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院長見她真的很著急,直接自己手上翻找,就給她搬了張小板凳,讓她坐著慢慢找。


    當初整理這些檔案的人員非常粗心,都不知道是按照什麽順序排列的,既非時間,也非姓氏,她隻能花費大量時間一份一份地翻看。


    不知不覺,她已經翻過了半大檔案,終於找到了她想要的那份。


    葉卿言在學籍檔案上的出生年月,跟這福利院的葉卿言的出生時間是完全吻合的,也就是說,此葉卿言即是彼葉卿言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她盯著檔案上那張黑白兩寸照上的小胖墩,實在是有點一言難盡,她覺得如果這小胖墩想要長成如今男生們的夢中情人的模樣,可能還需要整容才能辦到。


    女大十八變是沒錯,卻不會有直接換頭的效果。


    也就是說,葉卿言親口對她說,她根本就不是葉秦風的親生女兒,這真不是在驢她?可是她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件事呢?


    她假名頂替真正的葉卿言的身份,到底想要做什麽?


    她把資料翻到最後一頁,上麵有收養人的地址和電話。


    近二十年前,手機還不流行,所以留的電話號碼是個座機號,還有一個聯係地址,收養人是個名叫張寶珍的女人。


    趙院長看到這裏,也立刻迴想起來:“收養葉卿言的那個好心人,一直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去醫院檢查了,說是輸卵管堵塞,無法生育,一直到處治療,可是拖到了四十六歲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就想來收養孩子——哦,對了,我記得她當時說她喜歡一子一女,湊成一對兒女雙全……”


    聶棠翻起下一份資料,一張黑白照片從檔案上剝落下來,落在地麵上。她盯著那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長了一雙清雋的桃花眼,下巴尖尖,長相非常出眾。


    她久久地看著這張照片,順手翻過那份檔案,隻見檔案上的那個名字叫沈琰。


    懷婉琰之英華的琰。


    人如其名。


    趙院長一看到沈琰兩個字,立刻就想起來了:“對對,當初他跟葉卿言一道被張寶珍女士收養去的!”


    聶棠漫不經心地問:“那位張女士的條件如何?她一下子收養兩個小孩,難道就不覺得負擔重嗎?”


    “你現在這麽一提起,我也想起來了,其實當時我也勸說張女士不要一下子收養兩個孩子。其實葉卿言這小姑娘性格挺好的,雖然父母都不在身邊,可是每天都樂嗬嗬的,非常樂觀,可是這個沈琰嘛……他的脾氣比較古怪。”趙院長道,“後來張女士拿出了存款證明,說她完全可以負擔得兩個孩子,我們才讓她辦理了收養手續。”


    聶棠彎下腰,撿起了那張沈琰的黑白照片,她靜默地看著照片,隔了好一會兒方才把檔案迴歸原位:“謝謝趙院長,我準備去找找那位張女士,然後問問她關於我表姐的消息。我已經確認,這個葉卿言就是我叔叔的親生女兒。”


    趙院長聽她這麽說,為能夠幫到她而高興,就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那實在太好了,我想卿言知道自己還有家人,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聶棠卻默默道,隻怕真正的葉卿言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算算時間,葉卿言跟李旻朱被收養的時間也就在一前一後,如果說,李旻朱的死還別有內情的話……


    大概就是因為李旻朱還能認出沈琰和葉卿言,對方殺人滅口。


    ……


    聶棠行動力極強,她離開福利院後,立刻就循著那個老地址去找張寶珍。


    等趕到了檔案上的那個地址,她才發覺這片就是過去某個鋼鐵企業的老員工宿舍。隻是後來那個鋼鐵廠搬遷走了,留下的地重新規劃重建,而這片宿舍還是留存下來。


    她看著眼前那一幢幢老舊的居民樓,很快找到十一棟二單元,然後沿著樓梯一層一層往上走,最終停在了一扇鐵門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氣,直接開始敲門,裏麵很快傳出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一個兩鬢霜白的男人微駝著背打開了門,可他的臉上滿是警惕的神情。


    聶棠一看他臉上的表情,立刻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是來找張寶珍阿姨的,請問她在家嗎?”


    那個男人極其不耐煩地迴答:“她早就不住這裏了!”說完,就要把門關上。


    聶棠哪裏會給他關上門的機會,隻要他一關上門,恐怕就不會再給她開門,這樣她要查下去的事情就被人為地中斷了:“等等,您既然跟張女士有關係,那一定知道她收養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叫葉卿言,另一個叫沈琰——”


    她還沒說完,那個男人的臉就扭曲了一下,然後就用力一推,砰地一聲把門摔向了她的鼻尖。


    聶棠蹙著眉,她已經能夠覺察到那個男人不對勁的地方了,他聽見張寶珍的名字時,最多就是不耐煩,可是他在聽見“沈琰”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反應完全就不同了。


    那種厭惡痛恨中還夾雜著莫名的畏懼……?


    趙院長也說過,沈琰的性情比較古怪,所以她當初勸說張女士隻收養葉卿言一人就夠了。


    聶棠在考慮她到底是先禮後兵,還是幹脆不管不顧破門而入,再用幻覺的方式讓他就範?


    有些人是不講道理的,她並不覺得這個蒼老的男人會老老實實依照她的請求把她想知道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那麽還是嚐試一下破門而入?


    她這邊還在猶豫什麽時候來幹此事,畢竟她不可能在大白天直接拆別人家的大門。


    “你,小姑娘……”隔壁一戶人家的門悄悄地開了一半,一個中年婦女探出半邊身子,小聲問道,“你找張寶珍什麽事啊?”


    聶棠眼前頓時一亮:這就有門路了!就算不能問當事人,可是旁人能給她提供信息也完全可以。


    她主動走上前,但還是跟對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問道:“現在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我對這一帶不熟悉,您能帶我逛逛嗎?”


    對方還對她有所防備,肯定是不可能讓她進家門的,但是她可以先遞出橄欖枝,主動請人吃飯,華夏人都是有這習慣的,一些不太好談的事情到了飯桌上,就變得容易起來,要是一頓飯還不夠,那就兩頓。


    ……


    果然,那位中年婦女立刻就笑了,熱情地說:“好嘞,反正我現在也沒別的事做,就帶你在附近走走。”


    聶棠也沒急著把話題給轉上正題,反而還主動跟對方交底:“姐姐,你是不知道,我有個堂姐被張寶珍阿姨收養了,我家人都一直在努力地找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線索的。”


    那中年婦女被她喊了聲“姐姐”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還是那種既高興又不好意思的心情:“原來張寶珍是我們廠裏的總會計,那個年頭,我們廠子效益好,工資高,福利穩定,張寶珍還是個坐辦公室的,可是個文化人!”


    她壓低聲音道:“她那個老公,就是剛才摔門的那個,也是個文化人,是廠子裏的廠醫,兩口子一直都沒有孩子,那個年代,結婚這麽久一直都不生孩子,真是很稀奇。”說到這裏,她就突然刹住話頭,不說話了。


    聶棠很機靈,往前一掃過去,就看到前方一座裝潢比較高檔的海鮮大酒樓,她立刻從善如流道:“姐姐對海鮮過敏嗎?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嚐嚐這裏的海鮮?然後大家邊吃邊說話?”


    中年婦女樂了,她原來還以為這女孩子太年輕不懂事,可她這不是很會做人嗎?但她還是一臉為難:“現在好多小姑娘都海鮮過敏,如果你不過敏的話……”


    聶棠笑著搖搖頭:“現在也到了螃蟹脂膏最黃最豐盛的時候,最適合吃蟹啦。”


    她知道,有時候必須付出了才會有收獲,不過是等價交換。如果能夠靠一頓螃蟹換來葉卿言的消息,她就覺得很值。


    她一直都認為,葉卿言的背後的水很深。


    能夠騙過葉老先生混淆葉家血統,她怎麽可能是個會在新秀大賽的初賽就被淘汰出局的水準。


    而且她還主動暴露自己並非葉家人的真相,不知道她是認為她肯定不會相信,還是有恃無恐?


    落座後,那位中年婦女又仔細看了看她,雖說聶棠都沒化妝,可是皮膚潔白無瑕,看上去比那些電視上的好多明星都好看了,她不由嘖嘖稱奇:“那小姑娘真的是你堂姐?她跟你長得真的沒哪裏相像的啊。”


    聶棠微笑著問:“為什麽這麽說?”


    “那小姑娘在離開之前,還是個小胖墩,五官沒你長得好,不過女大十八變,說不定她現在也越變越漂亮了!”


    聶棠立刻在心裏記上一筆:真正的葉卿言在被收養後可能沒過多久就離開了養父養母的家裏。


    “不過還有一個男孩子倒是長得好看,你會不會弄錯了?其實你這個是堂哥?”


    “您是說,沈琰嗎?”


    “他叫沈琰?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後麵應該改過名了,叫孫陽陽。”


    孫陽陽這個名字也未免太喜感了吧?小時候叫陽陽那是天真可愛,等上了中學還叫陽陽,那就要被人嘲笑了。


    這家酒樓是那種老字號,傳菜特別快,她們才聊了沒兩句,一籠蒸得紅澄澄的螃蟹就被端了上來,還有附帶的薑醋碟和桂花黃酒。


    聶棠其實沒什麽胃口,她現在都已經摸到真相的邊緣了,套話還來不及,哪有心情吃螃蟹這種剝起來特別麻煩的東西。


    可是那中年婦女見了螃蟹,眼睛都直了,吸一口蟹黃喝一口黃酒,美滋滋的:“其實我不讓你繼續敲門,那是好心。因為那個姓孫的老頭,真不是好人!”


    “哦,他怎麽就不是好人了?”


    “你想想,他跟張寶珍結婚這麽多年,為何一直都沒有孩子,說有病吧,這病不是一直都在治嗎?怎麽就治不好?原來,他這人是個變態——就是那種不喜歡女人,隻喜歡跟男人搞三撚四的變態啊!”


    聶棠:“……”喜歡同性,也算不上是變態吧?


    不過這樣一來,張寶珍一直到四十六歲都沒有孩子,隻能領養,倒是有了另一種方式的解讀了。


    可是……她眼角一跳,立刻反應過來:“那沈琰——不對,孫陽陽他?”


    “對啦,你也想到了是不是?”中年婦女掐了掐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說起來這事還真惡心,要知道他以前在廠子的醫務室工作,許多爹媽都把自己孩子送過去麻煩他管一會兒,就像羊入虎口!”


    聶棠急忙追問:“那張寶珍呢?她為什麽不阻止?”


    “阻止得了嗎?再說她後來也跟老孫分居了啊,我還聽人說,她現在住進了敬老院,沒兒沒女,那被收養的孩子都不願意來看她。”


    “說起來,你是要找自己的堂姐對吧?他們對外的說法是,把那小女孩給送迴福利院了,但說實話,我根本就沒有看見那個小女孩離開。倒是有人來把沈琰接走了,那人長得很斯文俊秀,像個大學教授。”


    “沈琰離開的時候,還迴頭看了老孫一眼,那眼神——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怪可怕的,就跟淬了毒似的。”


    ……


    聶棠又問了張寶珍現在所在的敬老院的地址,這中年婦女就不確定了,一連說了兩三個。


    聶棠很無奈,但是也不能指望對方能給她一個很準確的答複,隻好把這兩三家敬老院都在地圖上搜索了出來。


    她還能怎麽辦呢,都走到這一步了,肯定是不能中途放棄。


    別說這才兩三家,就是要她跑遍全市的敬老院養老所,她也得去。


    她立刻打車去了第一家,這家養老院是在主城區,藏在一個深深的小巷子裏,顯得環境清幽,陳舊的圍牆上纏滿了碧綠的爬山虎。


    她還是用同樣的理由跟人交涉,她代表自己的家人尋找小時候走丟的堂姐,是張寶珍收養了她的堂姐。


    也不知道是她今天運氣特別好還是怎麽的,第一家敬老院就有一個叫張寶珍的女人,無兒無女,看年紀也是能夠對得上的。


    唯一麻煩的是,這位張寶珍得了老年癡呆症,她就算去問,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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