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跪了下來,是為顧則正的婚事而來。


    看來,她並不知道當時是怎麽迴事,隻是得到了一點風聲,以為顧家現在就要和謝家聯姻,生怕這機會掉不到顧則正頭上,急得連一晚上都沒等,巴巴地過來求徐柔。


    林娘於顧則正,在大帥府,其實是個挺特殊的存在。


    她是他的親生母親,但是他卻被原來的太太養在膝下,在太太過世之前,連一聲媽都管林娘叫過,後來太太過世之前,特意叮囑了,讓林娘好好照顧顧則正,也讓他認迴生母。


    太太的本意是好的,但是顧則正的身份在帥府就像個笑話了,林娘以為太太一過世她立即可以揚眉吐氣了,但是她越是和顧則正親近,他越是沉默,就是現在,除非是必要的場合,也很少叫媽。


    此時徐妧才抱著貓兒,想要把它放進籃子裏,顧則正一股風似地衝上了樓來。


    林娘提及婚事,不等她把話說完,他已是一把將她人扯了起來。


    林娘大驚,抬眼看見是自己兒子,更是想要掙脫:“則正!你幹什麽,還不來求求太太?你是顧家長子……”


    顧則正臉色陰沉,淡漠至極:“林姨娘,我想你弄錯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他一字一句說出口,林娘聞言愣住,在聽清他說什麽話的時候,更是怒目以對,一揚手,啪的一巴掌抽了他的臉上!


    顯然,她氣得也不清:“顧則正,你再說一遍,你叫我什麽?”


    胸口起伏著,定定看著他,抖著手直指著他。


    顧則正被打得側過臉去,再迴眸時候,也不看林娘:“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既是你生的,願憑處置,但是,我還是要說,我的婚事,我的事,不用你過問。”


    他甚至都沒有看她,正戳中了林娘的最痛處。


    作為他的生母,身份低微,林娘猛地上前,胡來來捶打他了:“顧則正!你可真對得起我了!你顧念太太養你,可不知我這麽多年受了多少委屈?我為了誰了?我為了誰來?”


    真是氣急了,胡亂打著他,打著打著,又舉起了手來,林娘的手腕上掛著一個翠玉手鐲:“你看看這是什麽?這是太太的遺物,她特意給了我,你忘了?她跟你說什麽了?嗯?”


    聽見說是原來太太遺物了,顧則正這才迴眸。


    他看著林娘手腕上的鐲子,就那麽看著了片刻,然後低下眼簾直直跪了她的麵前,閉口不言。


    很顯然,顧則正跪的是那個已經過世的人了,林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手還揚著,卻打不下去了,豆大的淚珠從她眼睛裏滾落出來。


    哀嚎一聲,林娘軟軟跪倒在顧則正的麵前:“太太……太太您在天之靈可看見了?太太……”


    說著更是一把扯了手腕上的手鐲,狠狠摔了地上!


    手鐲頓時摔成了三截,顧則正驀然抬眸,微怔之餘,眸光再落在那碎斷的手鐲上麵,雙目赤紅。


    他看著林娘,此時光隻眼睛滴血了一樣的紅。


    林娘偏還不解氣,一邊哭一邊指著他:“你看我幹什麽,我就摔了,要是這府上連你都容不了我,我這就死去!”


    說著,直往牆邊撞去。


    徐柔給吳媽使了眼色,趕緊過來勸她,可這個時候人是拉住了,林娘悲從心來,掙脫了她們的攙扶,撲到顧則正麵前又是又打又罵:“白生你一迴了!我是白生你一迴了!”


    可是氣急敗壞,毫無章法地狠狠打來了,顧則正一動不動。


    徐柔和吳媽一邊一個都攔著,徐妧也連忙放下了貓,過來幫忙。


    林娘又哭又叫,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大力氣,場麵已經失去了控製,徐妧也幫著拉扯著,直護著顧則正,混亂當中,因為護著他,手臂還被林娘抓了一把,徐柔在旁看見,叫著徐妧:“你讓開!我們先把她拉走,有什麽誤會慢慢再解釋,娘倆個,怎麽到了這個地步。”


    徐妧來拉顧則正:“走吧,你先起來。”


    可他跪在地上,卻是沒動:“讓太太看笑話了,是則正不對。”


    徐妧幾乎已經是抱著他的一邊胳膊了:“起來,起來呀,大哥……”


    還好,徐柔和吳媽到底是攙扶著林娘進了一邊臥室了,關上房門,杜絕了外麵的一切,客廳當中,這才算安靜下來,徐妧拉扯不動顧則正,也放棄了。


    地麵上,靜靜躺著已經摔斷了的手鐲。


    就剛才這番拉扯,也費了太多力氣。


    徐妧單膝跪了地上,順過了這口氣彎腰去撿手鐲,她穿著那雙兔耳朵的拖鞋,精巧可愛的腳趾都露在外麵,長長的睡袍遮著她的兩腿,露出一小截潔白的小腿肚來。


    她不怎麽懂玉,拿手裏比量了一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接上,放在掌心上,這就送了他的麵前去。


    顧則正的目光,這才落了她的掌心上麵。


    他把鐲子拿在了手裏,緊緊攥著,很快鮮血就流了出來。


    驚得徐妧連忙站起來,茶幾上就有醫藥箱,她飛快衝到那拿了繃帶來,扯了一條直往他手腕上放:“你幹什麽,快放手啊!”


    顧則正沒有放手,起身就走。


    繃帶還掛了他指間,徐妧跟了他的身後 :“我幫你包上再走……你別生氣了,再怎麽說,林娘也是為了你好,她明明是你的媽媽,你不該那樣對她。”


    顧則正大步往樓下走去,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你去哪裏啊?你媽還在樓上,就這麽走了的話,她怎麽辦?”


    從三樓到一樓,他腳步匆匆,一句話也未說。


    徐妧雖然也猶豫過,但還是跟了他身後,直到走出洋樓,外麵夜色朦朧,一牆之隔的外麵,鑼鼓喧天,戲班子還唱著戲。


    她穿著拖鞋,走不快,很快,就被顧則正落了身後。


    徐妧快走兩步,不知道絆了什麽上驚唿一聲,差點摔倒。


    拖鞋掉了,昏黃的路燈下,她站在梧桐樹下,單腳跳了兩步,才要踩到那隻甩遠了的那隻,暗影已經到了麵前,緊接著,一隻皮靴踩在了那隻拖鞋上麵。


    兔耳朵被踩得變了形,徐妧驀然抬眸。


    顧則正不知道什麽時候去而複返,他就站在她的麵前,低眸看著她:“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嬌生慣養長大,你懂得什麽?嗯?你以為你懂什麽?”


    徐妧定定地看著他。


    一隻腳沒有落點,站不穩了。


    可是他目光太駭人,她盡量單腳站著了 。


    顧則正更低了些頭,到了她耳邊,才開口:“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你這樣的小公主,我想撕碎,如果不想,那就離我遠一點。”


    說完,站直了,退後一步,從她的拖鞋上移開了腳步。


    他轉身就走,徐妧彎腰拿起了拖鞋來,上麵的兔耳朵已經被他碾壞了,顧則正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裏麵無法自拔,這和她有什麽關係,這輩子,徐妧本來也沒打算和他有太多牽扯。


    她本來想湊合穿上鞋,可仔細一看,鞋帶已經壞掉了 !


    又氣又惱,徐妧腳尖點在地上,對著男人的背影狠狠將拖鞋摔了出去。


    “誰願意管你的事,誰願意啊!”


    喃喃自語著,也是泄憤,本來聲音就不大,在這鑼鼓聲中,他肯定聽不見的,可本來已經走遠的人突然又轉迴了身。


    顧則正朝著她走了幾步,徐妧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可他彎腰撿起了她的拖鞋,一步一步又是逼近了。


    現在跑已來不及了,徐妧連忙撇清幹係:“被你踩壞了,都不能穿了,就……就扔了。”


    到她麵前,他低眸看著她,四目相對時,徐妧從他的眸子裏看見光影在動。


    顧則正還穿著軍裝,此時領口不知道什麽時候扯開了,白襯衫上還有血跡,他身形一動,嚇得她往後一躲,可人隻是蹲下了身來。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抓過她的腳踝,強行按了那隻壞掉的拖鞋上麵。


    兩下動作,才站直身來。


    徐妧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偏偏這個時候不知道什麽東西落了她的肩頭,嚇得她尖叫一聲:“啊!”


    驚恐地,像隻小兔子。


    年輕的男人向前欺近,一手撫過她肩頭,那上麵,搭著被風擺動過來的樹梢。


    血跡從他指尖,落了她的肩上,他折斷樹枝,隨手扔了地上:“放心,我對你不感興趣。”


    說著,轉身離去。


    人走了,徐妧這才從驚恐當中緩過神來,按著原書劇情,顧則正是第一個黑化的人,他在原文當中,心思深沉,人特別敏感,因為生母身份低微,養母去世之後,把所有的感情寄托都放了原文女主身上。


    他憐憫原文女主,後來徹底黑化。


    現在迴想他剛才的眼神,徐妧撫住心口,還用他說嗎,她會離他遠一點的。


    腳步一動,拖鞋跟上了她的腳,都壞了,怎麽會?


    徐妧低頭細看,兔耳朵上繞著染血的藥布繃帶,是剛才她要給他包紮用的那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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