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在鏡子中拖著長長尾翼的黑色鳳蝶,就是她的本體。


    陳羽茫然道:“那天,那個女盜墓賊被人留在了地底下,因為她快要死了,沒有人願意帶著這樣一個累贅出去。我突然感覺到了她臨死前的念頭,她說,如果能夠活下去,那有多好啊,隻要活下去,不管讓她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可以……”


    “我被她這種強烈的求生意念吸引了,於是我就問她,你真的隻要活下去就可以了,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嗎。她迴答是。於是我就說,那好,讓我進到你的身體裏去,讓我跟你合二為一,我們就都能活下去了。”


    “於是,我們就真的都活下來了,然後就你和你的那些同事帶出了地底。隻是我已經不再是我,她也不再隻是她,我們合為一體,她想要依靠我的寄生才能活下去,而我也需要一個新的身體……就像一個被拚接出來的怪物。”


    陳羽望著他,眼睛突然變得很亮:“但是那個人說得對,不管怎麽樣,我是個寄生怪物,而你是正常人……我其實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她伸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左胸:“我可以理解,真的。”


    陳羽歸來,可這一夜,可注定又是他們兩人同床異夢的一晚。


    駱陽覺得,他需要的就隻是時間,他現在可能還不能完全接受這個事實,可他們還有的是時間,在時光的洗禮下,他們最終還是能夠和解,還是能夠繼續心無旁騖地一起走下去。


    而陳羽,至少從她的表現來看,她並沒有被辜負了的歇斯底裏,她甚至還跟往常的每一個傍晚一樣,做了三菜一湯,安靜地跟他吃完了一頓飯。


    吃過飯後,駱陽主動去洗碗,他從廚房中迴頭望去,隻見陳羽坐在餐桌前,握著筆,不知道在紙上寫些什麽,她寫了很久很久,寫到夕陽西下,薄暮餘暉映照她的肩頭,為她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她寫了整整一頁紙,又把寫好的紙折疊得整整齊齊,塞進了一隻白色的信封裏,然後在信封上寫上聶棠的名字。


    駱陽懸在喉嚨口的心頓時放了下去,笑道:“你知道聶大師的地址嗎?”


    “不知道,”陳羽眨了眨眼,“不過小商知道吧,我可以問他。”


    可是,現在應該沒有什麽人會繼續用這種古老的郵寄方式了吧,明明有電子郵件,隻要手指一點,對方就立刻能夠收到,實在不行,還有快遞,用不上一兩天,也能把信送到對方手上。


    隻要這封信不是寫給他的就好,他真怕她跟電視劇裏演的一樣,留下一封信,然後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消失了。


    ……


    陳羽的確是打算離開。她能看到未來,知道她不得不離開,一定得離開。


    趁著駱陽熟睡,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隨便套上一條長裙,就準備離開。臨走時,她再次迴頭看了一眼那個經過她巧手布置的小家,然後頭也不迴地走了。她什麽都沒帶,沒帶證件,沒帶錢,沒帶手機,就跟她當初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這些她都不需要了。


    當她披著星輝走下樓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駱陽隨隨便便套兩件衣服就追了出來,他慌亂而又焦急,整顆心仿佛都在烈火間焚燒:“陳羽——”


    他不管不顧地喊道:“我錯了,對不起,你別走——”


    陳羽停住了腳步,又迴過頭看著他,她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身後,被晚風微微吹起,仿佛她本就不該屬於這個人世間。她想起她在給聶棠的信裏寫著的那些話,她覺得她可能會想知道這全部的真相。


    ——“我在地底見到駱陽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大限將至。他有一個女朋友叫薛明令,他的死結就在薛明令身上。薛小姐會在一次海邊的旅行途中,遇到一個對她瘋狂展開追求的男人,那個男人有家族精神病史,在薛小姐動心但仍然以不想背叛自己男友的理由拒絕了他之後,就一刀捅穿了駱陽的小腹。他死後,駱陽的父母白發送黑發人,肝腸寸斷,而那個殺人兇手卻不必付任何責任。這就是我真正拆散他們的原因。”


    ——“但是你說得沒錯,我救了他,也同時傷害了另外一個人。這是我的罪。”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不知道你在愛人的時候,是否願意為他付出全部。明明知道每個人的命運軌跡是早已注定,卻還想要放手一搏,殫精竭慮。我已看到我的結局,我希望,你能跟我不一樣。”


    陳羽淡淡地望著他,輕聲道:“你迴去吧,別跟過來了。”


    駱陽搖搖頭:“你不跟我迴去,我就不會放棄。”


    陳羽的眼神突然變得迷蒙起來,宛若銀月倒影在她的瞳孔。


    “哎呦,你們這是在演什麽苦情劇?”一個很是清脆嬌俏的聲音突然響起,酈殊——沈悉言的那個小徒弟從暗處走了出來,她拖著一條長長的鞭子,半臉還紅腫得厲害,她可愛的容顏上滿是嘲諷和惡意,“不過我最是愛看這種戲碼了,尤其是看到別人哭,哭得越淒慘,我就越高興。”


    酈殊笑嘻嘻地望著陳羽,惡意滿滿道:“小蝴蝶,我給你兩個選擇——”


    她這一句話還沒說完,手上的鞭子突然如靈蛇般甩了出去,刷得一下纏住了駱陽的脖子,人體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咽喉,她用力一扯鞭子,上麵的倒刺就深深地嵌進了他的皮膚裏,劃開了頸下大動脈。


    陳羽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聽見噗通一聲,駱陽就被她一鞭子甩在了她的麵前。他痛苦地捂住頸上的傷口,可這鮮血還是汩汩流出,染紅了地麵。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酈殊道,“第一,你犧牲自己,換他一條命。第二……”


    她又笑了起來,笑聲就像銀鈴般清脆:“用聶棠的命來續他的。她的命格很特殊,你是知道的,隻要放幹了她的血,你就能憑你的手段用寄生的方法把人救迴來。這之後,你們就是一樣的似人非人,能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把你們分開。”


    酈殊說完,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很開心地一蹦一跳地走遠了:“你可要快點選擇,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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