將,他實在是不忍心鬆手。


    前些日子她母妃替他打聽了一些事,說太醫院那邊新弄出了一個法子,治好了父皇的頭疼病,原本三天兩頭隻要犯一次的病症,如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一往下打聽,那法子竟然不是太醫院裏頭出來的,而是有人獻上的方子。這獻方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顧邵。


    大皇子知道父皇喜歡顧邵,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那必定看得更重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隻怕他這個兒子都不一定有顧邵在父皇的心裏份量重。


    這顧邵,大皇子是勢必要弄到身邊的。這麽一個人,隻有抓在自己身邊,大皇子才能放心。


    本來大皇子是決定慢慢來的,這樣的人能處好關係自然是最好,即便處不好關係,也不能交惡。大皇子本來是這樣想的,可偶遇了四五次之後,大皇子漸漸


    不耐煩起來。


    無他,實在是顧邵這人太不識趣。


    想他也是天潢貴胄,身份尊貴,如這般的人都放下麵子,想要顧邵入他麾下,可這顧邵卻每每不接招,一次兩次也就罷了,迴迴都是這樣,讓大皇子的耐性也快要消失殆盡了。


    大皇子心煩,顧邵不比他好多少,他這些天一看到大皇子就頭疼,再過下去,隻怕他也會跟聖上一樣患上頭疼病了。可往往怕什麽來什麽,顧邵如今怕大皇子,那大皇子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天天往他這兒撞。


    傍晚散職,顧邵一聲不吭地往前走,才走到戶部門口,一轉彎便看到前頭有兩個人朝著他這邊走過來了。


    顧邵狠狠地拍了一下腦袋,瞧他這鬼運氣。他不得不掉過頭,圍著戶部繞了大半圈之後才摸到了魏安那處。


    魏安一早便趕著馬車在那邊等著,看到顧邵過來,還道:“當然今天來的格外晚,莫不是裏頭的事情太多了,一直耽擱到了現在?”


    顧邵歎息一聲:“算了,別提了,先迴去吧。”


    “好嘞。”魏安重新駕起了馬車。


    另一頭,打算跟顧邵再來一次偶遇的大皇子遲遲沒有等到人。他守在戶部的大門口,眼看著戶部的人都走盡了,確實都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個。


    半晌,大皇子的隨從打裏頭走過來,對著大皇子搖了搖頭:“戶部裏麵的大人說,顧侍郎一早就離開了,桌子上都收拾得幹幹淨淨。”


    早就離開了,他們卻沒有碰到,可見這顧大人是故意躲著他們的。


    隨從小聲道:“殿下,這顧侍郎未免也太不知趣了吧,看到咱們過來不上前打一聲招唿,反而特意躲著他們走,這是個什麽道理?戶部就這麽一條大路,他偏偏要繞遠路走,真不嫌麻煩,難不成在他眼中,咱們還是什麽吃人的怪物不成?”


    大皇子涼涼一笑:“隻怕在他眼中,咱們比怪物還要可怕許多。”


    隨從不服氣:“這顧侍郎不誠心,您還如此看重他作甚?”


    不就一個侍郎麽,朝中的侍郎多得是,多他一個也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你不懂。”大皇子也沒說什麽了。


    隻是經此一事,他對顧邵的耐性徹底告罄。


    既然跟他繞遠路,人家不願意上鉤,那他索性直接一點好了。當朝皇子的麵子,想來這顧侍郎也不會不給的。


    這邊顧邵還在慶幸自己躲過了一難,不想到了第二日,更大的災難一下子砸到他的頭上。


    顧邵收到了一個請柬。


    而發請柬的人,毫無疑問正是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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