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府的花園就有百平米,除了花圃,還有鬱鬱蔥蔥的林子。


    沈南瑗和沈芸曦坐在八角重簷的亭子裏,綠樹掩映,很是閑適。


    畫琅拿來了花茶,“夫人還在和馬太太通話,兩位先請喝茶。”


    這樣撂了客人在花園的,有心的不免多想,到底是冷落還是另有用意。


    總之在畫琅離開後,沈芸曦的情緒就明顯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卻是端著金絲琺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著自得其樂。


    那翠綠的茶葉間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蕩蕩,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你老看我做什麽?”沈南瑗被她看得時間長了,心底歎了一聲,麵上裝得無辜問,“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收拾好心緒才從手提包裏取出一紙信封。


    信封裏是兩張灑金紅紙,墨著的日子,顯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張望了一眼,確定沒人才道:“杜家是名門望族,杜督軍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兒媳必是千挑萬選的,你能有這份運氣就是托了這份八字的福。”她說著就將其中一紙塞到沈南瑗手裏,“你拿著好好記下,迴頭督軍或是督軍夫人問起,就照著上麵答。”


    “這……”沈南瑗壓根不記得原主是什麽生辰,隻下意識覺得沈芸曦的行為古怪,伸手一扯,就將她手裏的另一張也拿了過來,“這是大姐的麽?大姐竟還將這隨身攜帶!”


    沈芸曦被搶了八字紅紙,生怕沈南瑗這蠢貨招來動靜,“你還給我!”言語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將兩張紙掉了個包,趁著亂又給塞迴去,“我就是看一看,還你就是了。”


    她頓了頓,目光還停留在她那紙上,“大姐這麽緊張做什麽?”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氣死了,急忙把紙又塞迴了信封裏。這是她姆媽特意讓算命師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說來,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較平,蘇氏就是知道這點才在這上麵動了手腳。


    將算命批的換給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運卻是可以變。


    她姆媽還說,沈南瑗的運,四歲時就該改了。


    “這是在督軍府又不是在家裏,更不是鄉下,別什麽都照你心意來,讓人看見貽笑大方。”沈芸曦擺出了長姐的架勢教訓她。


    “哦。”沈南瑗弱弱應聲,擺出了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沈芸曦瞧著她那樣,心底嗤然,麵上卻是緩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兇你,而是將來你要是真入了督軍府,等旁人來教就來不及了。”


    “我曉得了,謝謝大姐。”


    沈芸曦見她如此好拿捏,心氣順了過來,攏了攏眉頭,“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點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車裏幫我拿個藥。”


    “好。”沈南瑗像是很擔心,立馬起身就去了。


    這步履匆匆地像是極擔心她的情況。


    沈芸曦瞧著那道纖細窈窕的背影,心裏頭念的,隻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離開她視線範圍後,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樣,嘴角咧著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車子那去。


    “沈芸曦該不會以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場了吧?”她自言自語,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來想去那目標都不會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隻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麵對杜夫人,沈芸曦願意就讓她去。


    什麽同馬太太通電話,她分明瞧見竹林不遠,畫琅那片衣角旁還有個女人身影。


    “唉喲。”沈南瑗晃了下神,沒什麽防備就撞上了個人。


    對方也踉蹌退了兩步,最後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著地上的男人,約莫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藍長衫裹著修長身體,正捂著下巴唿痛。


    她的身量,絕對夠不著他的下巴。


    這算——碰瓷?


    “你沒事吧?”沈南瑗覺得有必要問一聲,雖然她覺得自己這小身子板應該不至於有這麽大的威力。


    男人的聲音出奇清越,卻又似帶著幾分輕質:“你撞倒我了。”


    “對不住。”


    “對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幫人幹嘛。”


    “……”這久違熟悉的台詞。


    沈南瑗斂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發現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雙澄澈烏黑的眸子裏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麽樣?”


    男人拄著下巴,似乎還真是在認真思考,隨後一仰頭,綻出燦爛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兒。”


    男人說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快走!”


    沈南瑗還在詫異,心底頓時生出一絲警覺,奈何拗不過他手上力氣,被拽著踉蹌跑。


    “慢點、你要帶我去哪兒?!”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樹跟前,男人才鬆開了她的手。原主的身體底子弱,沈南瑗這會兒停下來隻顧勻氣。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對方那雙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著她,後背陡然一涼。


    男人笑:“我風箏掛上麵了,你幫我拿下來吧!”


    “我?!”沈南瑗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點頭,沈南瑗看了眼掛在樹尖上的老虎風箏,當即轉身就走。


    “你幹嘛去?”男人連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迴身,一本正經地解釋。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點頭,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頭,“啊啊啊啊……你放我下來!”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這樣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緊緊抓著男人的肩膀,簡直快嚇蒙了,又怕搖晃不穩掉下來。


    這動靜算不得小,不過督軍府的下人在看到那邊的情形後,下意識都避讓開來。


    唯一一個沒避讓的,隔著老遠,借著長廊的柱子掩去了細瘦身影,沈芸曦緊緊盯著這一幕,神情從驚愕漸漸轉為算計。


    沈芸曦匆匆抓了個下人,指著那樹旁的兩人問:“那人是誰?”


    那下人隻當她問的是那女孩子,搖了搖頭,快速離開了此地。


    槐樹下,男人撐著沈南瑗的雙腿,隔著裙衫都能感覺到那纖細,“你倒是快點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裏沉了!”沈南瑗尖聲,“我又不會爬樹我怎麽給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會爬樹啊。”男人說得理直氣壯。


    沈南瑗氣到了無語:“……”這會兒倒是恨不得自己的體重有兩百斤,壓死他得了。


    與此同時,督軍府花廳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緊張,又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


    沈黎棠沒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來到底有什麽事啊,也不說話,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我……剛才妹妹說要去方便,時間長了還沒迴來,我就去找了,就看到、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麽男的?”杜督軍正好從裏頭走了出來,聽了後半茬,前後不搭並沒理解過來。


    沈黎棠的臉色卻是變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麽,忽而道,“爸,我瞧著那人人高馬大怕對妹妹不規矩,您趕緊跟我去。”


    “……趕緊的。”沈黎棠幾乎是咬著牙齦說的了,連看杜督軍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急匆匆提著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麵了。”沈芸曦心底閃過得逞笑意,隔著老遠就看見了樹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還糾纏在一塊兒。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頻臨崩潰。


    而男子突然發現沈南瑗沒聲兒了,叫了幾聲喂都沒反應。


    “噯,你在幹嘛呢?”


    “喂……”


    男人連著問了兩聲都得不到迴應,才把人放了下來。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揚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隻看到少女發紅的眼尾,攜著顯而易見的委屈憤怒,整個人的氣質似乎發生變化,卻讓人覺得更美豔了。他怔怔的,還抓著她的手忘了反應。


    “南瑗——你在那做什麽!”沈黎棠的聲音如平地一聲驚雷猛然響起,在他後跟著施施然而來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馬抽迴手腕,“爹?”


    “你、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這一幕氣昏過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時他還抱著一絲僥幸,這會兒真真切切看到女兒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纏纏,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氣暈過去。


    就在他剛要開口之際,餘光裏就看到了一道過來的督軍夫婦,整個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沒想到妹妹膽子那麽大,都怪我,都怪我沒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緊張,這話一說,讓人不往歪了想都難。


    沈黎棠差點又一口氣背過去,這落了人家耳朵裏,剛才談成的事情——


    “沈部長,這就是那個你說純良賢淑的三女兒?”杜督軍眺向沈南瑗,聲如洪鍾,氣度沉穩大方,讓人聽不出話裏的真意。


    而在她身側的美婦人審視她的目光裏蘊了一絲意味不明。


    沈南瑗這時候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過頭看向旁邊的男人,後者笑容純粹,帶著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來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惡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這麽做怎麽對得起阿爸平日裏的教導?怎麽對得起督軍和督軍夫人的看重?還不快向他們賠禮。”沈芸曦徑自截斷了她的話,眉宇緊蹙,言辭急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憤慨痛心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沈南瑗:你是不是傻?!


    隨機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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