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手們一聽聶棠不想講符篆,打算換個新技能來講,立刻就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了她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聶棠的符篆是公認的強,這點還是姚老師蓋過章的。


    那麽她現在能拿出來跟符篆相提並論的技能一定非常吸引人,就是不知道是陣法還是機關術?!


    聶棠沉吟片刻:“大家都知道《十翼》吧?”


    《十翼》其實就是易經的注釋,一共有十篇,每一篇都是精華,雖然裏麵有不少錯漏和自相矛盾之處,但瑕不掩瑜,瑰寶無疑。


    他們入門時,都要被師父逼著背十翼篇,背到痛哭流涕,時至今日,能夠讀透這兩萬多字著作的也是寥寥無幾。


    大家一聽聶棠居然想要直接挑戰《十翼》,頓時都來了精神。


    “《十翼》中的《係辭傳》一篇,一直蓋棺論定說是孔子所著。”聶棠緩緩道,“但是我個人更傾向於是孔學後人所寫。係辭傳最中心的思想是‘天人合一’,關於‘天人合一’的觀點,道家和儒家又是完全不同的極端。”


    “道家的理論基礎在於‘虛’字,人性應當順從天命,而儒家思想則在於‘實’,天道次之,人為重。係辭傳所說的‘天人合一’很明顯就是強調人為重,也就是說,更偏向儒家思想。但是也有陰陽家和道家的影子在,所以我覺得,說孔子是係辭傳的作者是不完全準確的,孔子本人的學說是純粹的儒家學說,隻有他的後人——”


    聶棠說到一半,就覺得每個人看她的眼神有那麽一點一言難盡,她本來就是很能揣測準別人的想法的人,立刻就停下了下來,問道:“我說得有哪點不對嗎?”


    “呃……並沒有什麽不對,”餘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可是,難道你不知道你剛才說的就是我們玄門最基礎的理論知識嗎?就是……剛認識字,就得學的那種?”


    聶棠:“……”


    “你說係辭傳的作者不是孔子,而是孔子的門生,這個觀點早在宋朝就有了,”解溶道,“那個人叫歐陽修,聽說過嗎?“


    聶棠:“……”


    “南宋的王申子在《大易緝說》裏就詳細說過這個問題,清朝康有為的《新學偽經考》也講過。”徐臨川笑嘻嘻道,“《大易緝說》這本書也很不錯,你讀過嗎?”


    聶棠:“……”她覺得很崩潰好不好?


    當年她還在修真界的時候,漢朝的文人可是眾口一詞認定係辭傳是孔子所編寫,她完全忘記自己所在朝代到現代社會之間,還有一段很漫長的空白期。


    從前被追捧為金科玉律的理論也許早就被推翻,從前的三千大道也許早已失傳。而她這個古董級的修真大能,到了現代,還真不能說是如魚得水,如有神助。


    沈陵宜見到聶棠在輝煌一時後直接來了個大型翻車現場,又是好笑,又有點心疼。雖然她這個錯誤很離奇,可是他怎麽就覺得這還真的像是她能犯的錯誤?


    他直接把話題包攬了過來,給她解圍:“我先來講一個吧。我前段時間向聶棠學習過辟邪符,最後自己總結了七種簡易畫法,雖然說還遠遠不夠簡便,但起碼可以拋磚引玉。”


    七種辟邪符的畫法,還是精簡過的,選手們自然紛紛掏出小本子來現場記錄。


    工作人員覺得這個學習的氣氛實在太好了,給孜孜不倦學習的大家來了好幾個特寫,當然也順道把臉上還有點茫然的聶棠也給拍了進去。


    選手們交流完學習經驗,都去睡覺了,工作人員還要熬夜把視頻給剪切出來,畢竟今天的素材還是十分詳實的。


    尤其是聶棠,她這迴可不像初賽來個先抑後揚,而是先揚後抑,在表現了自己的新技能後,直接翻車翻到了陰溝裏,前後反差實在明顯,都很有戲劇性了。


    ……


    考古隊就租了一個空置的農家小樓,小樓一共建了三層,一樓全部用來擺放各種儀器,就算這樣,地方還不夠,隻能把儀器擺到院子裏,再用塑料布結結實實地蓋上好幾層。


    考古隊裏還是男性占絕大多數,於是玄門的男選手也跟他們一起,睡著大通鋪。女生則是安排在三樓。三樓是閣樓,層高比較低矮,麵積也小一點。


    聶棠望著窗戶外那一輪溫柔的彎月,有點愣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到底在想些什麽,可能什麽都沒想,就隻是單純的放空。


    她再一次感受到她跟這個嶄新的世界格格不入,又或者說,她還不夠努力,時間還不夠充足,還沒讓她去小心融入。


    複賽十二人裏的女生就隻有她跟莊景梵兩人。莊景梵見她坐在通鋪上望著窗外,主動跟她搭話:“我聽說你被葉家除名之後,就隻能在舊書攤上淘些舊書,自己自學?這是真的假的?”


    聶棠:“……”她真的不想再迴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了!


    這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流言?


    “不是,”聶棠冷冷淡淡地開口,“我有師父的。”


    “你師父是誰?你擺過拜師宴,敬過拜師酒沒有?”莊景梵窮追不舍,“如果都沒有,你還敢說有師父?”


    “這跟你有關係嗎?”聶棠轉過頭望著她,眼睛在月色下依然明亮,“你還是多關心自己的複賽吧。”


    “你以為我想要關心,我就是提醒你!”莊景梵往通鋪上一倒,還嘀咕了一句,“惱羞成怒什麽,野路子就是野路子,什麽都不懂!”


    考古隊的女隊員見她們似乎要起口角,自然也不敢說話,畢竟她們都還不熟,沒必要摻和進去。


    ……


    在工作人員的爆肝剪輯之下,那些到了淩晨還在熬夜的玄門中人如願以償,看到了複賽第一天的視頻。


    如果說,在視頻的開頭,聶棠打開墓道機關的一幕有多驚人的話,後麵大家交流學習的那個片段簡直就成了大型打臉現場,隻是這一迴打的是聶棠的臉。


    在整個視頻的前半部分,彈幕簡直刷得飛起,把整個屏幕給遮住了:“打臉疼不疼?疼不疼?是誰說聶棠要在複賽翻船的?全部都站出來,我就想問一句,臉腫不腫?”


    “哈哈哈,有些人就是檸檬精,喜歡看大佬翻車,其實自己什麽都不是。”


    “雖說聶棠的符篆是很出色,但是她還有更出色的,墨家傳人了解一下?”


    但是,當鏡頭一轉,一群複賽選手圍在一起交流學習經驗的時候,所有正在刷屏的彈幕一下子消失的幹幹淨淨。


    之前不看好聶棠的圍觀者:“什麽鬼!”


    之前覺得聶棠必將毫無懸念地把優勢保留到最後的圍觀者:“什麽情況?”


    還有偷偷窺屏的葉家:“……”


    他們都有點弄不清聶棠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騷操作了,這就像一個人明明就是老司機,開車又穩又快,還時不時來個彎道漂移,但是過了兩天,大家驀然發現這位老司機不但沒有駕照,就連最基本的交規都不知……


    ------題外話------


    現在醫護人員還是很有愛的,我躺著的時候,一個助理醫師的小姐姐一直很嚴肅地盯著我,突然說:“你有一個角栓……”我:“?”醫助:“就是白頭的意思,能幫你給挖了嗎?”我:“……好的。”過了一會兒,醫助又說:“某醫生你有一顆痘痘我能幫你挖了嗎?”這大概就是強迫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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