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母親種種慶祝舉動,沈憶宸心中很是感觸,這些年不止自己被看輕,母親同樣遭受到太多委屈。


    隻是為了不給自己壓力,母親沈氏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過,今日也算是一種釋放。


    在家休息了一日後,沈憶宸就來到了成國公府家塾,雖然他估摸著自己中案首的消息,先生李庭修應該已經知道了。


    但是沈憶宸還是想要親口告訴他,如若不是遇到了李庭修這種老師,自己大概也沒有中案首的可能性。


    因為縣考放假緣故,外院家塾並無學童上學,所以沈憶宸直奔書房,不出意外的話先生肯定是在那裏。


    果不其然,當沈憶宸來到書房,看見李庭修手中拿著一本書,正坐在書桌麵前品讀。


    見到沈憶宸出現在門口,李庭修並沒有情緒多激動,隻是淡淡說了句:“這次縣試考的不錯,取中為案首了。”


    其實並不是李庭修不激動,而是昨日得知後,已經激動過了。再說在自己學生麵前,還是需要保持一點師道尊嚴,同時也不能讓沈憶宸太飄,畢竟縣案首僅僅是第一步罷了。


    “是的,不負先生所教。”


    “縣試隻是開始,四月還有府試,你切記不可鬆懈。”


    “學生明白。”


    這不用李庭修囑咐,沈憶宸也清楚縣試隻是第一關罷了,連個童生都還沒考上。


    所以從始至終,他對於這個縣案首身份並不得意。


    誇讚囑咐了幾句之後,李庭修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說道:“對了憶宸,你取中案首的消息,還沒有告知林業師吧?”


    “是的先生,我打算等會就去。”


    今日沈憶宸肯定要兩名老師都報喜一遍,不過憑心而論,他對於塾師李庭修的感情,還是要更深厚一些,哪怕林震對於自己未來仕途上的幫助要大。


    所以沈憶宸首先來到了成國公府外院家塾,再去林震那裏報喜。


    “那現在時日也不算早,你就先過去吧。”


    李庭修開口催促了一句。


    沈憶宸能首先想到自己,不忘蒙師之恩,這點李庭修很欣慰。


    不過社會很現實,站在明代的立場上,就是座師要大於業師,最終大於蒙師。


    林震並不是什麽斤斤計較之人,收沈憶宸為弟子更沒有在乎利益糾纏。但越是如此,越能顯得這份師恩的珍貴性,沈憶宸理應重視。


    “嗯,那學生告辭。”


    沈憶宸很清楚李庭修的意思,所以也沒有矯情客套之類的,行禮之後就轉身離開。


    看著沈憶宸離去的背影,李庭修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笑容。昔日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如今隱約要蛻變為麒麟子了。


    沈憶宸叫了輛馬車,來到了業師林震居住的院落,不過卻撲了個空,林震並沒有在家,而是在昭文書院講學。


    拜師林震幾個月來,沈憶宸一直都是來到院落請教求學,從來都沒有去過什麽昭文書院。一是因為路途較遠,書院大多都是修建在清靜之地。


    另外一點就在於,林震之前沒有公開過自己身份,這麽貿然以弟子名義去拜訪,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妥。


    但是這一次,沈憶宸就是不去,也得去了。原因很簡單,已經拜訪了李庭修,如若不及時報喜林震,耽擱一日傳了出去,會引發極大的非議。


    古代講究一個天地君親師,“三師”身份,哪一個禮數不到位都不行。所以沈憶宸立刻叫上馬車調頭,前往處於南京紫金山的昭文書院。


    昭文書院目前是應天府最大的民辦書院,始建於元朝,不過終元一朝,整個書院發展基本陷於停滯狀態。


    原因在於元朝統治者擔心底層漢人造反,文化教育事業管控非常嚴格。表麵在官方宣傳上,對於民間開設書院大力倡導,實際每個書院都有朝廷委派的官員坐鎮,講學內容都被固定死了。


    到了明朝初年,對於講學內容的限製放開,不過昭文書院依舊沒得到振興。


    但這次原因與元朝完全不同,純粹是朝廷非常重視科舉製度,大力發展了官學教育,才導致民辦書院沒人願意去。


    這點就類似於後世公立學校與私立學校的區別,除非是所頂級私立學校,教師資源逆天的那種。否則同等競爭力之下,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公立學校,怎麽說學費也要便宜許多。


    後來到了明憲宗的成化年間,由於科舉腐敗,官學也日漸垮了,於是一大批士大夫站了出來,興複或者創建書院。


    所以後世比較聞名的明代書院,比如崇正書院、陽明書院、東林書院等等,基本上都是創建於明朝中後期。


    來到昭文書院山門,沈憶宸向門房通報了來意,經曆過冬至詩會的宣傳後,現在他狀元公弟子身份,已經算得上“人盡皆知”了。


    核實完身份,門房就告知了林震所在講堂的位置,沈憶宸獨自沿著有些曲折的石梯,一步步來到了書院的大門口。


    昭文書院大門相比較南京城內那些公侯府邸,顯得十分樸素無華。除了高懸梁上的“昭文書院”四個大字外,就別無他物,連基本的門聯都沒有。


    沈憶宸抬腿跨過門檻,迎麵而來的是朗朗讀書聲,這裏聚集了應天府最為優秀的學子,文風之盛自然毋需多言,與成國公府外院家塾,時常一片嬉戲打鬧之聲,真是形成了鮮明對比。


    沿著木製長廊,沈憶宸來到了門房所告知的“明學堂”,林震此時正站在講台之上給學子們授課,講學內容正是關於《尚書》的經義詮釋。


    由於事先沒有通知,所以林震並不知道沈憶宸已經站在了講堂之外。而身為弟子,沈憶宸自然也不可能這麽衝進去,打斷老師的授課。


    於是就這麽安靜站在門外等待著,直到林震眼角餘光看到窗戶外站著一個人影,這才發現是沈憶宸到來。


    “諸生自行背誦,為師暫且有事,去去就來。”


    囑咐完畢後,林震就徑直朝著講堂外沈憶宸走去,臉上還有著一副欣喜神情。


    “弟子冒失,打擾到先生授課了。”


    見到林震出來,沈憶宸趕緊先行鞠躬致歉。


    理論上他這種貿然造訪,並且打斷先生授課的舉動,是非常無禮的行為。


    但沈憶宸事先也不知道如此,人來都來了,總不可能打道迴府。


    “無妨,憶宸你突然前來,所為何事?”


    林震開口問了一句,其實他心中隱約猜測到沈憶宸前來的原因。不過弟子取中案首這種事情,他還是希望能親自從沈憶宸口中聽到。


    “迴先生,縣試已經結束,弟子被取中為案首。”


    “好,果然不負重望!”


    哪怕已經知道答案,林震此刻也是很開心。


    一個縣案首對於林震狀元身份而言,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榮譽,他更高興於自己眼光沒錯,沈憶宸也沒有辜負自己期望。


    林震的這聲“好”,由於情緒過於激昂,也是驚動了講堂內正在背誦文章的學子,他們紛紛探出頭來,想要看看是何事讓先生如此激動?


    “這年輕士子是何人,能讓先生如此開懷?”


    一名學子並不認識沈憶宸,好奇的問了一句。


    要知道前段時間南京部院大臣來昭文書院視學,林震都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樣,哪像今日這般熱情。


    “不清楚,但很眼熟。”


    另外一名學童迴道,他是參加過冬至詩會的學子,見過沈憶宸的模樣。隻是時間過去數月,僅僅一麵之緣印象不太深刻,所以隻是覺得有些眼熟。


    “我知道他是誰。”


    講堂內徐東海,盯著長廊上的沈憶宸,冷冷吐出這句話。


    “是誰?”


    “成國公府沈憶宸。”


    “是他?”


    當聽到這個名字,昭文書院的學子們一片嘩然,沈憶宸以學童身份拜林震為師,並且奪下冬至詩會的魁首,經曆可謂如雷貫耳。


    沒想到今日,意外見到真人了!


    “難怪先生如此重視,真是好生令人羨慕。”


    “據說這次縣試他提前點中案首,估計是來報喜的。”


    “看著儀表堂堂,難怪傳言秦淮曲絕都邀請他共度良宵。”


    各種議論聲音紛紛響起,其中以羨慕神情居多。


    因為昭文書院的學子們,雖然也稱唿林震為先生,自稱為學生,但相比沈憶宸這種正式拜師的,名分上還是要差了不止一籌。


    今日又看到林震如此熱情的對待,那份喜愛之情簡直溢於言表,更是讓在座學子們羨慕不已。


    也不知道沈憶宸走了什麽狗屎運,一個學童能得到狀元公如此厚愛。


    “哼,不過一縣案首耳,連功名都算不上,你們別辱沒了自家身份!”


    這時候一名昭文書院學子起身反駁,語氣中滿是怒其不爭。


    這群人身為昭文書院學子,理應是南京城的天之驕子,其中很多人身上都有秀才舉人功名,現在居然羨慕推崇起一名學童來,真是墜了書院的名聲,學子的身份!


    “馮子楚說的沒錯,我們昭文書院學子個個頂尖,難道還會被一學童給比下去嗎?”


    徐東海起身讚同之前那名學子所言,他始終懷疑沈憶宸這個案首有貓膩,縣試輸了一籌內心更是萬分不服,今日自然不會幫他說好話。


    果然當這兩句話出來,其他學子都閉口不言,因為誰還繼續稱讚,就相當於默認自己不如沈憶宸。


    雖然這裏麵很多學子認可沈憶宸的優秀,但他們也有著自己的一份學霸驕傲,要承認不如一名學童,是萬萬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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