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推開門,魚貫而入,就像剛才那位看上去很兇的大嬸所說的那樣,這裏也許很久沒有人住了,窗台上都積起了一層薄薄的灰。


    聶棠直接把窗戶給打開了,用作通風,整個房間因為突然有人進來,細細的灰塵在半空中飛揚,嗆得人直想咳嗽。


    聶棠捂住口鼻,想要揮開那如影隨形的塵埃。


    隻見李舒雅突然大步往前走去,腳下生風,一個人在整個屋子裏都走了一遍了,就咚咚咚跑到了二樓,沒多久,又跑了下來,跑去了屋後的小院,很快又空手而歸。


    她緊張地說:“沒有人,也沒有任何東西留下,她還可能會去哪裏?”


    她立刻想起剛才那位大嬸說過的一天早上天沒亮的時候聽見外麵有汽車的聲響,又喃喃道:“難道她們已經離開這裏了?“


    徐臨川立刻反駁:“不可能!我看到的最後一幕,她們就是進了這個屋子,絕對沒有再出來!”


    開什麽國際玩笑,他都被迫共情了,怎麽可能還會出錯。


    共情的感覺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到現在都頭重腳輕,走路就跟踩在棉花裏一樣,竟敢質疑他的專業水平?


    “那你說人到底去哪了?”李舒雅不耐煩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煙盒,再次點了一根煙,張開唇含住,用力吞吐著白色的煙氣。


    “咳咳咳!”徐臨川差點被她吐出來的煙霧給熏死,忙退開好幾步,跟她拉開一段安全距離,“能不能別在室內抽煙,你知道這味道有多難聞嗎?”


    李舒雅嗬得笑了一聲,滿臉嘲諷:“不就是一點煙味麽?小男生吧,剛畢業?”


    徐臨川:“……大偵探聶棠,你來發表一下意見?”


    他現在隻不間斷地告誡自己:這是他的雇主,是活的會付錢的雇主,如果把雇主打死了,姚晴的出場費他就付不出來了,這一趟他就得直接破產了!


    所以不管他的拳頭有多癢,他也必須忍著!


    聶棠搖搖頭:“我覺得,如果要找人的話,還是繼續在這裏找比較好。”


    “為什麽?”李舒雅反問,“總是要給出一個原因吧,剛才那個農村大嬸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嗎?她說曾經聽見過汽車的聲響,也就是我堂姐她們可能坐車走了。”


    “可是李大小姐,難道您已經忘記之前那個載她們來這裏的司機了嗎?既然當初跟他約定好由他來接她們,為何她們要提前離開?”聶棠耐心地給她分析原因,“再者,您可能並不了解我們玄門,在玄門中,能夠共情的人是天賦非常高的,隻要產生了共情,就絕對不可能出錯。也就是說,徐哥既然看到她們走進這間屋子,那就說明她們一定還在。”


    “還在?那你告訴我,她們現在藏在哪裏?!”李舒雅的情緒有點崩潰了,她點著煙的手開始不斷地顫抖,說話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聶棠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實話,可是不說實話就會給人無謂的希望。


    這種感覺就像主治醫生拿到了病人的全項目體檢報告單,他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現在就把病危通知單拿給病人家屬。


    聶棠很快做出了決定。


    她抬起眼,堅定地迴答:“她們可能就被埋在地下,也就是說,這裏的任何一寸土地都有可能。”


    ……


    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整片空氣都陡然安靜了。


    李舒雅手上的女士煙悄無聲息地滾落在地,雙手捂住了臉,肩膀微微聳動:“……如果是這樣,那就幫我找到她!”


    其實她在出發之前,就一直有非常不詳的預感,從常理來看,失蹤近半個月,也沒有一個歹徒聯係過他們討要贖金,李旻朱遇難的可能性就開始無限變大。


    她之所以找玄門的人,也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徐臨川拍了拍聶棠的肩膀,示意她到一邊說話。


    聶棠跟著他走了,隻聽姚晴在他們身後說:“李小姐,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


    她是讚同聶棠的看法和做法的,但是她向來都是神經粗得堪比電線杆的人,也不會說什麽漂亮的安慰話,就隻能讓她節哀了。


    李舒雅沒有說話,隻是指縫間一直都有晶瑩的淚水滴落,洇濕了地麵。


    徐臨川等走到屋子外麵,這才壓低聲音說:“你為什麽要把話說得這麽直接,這可是雇主啊,難道你不知道顧客即上帝這句話嗎?”


    “可是你現在不說,遲早還是要說的,與其給與虛假的希望,還不如直接讓人麵對現實。難道不是這樣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你也要考慮雇主本人的情況啊,她一看就是有那種大小姐脾氣,如果知道她的堂姐都死了,她以後能不能配合我們了?說不定她還要沒事找事!”


    聶棠不解道:“現在的問題難道不該是,我們從哪裏才能找到被害者的屍體嗎?還有那個殺人兇手?”


    “對,我就是擔心這個,你知道我原來接的任務的內容就隻是找人嗎?那我們隻要飛快地找到人,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都能給她一個交代了。可是你現在提早說出來,李舒雅一定還會要求我們在找人的同時尋找兇手,這不是硬生生增加難度嗎?!”


    “我明白了,”聶棠覺得自己終於跟上了徐臨川的腦迴路,很認真地反問,“可這難道不是你第一單獨立接的生意嗎?難道你就不想做到最好,盡善盡美?”


    徐臨川:“……我當然想!”


    可那也要看看現實條件好不好?


    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李旻朱埋骨在地底下,可是鬼知道具體在哪個方位,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掘地三尺哪是這麽容易的事情?


    聶棠伸出手,也學著他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哥,加油,我知道你可以的。”


    徐臨川:“……”感覺被自己的小夥伴坑了,這該怎麽破?


    ……


    找人這種事,找個大活人,永遠比尋找死人要簡單得多。


    隻要人還活著,總是能找到生活的痕跡,可是屍體被埋在地底下,想要去把它找出來,那談何容易?


    李舒雅大哭一通,累得睡著了。


    向海開了一天的車,也去睡了。


    就剩下他們四個人坐在院子裏,一邊納涼一邊談論後續該如何應對。


    “我早就說了,但凡隻要有徐臨川這家夥在,不管多簡單的生意那難度就跟坐火箭一樣直線上升。”姚晴叼著一根棒棒糖,盤腿坐在一張涼席上,“棠棠還不知道吧,從前這家夥在那種亂七八糟的業務群裏接了一個生意,他那時還沒出師,所以接個生意還得偷偷摸摸。”


    “開始那個雇主說覺得自己的八歲女兒好像中邪了,性格變得和原來截然不同。結果徐臨川一去,那個雇主當場端給他一杯加了安眠藥的茶,他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差一點,就差一點點啊!”


    徐臨川接口道:“對,差一點大家就見不到我了,我當時看到那個女人連刀子都摸出來了,我拚命地掐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站起來逃跑,幸虧師父也趕過來了,這才救了我一命。”


    聶棠眼神閃爍:“等等!剛才那個故事——不對,真人真事,徐哥你仔細再跟我說一遍,那個八歲性情大變的八歲小女孩你見到真人了嗎?她媽媽拿著刀是要殺你?”


    “我當然見到真人了,我原來還想跟她說說話的,結果她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來,我好心扶了她一把,她就說我是故意非禮她!她才是個八歲小孩啊,毛都沒長齊,就算我還是單身,也不可能對一個八歲小孩有什麽奇怪的想法!”徐臨川說到這件事就憤憤不平,“人心險惡!後來他媽看到了,就來製止那個小女孩,還跟我說,她相信我不會這麽做。”


    徐臨川越說越氣:“然後我就相信了,還感激涕零,覺得這小女孩雖然性格惡劣,可她媽媽還是不錯的。誰知道後麵我喝了一杯飲料,裏麵居然加了安眠藥水,我當時就覺得越來越困,勉強睜開眼,就看見她把刀都給拿出來了。”


    聶棠忽然道:“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徐臨川立刻截住她的話頭:“既然你自己都不確定要不要講了,那就別說了!”


    聶棠:“嗯……”


    姚晴搖著扇子:“其實徐臨川的倒黴事還多著呢,不過如果要一件件地細數過來,可能說到天亮都說不完,我們還是繼續討論李旻朱到底被埋在哪裏吧。”


    雖說這隻是一個小村莊,許多小房子裏都沒人住了,但總不能真一個個挖過來吧?


    沈陵宜道:“我有一個想法,如果是最近埋人的話,土表層還是會有點區別的,比較鬆,顏色也同周圍不一樣……”


    他還沒說完,大家都看著自己坐著的那塊地。


    也不知道是碰巧,還是真給他說中了,這靠近牆根的這一圈土地顏色的確是要深上稍許。


    徐臨川喃喃道:“臥槽,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啊……”


    他走過去,貼著牆根轉了一圈,還試著去用手挖了挖那裏的土壤。


    他轉過頭,示意大家:“行動起來?”


    姚晴一躍而起,風風火火衝進屋子裏,很快就聽見向海在屋子裏一聲大叫:“你別這樣!我睡覺不習慣穿衣服,你出去——”


    姚晴很不屑地迴應了一句:“這麽緊張幹嘛?我對你又沒有任何興趣,再說你這麽小。快點起來幹活,沒見過這麽沒眼色的助理!”


    她在整幢小樓裏跑了一陣,把所有人都給叫醒,然後從工具房挑了兩把鋤頭一把鏟子,下樓分給徐臨川和沈陵宜。剩下一把鋤頭她就留著自己用了。


    聶棠還沒說話,姚晴就朝她打了個手勢:“你不用幹這種粗活。我都怪不忍心的。”


    聶棠看上去嬌氣柔弱,作為女人她都不好意思讓她幹這種重活,而且就算她幹了,估計也幹不了多少。


    不到五分鍾,向海,李舒雅還有給她做飯照顧她生活的阿姨都出現在了樓下。


    向海扛著鏟子,也參與進這熱火朝天的挖地運動。


    他一直都做得是生活助理的工作,開開車,整理文件,記錄李舒雅的行程,對於這種體力活完全不適應,沒多久就手掌起泡,停下來直抽氣。


    李舒雅抱著手臂,看他們一下一下地挖下去,很快就沿著牆根挖出了一道大約三十公分的深坑,卻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物品。


    她懷疑地問:“你們確定在這裏?”


    該不會有這麽愚蠢的兇手吧?這個屋子的主人是能查到的,自然也能查到替屋主打理房子的人,一挖就是一大串。


    “不確定。”徐臨川喘著氣,“先挖了再說!”


    反正都是要挖的,先在最近的地方挖,再去找別的可疑的地方,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兇手也許真的會覺得埋在這裏是最安全的呢?


    李舒雅嘖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她盯著他們挖了一會兒土,忽然注意到聶棠就盤膝坐在院子裏的一張涼席上,很專注地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麽。


    於是她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舒展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發麻的小腿:“你在做什麽?”


    聶棠一雙手很靈巧,十根水蔥般的手指翩飛,飛快地把一張符紙對折再對折。


    她的同伴們都在幹活,揮灑汗水,她卻坐在涼席上疊紙人?


    李舒雅皺著眉,又重複問道:“你在做什麽?”


    聶棠終於疊好了一個小小的紙人,這紙人有著一個正方形腦袋,看上去憨態可掬,她甚至還很細心地給小紙人折了兩隻小手。


    她從包裏取出符筆和朱砂液,筆尖沾上鮮紅的朱砂液後,就在紙人的小腦袋上點了兩筆,畫出了簡單的五官,還給小紙人的手畫出了五根手指。


    “你不去幫幫你的朋友嗎?”李舒雅不解地看著她,“他們這麽辛苦,可是你——”


    她猛然倒抽了一口氣,噤聲了!


    因為她親眼看到,聶棠往手上的小紙人吹了一口氣,那紙人突然從她的手心蹦躂了出來,兩條小短腿踩在地麵,非常人性化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嗖得一下長高了整整半米!


    那小紙人踩著淩亂的小碎步,跑到姚晴身邊,飛快地接過了她手上的鋤頭,該扛在自己的肩頭,一板一眼地開始繼續挖土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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