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妧的碗裏, 放了一塊肉。


    徐柔還給她夾了一塊魚肉, 叮囑她多吃一點魚,要年年有餘,徐妧笑著接下了, 偷偷抬眸看著對麵的顧良辰,他離得她老遠, 這時候筷子就在他手上,不過卻沒有吃什麽。


    顧雲棲坐了他的旁邊,此時也看著徐妧。


    徐妧隻覺頭疼, 偏偏徐柔還在一旁和姨太太說著話。


    兒子婚事定下來了,林娘高興之餘,對徐柔感激在心,是以很願意和她說徐妧的事。


    “我都聽說了,現在的年輕人真的都不要媒人介紹的, 妧妧長得漂亮, 追求的小夥子一定不少, 也不急著定下來,好好挑挑的。”


    趙姨娘一旁拍了下手, 適時也插了一句:“我想不到,這誰家小子要去娶了徐老板的女兒,那他家祖墳一定是冒青煙了,徐老板什麽身價呀,雖然報紙上說都捐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娶了妧妧,那這輩子就直上青雲了,樂死了!”


    徐妧看了她一眼,也放下了筷子。


    徐柔笑得溫婉:“孩子喜歡就好,我不管的,她自己喜歡,能攜手相伴就好,結婚不結婚的,我沒太多想,我自己也離了好幾次,所以結婚不結婚都沒有什麽分別,還是兩個人有感情才好。”


    她這麽一說,桌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徐妧。


    顧修遠也對路人口中的年輕男人產生了好奇心:“徐妧,不是吧,你媽說的是真的嗎?有一點好感了,那不算什麽,可千萬不能急著結婚,女孩子麽,多挑挑看看才行。”


    顧良辰就坐在對麵,徐妧哭笑不得。


    這個她口中隻有一點好感的人,此時目光沉沉,一萬個不滿,全屋當中,都是他幽怨的氣息,不得排解。


    她連忙說:“其實,其實吧,我還是挺中意他的,也不是一點點啦。”


    徐柔側目:“怎麽這麽一會兒,就變成了挺中意的了?什麽情況?”


    這麽一說,更顯得徐妧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了,顧良辰微揚了眉,就那麽看著她,來給她拆台來了:“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北城城中幾大家的公子,就那麽幾個,他是誰啊?”


    徐妧:“……”


    她瞪了他一眼,沒有迴話。


    顧修遠經過提醒,也才想起來這件事:“對,北城城中就那麽幾家,那小夥子是哪家的,該不會是謝允那小子吧?”


    徐妧連忙澄清,幹笑兩聲:“不,不是謝允,是一個呃……你們都不認識的人。”


    開玩笑,現在這個時候,徐柔才離開大帥府幾天,要是知道她和顧良辰在談戀愛,那整個北城的老百姓還不把這件事說一輩子?


    她和顧良辰有沒有未來,還不知道,至少現在,不是一個暴露的好時機。


    所以,她沒有承認。


    她不說,顧修遠又胡亂猜測起來,還是徐柔護著自己閨女,不叫他問下去了,這才算了事。這頓飯吃得,可謂是驚心動魄。


    飯後大家一起陪著老太太說著話,徐柔把帶來的禮物分發了,都是一些洋貨,小玩意,唯獨送給老太太的,是一對手鐲,分量很足。


    兄妹四個人都離得老遠,顧則坐在窗邊,林娘挨著他,細細叮囑著他,讓他千萬給謝小姐準備好禮物什麽的,徐妧在一旁聽見,低下了眼簾。


    林娘還是改不了骨子裏的自卑,總是怕兒子低人一等。


    她站了一會兒,累了,就隨便坐了榻上,桌上還擺著瓜子和花生,顧雲棲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對麵,剝著花生,手上動作飛快。


    徐妧看了他一眼:“顧老板,你還好嗎?今天都沒聽見你說話。”


    顧雲棲輕笑出聲,也抬眸看著她了:“好,有什麽不好的,出門車馬必備,不愁吃穿,當然好了,再迴到這裏,感慨很多,但是慶幸的是我走了,現在也有媒人登門了。”


    徐妧被他逗笑:“人總得往前看,到什麽時候都是這樣的道理,你能想得開最好不過。”


    顧雲棲是在場唯一知道點什麽的人,他餘光當中瞥見顧良辰越來越沉的目光,笑意更深:“那個我們都不認識的人,現在要氣死了,為你祝福,我的朋友。”


    徐妧迴眸,果然,顧良辰站得老遠,正看著她這邊。


    她拿了個花生,自己剝了:“……”


    又過片刻,看著大家都不注意,徐妧對雲棲擺了下手,讓他被作聲,她偷偷跑出去了。


    到了外麵院子裏,徐妧靠了圍欄上麵,看著院子裏的還未化淨的雪,兩臂都拐了圍欄上麵,很快,背後是輕輕的腳步聲,她不用迴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果然,片刻之後,顧良辰站了她的身邊來。


    兩個人並肩而立,旁邊院子裏還有人來來迴迴走過,她們背對著那些人,此時都看著彼此,目光相對。


    顧良辰聲音不高:“我什麽時候變成他們都不認識的人了?”


    徐妧笑笑,壓低了聲音:“不這麽說,難道要跟他們介紹一下你?那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這個話題過,顧良辰又想起了一件事:“一點點喜歡,有多少,我是不是應該高興一點,因為好歹還有一點點。”


    一旁還有人叫了顧良辰一聲:“二少爺!有你的電話!”


    他答應了一聲,轉身從徐妧身邊走過。


    徐妧迴頭,看著他走遠,不由歎了口氣。


    “怎麽樣,有沒有覺得他這樣拽拽的模樣,很令人討厭?”


    頭頂傳來顧雲棲調侃的聲音,徐妧抬頭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他一向這樣,習慣了。”


    雲棲兩臂伏在樓上的圍欄上麵,低著眼看她:“要不要上來坐一會兒?”


    徐妧搖頭:“樓下風景也挺好的,我隨便走走。”


    他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這就都站了一會兒,顧浪潮一直沒有迴來,後來直到她和徐柔離開大帥府,也沒出現。


    她們迴去的時候,是顧雲棲送的。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麵,能夠迴帥府看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曾經一起生活過的人,好壞對錯都不重要了。


    顧雲棲把徐妧母女送到了她們門前,徐柔先下車了。


    徐妧也打開了另外一側的車門:“雲棲,謝謝你了。”


    她道謝,並非單單是為了他送她們迴家,而是因為,他的放手,他的成全,顧雲棲沒有開口,醉酒那次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不太可能,沒想到守了這麽久,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盒煙來,拿了打火機點著,吸了兩口,這才迴眸看了她一眼:“不必道謝,到現在我也不甘心。”


    徐妧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擺了下手,指尖煙雲繚繞:“你去吧,我沒事。”


    他這個人,少年時期就純良無害,在他的笑容背後,總是隱藏了太多東西,現在他克製著,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麽舉動。


    隱藏的黑化不知道會不會爆發,徐妧將擔憂壓在了心底,轉身下車。


    迴了樓上,萬萬沒有想到,馬文才提前迴來了。


    他說迴去看了老娘,老太太沒什麽事,他就迴來了,這一次是要和徐柔堅定地站在一起,這兩個人分明都不是第一春,也不是第二春了,不知道為什麽,眼睛裏都是甜甜的笑意。


    徐妧直唿受不了,到一邊去打電話。


    她把電話打到了大帥府,問了顧良辰,接電話的丫頭說,他接了電話出去了,徐妧隻說有事找問個,問她可聽著他電話裏麵說什麽了,對方想了一會兒,說是聽見公署兩個字了。


    徐妧連忙起身,拿著大衣就下樓了。


    一年當中,就這麽一天閑來無事的,過年了,當然想和他好好說上兩句話,而不是白天那樣說氣話,她下樓叫了黃包車,這就往公署來了。


    可惜到了公署,根本沒有人。


    是了,過年了,都過年了。


    徐妧在門口晃了一會兒,遇著謝雲亭的小跟班了,隨口問公署都放假了嗎,小跟班說大家難得聚在一起,還叫了警隊的人和巡城隊的,全都去舞廳了。


    去舞廳了……


    怪不得走了就沒有動靜了,徐妧氣惱不已,轉身迴了家。


    馬文才和徐妧一起準備了小彩燈,掛了客廳窗戶上麵,徐妧迴來時候看見,被她們叫住,懨懨的,這就敷衍著誇了兩句,然後迴房躺下了。


    這個年代的舞廳,徐妧不喜歡。


    因為裏麵有很多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唱著歌跳著舞的,陪著客人來迴旋轉,很多男人以此為榮,她胡思亂想了一通,起身到窗前把窗戶鎖死了。


    平時都不鎖的,鎖上了耳根清淨。


    夕陽西下,很快到了晚上,馬文才和徐柔一起包著餃子,叫徐妧過去幫忙,她答應了,拿著大衣迴房間了,說是去洗手。


    結果才迴到房中,掛上了衣服,忽然聽著當當地敲窗聲,在窗簾後麵傳了過來。


    她房間開著燈,在外麵應該能看見她的影子。


    這個時間了,誰能來她家敲窗戶,除了鬼,那就隻有顧良辰了,徐妧快步上前,把窗戶打開了,迎著冷風站住了。


    窗外果然是顧良辰,他身手雖好,但是在窗外已經扒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她搭了一把手,顧良辰這才翻身跳了進來。


    他手上冰涼,一進來差點站不穩。


    徐妧又氣又急又心疼:“不是說和公署的人去舞廳了嗎?怎麽迴來了?這時候你怎麽來了?”


    顧良辰微怔之餘,那冰涼的指尖就按了她的腦門上。


    “誰告訴你我去舞廳了?你沒良心,我還能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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