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宜聽到她突然說了這句話,在心裏斟酌了一陣,問道:“你說的那個能看見未來的人就是陳羽吧?她是商洛……的朋友的女朋友?”


    之前聶棠跟他們提過,隻是簡單地一句話帶過陳羽有天生靈眼,沈悉言才對她非常覬覦,但她當時並沒有告訴他們陳羽還預言過她會死亡。


    他覺得,當她聽到自己會死的消息,不管她從前有多鎮定和冷靜,都會害怕不安的。


    他用力抱了抱她的肩:“沒關係的,別害怕,你跟我多說一點細節,我幫你想辦法。”


    “今天,我在地鐵上碰見駱陽了,他已經記不得陳羽了,但是覺得我有點眼熟,就跟上來想問個究竟。”聶棠輕輕歎息,“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所有人也同樣會忘記我的存在?”


    “這不可能。”沈陵宜斬釘截鐵地迴答,“別人會怎麽樣我不知道,可是我很肯定我自己絕對不會忘掉。再說,也不過是一個預言而已,既然你都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那麽從現在開始,加倍地小心謹慎,規避一切可能的危險,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沈陵宜提出的想法,她早就考慮過了。


    但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她不太可能會落到陳羽看到的那個地步——明明知道前方有陷阱,踏進去就會陷入巨大的危險,那她為什麽要去踩這個陷阱呢?


    還有陳羽預言她被人被人把血放幹,這種死法就跟這次那個女模特何瑾的死法差不多,這又是何故?


    沈陵宜見她一直不說話,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也是束手無策。


    這事情都遠遠沒發生,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他還真說不出什麽有用的分析來,如果是純粹安慰的語言,對她來說大概也是不痛不癢。


    他們乘坐電梯上樓,卻突然發現,走廊另一頭更靠近電梯的那家有人搬進來了,大門敞開著,門口還擺放著好幾個紙箱,搬家公司的人在裏麵忙忙碌碌。


    聶棠對於這種跟自己和周圍人無關的情況向來漠不關心,隻瞥了一眼就走了過去。


    沈陵宜反而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不是他想要多管閑事,而是他現在吃虧吃多了,對於周圍的風吹草動非常謹慎,就算有了新鄰居,他也要先行觀察一番。


    誰知道他就看了一眼,剛搬進來的新鄰居就異常熱情地迎了上來:“大侄子,沒想到這麽巧,我們竟然還成了鄰居!”


    那在茫茫人海中意外相逢的驚喜表情,就跟真的似的!


    沈陵宜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喊他“大侄子”的人是葉家的葉秦風。


    雖然說,按照輩分算,葉秦風倒過來喊他小師叔才是對的,喊他侄子那就是占他便宜,可是葉秦風是聶棠的親叔叔,他這麽喊倒是也沒錯的……


    於是沈陵宜高冷地頷首:“葉叔叔。”


    葉秦風簡直受寵若驚,要知道,沈陵宜在沈家祭典上當眾跟葉遠風杠了一頓,那嘴巴別提有多毒了,罵得葉遠風都抬不起頭來,現在居然真的喊他叔叔了!


    他都覺得自己的這顆心都不真實地蕩漾了起來:“哎,你現在是跟棠棠住在一道了嗎?感情可真好,我家老爺子很快就要過六十九大壽,到時候你可要跟棠棠一塊兒來啊。”


    葉秦風覺得自己可不是葉遠風那樣的蠢材。


    他覺得對付沈陵宜這種從小被當成沈家唯一繼承人在培養的小少爺,就是要順著毛擼,他喜歡聽什麽,那就說什麽,投其所好。


    葉遠風為了爭取聶棠直接把沈陵宜貶低得一文不值,這不是故意去吵架嗎?!


    聶棠沒見過葉秦風,當初到她家取走父親遺物的除了葉家老爺子還有葉遠風和葉重光。


    她開始都不知道葉秦風是誰,結果聽見“六十九大壽”才猜到他的身份。


    於是她停下腳步,審慎地看著葉秦風:突然間搬到隔壁當鄰居?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葉秦風還是很想跟聶棠拉近關係的,他自己在玄學上是沒什麽天分,人也沒啥野心,覺得反正將來葉家的繼承人肯定不會是他,索性就跑出去過他遊戲人間穿越萬花叢中的生活了。


    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導致他現在私生子私生女一大堆,就跟雨後筍尖似的一個個冒出來。


    他主動為聶棠介紹:“棠棠,這是我的兒子跟女兒,葉凜和葉青雪,來,你們趕緊喊姐姐。”


    聶棠第一反應就是:這葉卿言又得有弟弟妹妹了?


    葉凜的年紀比葉青雪要大上三四歲,穿著高中生那種麻袋一般的校服,可是眉目還是繼承了葉家的優良基因,看上俊秀而又青澀,像棵挺拔的小白楊。


    葉青雪看上去大概才十二三歲,正是女孩子比較敏感的時期,當她跟聶棠對視上之後,立刻別扭地撇過了頭。


    葉秦風朝聶棠的方向走了幾步,壓低聲音說:“葉凜和葉青雪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的。他們的母親一個把他給丟下了,一個出了事,所以我就請了鍾點工每天給他們做飯照顧他們起居,我也不是每天都在這裏住的,以後還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他們。”


    聶棠嗯了一聲,迴答得很幹脆:“好,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直接來找我。”


    葉秦風頓時眉開眼笑,他就說葉遠風是個傻叉,就算想要討好聶棠跟聶棠拉近關係,那也不是他那種辦法,徐徐圖之才是最好的。


    聶棠會拒絕他們這些葉家人,但肯定拒絕不了小孩子,尤其是身世還很淒慘的小孩。


    他覺得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立刻掏出了手機,在她眼前晃動了一下:“要不先加個微信,到時候他們不聽話,吵到你休息了,就直接告訴我,我會來收拾他們兩個的!”


    聶棠對此也是可有可無,很幹脆地跟葉秦風交換了電話號碼,反正她到時候是會去參加葉老先生的壽宴,不是她想認祖歸宗,而是她得去葉家祖地一趟,弄清楚她身上的問題。


    她這到底是單純的從古代穿越迴來,還是她原本就是屬於這個現代社會,隻是有人把她的魂魄投射去了修真界,等時間一到,她就自動迴來了?


    她冥冥中有一種感覺,此事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


    沈陵宜關上門,忍不住說:“你叔叔的小孩也太多了吧……”


    葉卿言是一個,現在還有葉凜和葉青雪,除了這三個,外麵還有不知道多少!感覺他一個人就能把整個葉家的生育份額用光了。


    聶棠看著他,終於笑了一下:“你以後不要跟他們走得太近,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可偏偏他這邊還弄出這麽多事來,很容易就給人可趁之機。”


    葉卿言的身份成謎,如果她真不是葉秦風的親生女兒,那麽真正的葉卿言又去了哪裏?


    她為何要假扮葉秦風的女兒進入葉家?這些問題若是細想一下,簡直細思極恐。


    沈陵宜完全會錯意,主動申明自己的立場:“我可不是這種人!別說腳踏兩條船這種沒道德的事情,我連異性朋友都沒有——姚晴除外。”


    聶棠頓時又被他逗笑了,她忽然問:“你剛才答應過我,要給我看腹肌的,不會想要反悔了吧?”


    他剛才根本就沒有答應吧!


    再說這有什麽好看的?


    沈陵宜歎了口氣,伸手撩起衣服的下擺,很無奈:“……行吧,你看,好好地看。”


    結果聶棠真的很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抬頭問:“可以摸嗎?”


    沈陵宜:“……隨你。”


    他真的覺得這沒什麽了不起的,玄門的男人隻要是稍微對業務水平有點追求的,誰還會是弱雞體格。


    身體太弱,等碰到危險的時候就是跑都跑不掉。


    聶棠伸手,指腹輕輕地在他微微凹陷的兩條豎直的馬甲線上劃過,就像對待什麽精致的工藝品似的,羨慕道:“我什麽才能練出腹肌來?”


    ……這個問題問得可太好了,簡直是靈魂拷問。


    沈陵宜本來想說“晚上做夢的時候”,後來覺得他如果真的這樣實話實說,可能就是在生死邊緣試探,求生欲令他改口:“我先給你排一個健身計劃表吧,你按著這個慢慢來,自然而然……該有的時候就有了。”


    “你剛才是不是說,你姨媽要請吃飯?什麽時候?我應該有空。”聶棠笑眯眯的,“好久不見周少了啊,感覺還怪懷念的。”


    ……


    周皓軒的人生中,最狼狽最可憐的時刻一共有兩次。


    一次是見色起意覺得聶棠就跟他過去追求的那些女人一樣容易上手,結果被她扔進幻覺裏好好地修理了一頓。


    第二次則是去談分手莫名其妙就卷入了一件兇案,被人認為是殺人兇手,結果被聶棠給拯救了。


    周皓軒經過了何瑾這一趟,別說再找那些玩得開的女人交往了,隻要是個女人,他現在都完全地佛了,提不起一點興趣。


    “等下聶棠到了,你可要好好地謝謝她,這迴你能出來,還真就是她的功勞。”蕭亦敏一邊開車一邊數落自己的兒子,“當初你姨夫告訴我,有個女孩子教訓了你一頓,我當時還不知道這女孩就是聶棠,要是早點知道,我就早點讓她多管教你幾頓,免得你再跑出去惹是生非!”


    周皓軒覺得自己這迴還真是冤枉啊:“這次的事真跟我沒關係,就是周秉文陷害——”


    “你說說,他是怎麽陷害到你的?”蕭亦敏繼續數落,“你要是潔身自好,不再外麵找這麽多來路不明的女朋友,你會被這麽容易就陷害?自己屁股不擦幹淨,不從自身找問題,總是怪別人,還會有下一次!”


    周皓軒頓時噤聲。


    當他像隻被閹割了的雄雞,垂頭喪氣地走進包廂,一抬頭就看到聶棠那張堪稱噩夢級別的臉時,還是猛地抽了一口氣。


    媽的,創傷太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痊愈?!


    反而是聶棠見到他,還笑得跟朵花似的,語氣輕柔:“我觀周少麵相,過去那種爛桃花和桃花劫紮堆的情況都已經過去了。”


    周皓軒突然想起,當初他們在沈家見麵,聶棠就說他有桃花劫,結果……結果這是真的被她說準了?


    蕭亦敏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聶棠脖子上的淡青色指痕,下意識地看了看沈陵宜,又很快自我否定,絕對不可能是他弄的,他脾氣雖然有點差,但是對聶棠還是不錯的:“棠棠,你的脖子……?”


    沈陵宜簡短地迴答:“酈殊掐的。”


    他當時不知道為何聶棠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主動給酈殊送人頭,說得不好聽一點,酈殊那種兇殘程度,真的可以把她的脖子都擰斷,她還不是那種喜歡冒險的人。


    後來看到酈殊在法庭上那如魔似幻咬住周秉文不放的表現,他就懂了。


    蕭亦敏抽氣道:“為什麽?”


    “因為要趁著酈殊被激怒的時候給她下一個心理暗示,她在法庭上才會突然指證周秉文是主謀。”沈陵宜說,“不過我已經幫她出過氣了,把酈殊砸成腦震蕩。”


    周皓軒:“……”


    他震驚了啊……


    他原來以為,聶棠應該很討厭他,卻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他付出這麽多,那酈殊是個什麽恐怖分子,可是直接把何瑾的血都放幹了,她竟然為了他去她硬扛。


    他羞澀地低垂了下了頭,有點欲說還休:“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原來你對我是這樣的……”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嗎?


    聶棠用杯子擋住了她唇邊的微笑:“嗯,不用太感動,我就覺得你很好玩,以後蕭阿姨要是需要我幫忙,我一定會好好地,幫忙。”


    雖然她嘴上說的是“幫忙”,可就是給人一種感覺,這兩字就是代換成“教育”也完全沒問題!


    周皓軒覺得自己這顆才剛剛火熱起來的心髒又被浸迴了冰水裏,瑟瑟發抖。


    聶棠還主動邀請他們品嚐這家店的早茶:“這家的蝦餃做得很好吃哦。”


    在他們吃著早茶,偶爾還閑聊兩句,氣氛十分和諧的情況下,包廂裏的電視機開始播放一則新聞:“被指控非法炒作電子貨幣用於洗錢的祥豐科技總經理李俊生,昨晚在看守所裏自殺,他把自己埋入了洗臉水裏,窒息溺亡……”


    周皓軒噗得一聲噴了出來。


    在洗臉水裏溺亡?!這還能有更不靠譜點的新聞嗎?這種新聞都可以排進十大不可思議沙雕事件裏去了!


    沈陵宜一看到這則突發新聞,詫異地對聶棠說:“你的轉運符……這副作用也太大了吧?”


    ------題外話------


    聶棠(羨慕):我什麽時候才能有腹肌。


    沈陵宜:做夢的時候。


    於是,聶棠一直都全文終的時候都沒有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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