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如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卻忘了一點——他當著皇上麵前算計的,是皇上親兒子。


    “這話不錯,娘娘身邊兒,是缺幾個孫子孫女承歡膝下,隻有京華哪裏夠,老五你也抓緊給娘娘生幾個親孫兒。說起來你都成親三年了,怎麽還沒有動靜?”


    皇上滿臉關切,“我叫太醫給你好好調理調理吧。”


    劉琰揚眉吐氣,笑看無良五叔。


    齊王僵著臉假笑:“皇兄日理萬機,還關懷臣弟這點兒私事,臣弟感激涕零,太醫就不用了,臣弟身體挺好的。”


    聽著他把“挺好”倆字咬得特別重,劉琰實在忍不住,笑出了一點聲音。


    齊王立刻轉頭瞪他,皇上卻在這時接道:“你身體挺好的,那就是王妃……”


    “王妃也挺好的!”齊王立刻轉頭接話,“我們都年輕,不急,皇兄還是多操心琰兒的婚事吧,他都十六了,還沒定親呢。”


    “那有什麽好急的?你不也十六才定親、十七娶的王妃嗎?”皇上堵迴去,繼續出招,“要不我賜你幾個美人,替王妃分分憂吧,徐若誠。”


    徐若誠上前兩步,“臣在。”


    齊王趁皇上轉頭,拿手肘拐了劉琰一記,劉琰看他一眼,他擠眉瞪眼使眼色,劉琰假裝看不懂,齊王做了個發狠的神色,表示:“臭小子不幫我,咱們走著瞧!”


    皇上吩咐徐若誠兩句,迴頭正看見這一幕,笑問道:“你們幹什麽呢?”


    劉琰轉過頭迴話:“父皇饒了五叔吧,不然兒臣怕五叔今晚進不了家門。”


    “你還真懼內啊?”皇上笑著調侃齊王,“行吧,那這美人先給你留著,你帶著王妃陪娘娘在神都苑住一陣子,要是到了秋還沒消息,朕多賜你幾個美人,想來王妃也沒話說。”


    齊王這會兒也反應過來,皇上是不樂意了——也難怪,上次他就當麵堵過皇上一迴,這次又挖了坑給劉琰跳,皇上看他千方百計阻止兩個小的來往,肯定覺得他是挑剔劉琰,心裏不痛快。


    這事兒,齊王都不用把自己換成皇上,隻要把京華換成別的姑娘,對方家裏叔伯也如他一般行事,他作為劉琰的叔叔,也得不痛快。


    便恭恭敬敬行禮謝恩:“謝皇上美意,臣弟一定努力發奮,不讓皇兄失望,早日生十個八個孩子出來,天天圍著您叫皇伯父。”


    “十個八個,你倒有雄心壯誌。”見齊王服軟,皇上才又提起許京華來,“京華去陪伴娘娘,是應該的,但她剛開始讀書識字,這麽一去,不就耽擱了嗎?”


    “這個不要緊,有臣弟在呢,臣弟雖學問不通,教京華識字卻足夠了。再一個,宋懷信都給請進京、也封了太子太傅了,就這麽擱在許府裏,隻教京華識字,未免暴殄天物……”


    皇上:“……你這學問確實不怎麽通,這麽遣詞造句,可別把京華教壞了。”


    齊王嘿嘿一笑:“皇兄放心,我不教她這麽難的。”


    旁邊劉琰:“……”


    他這麽一笑,讓人怎麽放心???


    “我就是想說,朝中如今吵得這麽厲害,連我都知道了,宋懷信還在那兒躲清閑,皇兄也真容得他!”


    “既然說到這裏,你對沈維一案,有何看法?”皇上順勢問。


    齊王道:“臣弟現在都不知道廬州民亂,到底是怎麽亂的,哪敢隨便評說大臣?要我說,皇兄也別急著處置,反正不是交給三司了麽?沈維不日進京,到時當堂對質,一審便知。”


    “那另外兩件呢?”


    “交給宋懷信啊!新法就是他草擬的,他自己還施行過,這幾年閉門不出,肯定也反複琢磨過得失。這老頭就是怕得罪人,縮著不吭聲,您給他個定心丸吃唄。”


    “他一來我就給過了。”皇上說完,思量片刻,又道,“他也不光是怕得罪士族。”


    “哦,是不是怕計相等人容不得他?”


    齊王這話一說,劉琰都忍不住側目:五叔今天是不是瘋了?怎麽什麽話都說?


    皇上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那就這麽定了吧,徐若誠帶人去瞧瞧神都苑,選一處風景好又涼爽,能讓太後安居避暑的殿宇,盡快修繕出來,別忘了給齊王夫婦也留一處住所。”


    徐若誠應聲告退,皇上又說:“走吧,一起去慶壽宮,你們的孝心,自己稟告娘娘。”


    三人一起到慶壽宮,齊王推劉琰出去,將事情稟明。


    “不用這麽折騰,”太後聽了一半就反對,“神都苑不是可以隨便去的地方,我在慶壽宮就很好。”


    皇上道:“神都苑本是我朝離宮,您怎麽就不能去了?人作孽,同地方有什麽幹係?難道撂那兒荒廢著就好了?”


    太後皺眉道:“除非去了直接能住人,那裏空置了五六年,我要去住,修繕起來,不要人力物力嗎?”


    “頂多是補補屋瓦、換換窗扇的事,神都苑裏都有現成的,直接拆了補就是。咱們又不征發民夫,又不用國庫出錢,已經夠儉省的了。”


    皇上這麽一說,太後的顧慮略微打消,“打發人去看了嗎?迴來直接到我這兒,我聽聽是什麽情形,要是像皇上說的,略微一修就能住,便聽你們的。”


    皇上答應下來,又說:“老五說要帶著王妃陪您住呢,還把京華都算進去了。”


    許京華聽了這話,先看一眼齊王,又看劉琰。


    劉琰也正看她,兩人眼神一對,劉琰點點頭,表示:沒錯,就是五叔的主意!


    許京華不太高興,但有宋先生的告誡,她好歹是先壓下來,往好的方麵想——叔父也是想哄娘娘高興,讓她和娘娘多相處,免得她伏天裏來迴奔波入宮,神都苑在城外,比宮裏自在得多,也算是兩全其美。


    可她還是很不高興!


    叔父既有這個打算,先前在王府商議時,怎麽不跟她和劉琰說清楚,卻等到了皇上麵前再說?他到底什麽意思?就算避嫌,也不用把她和劉琰當賊吧?


    許京華自顧生氣,沒聽大人們後來都說了什麽,直到太後叫她:“……京華就別折騰迴去了,在宮裏留一晚如何?”


    “啊,好啊,我陪著娘娘。”


    她留下,齊王夫婦告退出宮,皇上臨走,就把劉琰也留下了,“琰兒也好久沒陪著娘娘了,讓兩個孩子陪您吃飯,您多吃點兒。”


    太後倒是真高興:“好啊。”送走皇上,還特意讓人加菜。


    許京華趁空站到劉琰身邊,跟他嘀咕:“叔父什麽意思啊?”


    劉琰歎氣:“大概是嫌我總去找你。”


    “那他好好說不就得了麽?不對,他也說了啊!你還聽了,給他行禮道謝呢!”


    “是啊。”劉琰又歎口氣,“其實讓你陪娘娘去避暑是正理,我也覺得你去神都苑住,比在府裏悶著強,但五叔到了父皇麵前才提起……”


    “我也生氣這個,他這不就是拿咱倆當賊麽?”


    真有賊心的劉琰,聽了“拿咱倆當賊”幾個字,心裏不由一甜,側頭看著她,低聲說:“沒事,你們去神都苑,我也得去探望娘娘、給娘娘問安啊。”


    “可是叔父也在啊,他肯定是想天天看著我。”許京華從鼻孔出氣,發出氣哼哼的聲音。


    劉琰忍不住笑:“咱們要躲他還不容易?而且,方才父皇還給五叔下了皇命,讓他把心思放在早日給我們生弟妹上。”


    許京華噗一聲笑了:“真的?”


    她這一聲問得比較響,太後聽見,迴頭問:“什麽真的?”


    “娘娘,太子殿下說,皇上給叔父下了皇命……”


    許京華說著拿手肘戳戳劉琰,劉琰笑著接道:“父皇催五叔早點給您生個小孫兒承歡膝下。”


    太後也笑起來:“是嗎?我都不敢催他們,怕他們真著急了,送子娘娘反而不來。”


    許京華就走到太後身邊,攙著她胳膊說:“皇上都發話了,肯定很快就來啦!”


    劉琰也跟著過來,湊趣道:“五叔說要生十個八個呢。”


    “又胡說。”太後話雖這麽說,笑得卻開懷,“我沒那些奢求,能讓我抱上一個就行。”


    太後三十歲才生下齊王,偏齊王成親也晚,到如今二十歲了還沒生育,太後嘴上不說,心裏卻總怕自己還沒抱上孫子就去了。


    劉琰聽出太後弦外之音,寬慰道:“娘娘長命百歲,何止能抱孫子,還能看見他們娶妻生子呢!”


    “那我可不敢想,我呀,隻要能看到你娶妻生子,就心滿意足了。”


    許京華抱著太後胳膊,陪太後一起笑劉琰,“這個簡單,叔父說了,最遲年底,就有太子妃了。”


    劉琰:“……”


    五叔背著他也沒少挖坑!


    幸好太後說:“他說了又不算。你不知道,我們太子啊,想自己選太子妃。”


    許京華和劉琰都麵露驚訝——許京華是真不知道這事,劉琰是不知道父皇已經跟太後說了。


    “原來父皇和您說了……”劉琰有點兒不好意思,也不敢再看許京華,眼睛瞟向一旁,“娘娘身體不適,孫兒的事又不急,等您好了再說。”


    太後笑著拍拍他肩膀:“好好好,不急,結發之妻是該慎重,總得你自己喜歡才好。”


    有太後這句話,劉琰心頭大石放下,和許京華一起陪太後用了晚膳,臨走時,又跟送他的許京華說定過幾日一起見陸璿。


    他覺得這一日盡管有些坎坷,但稱得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便也不在乎那一時得失,之後幾日都老實呆在宮裏,閑下來就真按宋懷信說的,閉門讀書,不理閑事。


    哪料到見陸璿之前,許京華先把寫給段弘英的信送了過來,劉琰用了最大自製力,還是打開信封,看了一眼稱唿:“京華兄台鑒”。


    他一開始還以為許京華寫錯了,展開信箋又看了眼署名,見清清楚楚寫著“弟弘英手書”,才終於明白過來——劉琰剛安穩沒幾天的心,就此無聲無息地掉進了寒潭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段弘英:大家好,初次見麵,自我介紹一下,我跟京華是互換名字之交(*^__^*)


    劉琰: ( ̄^ ̄) 哼!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不能見麵之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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