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衣前去赴宴,沒有隨朱浩和京泓到西院吃飯。


    下午公孫衣一直沒出現在學舍院,朱三在那兒譏笑:“估摸著公孫先生要被禮送出王府,我們又要換新先生了吧?”


    朱四問道:“三哥,父王對你說什麽了嗎?”


    朱三搖搖頭:“這不是靠別人說,而是要用腦子,當然你沒腦子,跟你解釋也解釋不清楚,還是學學朱浩,他就算腦袋不怎麽靈光,可不說話,這樣別人就不知道他腦子不好使了。”


    一屋子小孩都用怪異的目光打量朱三。


    朱四撇撇嘴:“不知道誰給你的勇氣。”


    “怎麽,這裏我最有腦子,你不服?”


    朱三還在那兒抬杠,與朱四互懟起來。


    反正課堂上沒先生,朱浩也沒有刻意扮演朱先生的角色,現在屬於自習課時間,幾個孩子屬於散養狀態。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


    幾個孩子不約而同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裝起了好學生,不想進屋來的隻是一名普通侍衛。


    大概侍衛是怕朱四長久留在學舍,出了什麽事都沒人知道,不時進來看看。


    當朱三發現隻是個不相幹的路人甲在外麵探頭後,立即惡狠狠地瞪過去,用威脅的口吻道:“看什麽看?影響本世子讀書,你擔待得起嗎?滾開!”


    侍衛灰溜溜離去了。


    而後幾個孩子又悶頭各自做自己手頭的事情。


    ……


    ……


    “朱浩,你說公孫先生會不會真的被王府開除了?我們又要有新先生嗎?”


    傍晚吃飯時,京泓沒看到公孫衣的身影,不由問道。


    朱浩不想迴答。


    公孫衣走不走本來就是王府的決定,他猜這個沒太大意義,可能孩子會對誰當自己的老師感興趣,他卻不同。


    相對而言,公孫衣已經屬於能令朱浩滿意的老師。


    年輕老師不迂腐,能接納新鮮事物,也不會對孩子有過分苛刻的要求,比較好相處。


    “可能吧,世子不都說了?她的消息應該很靈通吧。”


    朱浩嘴上如此說,心裏卻知道,公孫衣暫時不可能被替換。


    如果王府真要換掉公孫衣,就不可能請他吃宴什麽的,直接送點東西讓他迴家待業不是更好?


    王府選教習,製約太多,主要是現在朱厚熜屬於眾矢之的,一個相當於太子的皇室宗親,卻沒有太子應有的地位和戍衛級別,王府教習這樣親近之人,王府能隨便替換?肯定要經過長時間的考察。


    公孫衣可以在眾多備選者中脫穎而出,就在於他背景簡單,王府選個家世清白的教習先來王府撐著,然後慢慢選拔正式的教習。


    以朱浩估計,年前換人的可能性不大。


    ……


    ……


    翌日上午,公孫衣果然又出現在課堂,笑嗬嗬的樣子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朱三好奇問道:“先生,你昨天下午怎麽沒來?”


    公孫衣麵帶慚愧之色:“昨日應王府袁長史之邀飲酒,對在下而言,那是無比的榮幸,袁師多有賞識,在下便貪杯多喝了幾盅,散席時有些醉意,袁師便遣人送迴家中,讓今日再來給幾位上課。”


    朱三聽了很不高興。


    昨天還誇誇其談說自己有腦子,分析出公孫衣一定會被裁換,結果今天就被現實打臉,當我姑娘家家的臉皮就很厚?


    當然有意見!


    朱三憤憤然:“那先生為何不在家中多休息一天?這樣我們也可以趁機休息幾日!”


    公孫衣不解地問道:“這是何意?”


    朱四看姐姐生氣的樣子,知道姐姐吃癟生悶氣,故意嗆先生,他看了很解氣,偷笑道:“她的意思是說,我們王府上課乃逢五休息,先生今日不至,明天也不用來了,可以直接等後天再來上課。”


    公孫衣恍然大悟,原來世子是這個意思啊!思慮周詳,果然體貼先生,可我人都來了,總不能現在請假迴家吧?


    朱浩問道:“公孫先生昨日在宴席上,就沒遇到一些特別的事情?”


    “呃?”


    公孫衣愕然看向朱浩。


    當他發現朱浩臉上那諱莫如深的表情時,突然想到什麽,麵色便有幾分羞慚。


    公孫衣不是個能藏住秘密的人,當即歎道:“昨日宴席上,為師曾多次跟袁師提出,自己不能勝任王府教習的差事,希望袁師另請高明,可袁師對我寄予厚望,真是無顏麵對。”


    朱三小聲嘀咕:“總算有自知之明,但既然都無顏了,為何不早點走?”


    “不過既然為師留下來,暫且就還是你們的先生,繼續為你們授課,你們也要加倍努力……好了,把《孟子》拿出來,接下來……朱浩,你上來講!”


    在場小夥伴:“……”


    公孫衣一臉狡獪:“朱浩,你多講講,讓我知唐師是如何傳道授業的,我多加學習,以便更好為你們授課。”


    朱浩心想,公孫鳳元你的臉皮真是堪比城牆,到處認師的嗎?先有袁師,又來個唐師,現在我講課,難道也是你的老師?到底我是先生還是你是先生?


    朱三起哄:“某人,你趕緊上去講課啊,給先生講課的學生,真是稀罕。”


    換作一般人,聽了這話一定會羞愧難當,但公孫衣本來就不是一般人,他自個兒提出的主張,還覺得自己腦袋瓜靈活想到了很好的辦法,一邊學習,一邊教別人學習……所以他對朱三的嘲諷完全免疫。


    朱浩耐不住公孫衣邀請,隻能再一次走上講台,給幾個孩子授課。


    這次公孫衣也成了他的學生。


    ……


    ……


    初四傍晚迴家。


    王府改了規矩後,不用再到休沐日當天一早迴,可以提前一晚,下午散學比平時早一些。


    朱浩出來後先去了書場。


    不去不知道……


    到了才發現,書場已經發展成為連片的書場,一些人把周圍空地給租了下來,書場連成一片,形成競爭。


    人一多,現場就變得雜亂起來。


    這一片空地本就權屬不明,加上有人惡意在別人的書場邊大聲說話,使得聽書人的體驗直線下降。


    “浩哥兒,總算見到您了,這兩天您都沒來,不知最近……從哪兒冒出來那麽多說書的,聲音嘈雜,都不知道該聽誰的,本來一天能賺個一二兩銀子,現在連三錢都賺不到。”


    於三跑到朱浩麵前訴苦。


    朱浩安慰道:“一天三錢,一個月還有九兩銀子呢,分到你手上也有二兩多,就這還不知足?”


    於三驚訝地望向朱浩。


    在他看來,這次生意惡性競爭最大的受害者,應該是書場的幕後大東家朱浩,為何朱浩看上去那麽輕鬆,對賺錢虧錢一點都不上心呢?


    “浩哥兒,您……沒事吧?”


    於三不解地問道。


    朱浩沒有迴答,他開書場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賺錢,相比於曬鹽的收入,這點錢不夠他塞牙縫的,他主要是為自己無聊的生活增加一點樂趣,晚上逃夜能有個去處,但聽別人講自己寫的書真的有意思?


    或者說賺了錢他還能幹點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嗎?


    現在把全城百姓的文化娛樂生活給豐富,將這片空地變成安陸州城的娛樂一條街,朱浩反而覺得自己成就感十足。


    半晌後,朱浩才道:“計劃不如變化快,既然之前我們要把全城說書人聘請來為我們說書的計劃落空,就隻能改弦易轍。小三哥,你覺得說書這門生意,想賺錢,長久發展,最重要的是什麽?”


    “這……”


    於三沒有靈活的營商頭腦,隻喜歡按部就班做事,缺乏主觀能動性。


    朱浩道:“當然是你的書要更抓人,光靠跟風搗亂,始終非長久之計……等你這邊出了新說本,忠實的聽眾還是會來聽的,到時賺得照樣多,甚至因為聚集效應,不僅安陸本地,甚至外麵的人也會專門來聽書,生意會更好。


    “這個時候,我們應該苦練內功,先拓寬和平整場地,對戲台進行升級,兩側分別設置四個大水缸,達到擴音的效果。修建柵欄與其他書場形成阻隔,然後再在兩邊搭建閣樓設置雅間……先這樣吧,真熱鬧啊。”


    朱浩一點都不在意,笑眯眯準備迴家。


    “對了小三哥,把我賺的錢整理一下,留一半用作書場擴建修整之用,另一半給我,接下來我會拿這筆錢再進行一次投資,你放心,股份還是有你一份,這次我們走高端路線……”


    ……


    ……


    朱浩迴家後,直接見到祖母朱嘉氏。


    不過朱嘉氏瞻前顧後,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好似這迴是隻身前來,身邊一個人都沒帶,問過朱娘才知道,朱嘉氏其實前一日就住進來了。


    “娘,祖母沒過問丫鬟的事吧?”朱浩問道。


    朱娘麵色有些擔心:“你祖母沒問,但她已見過小白……唉,知道我們請得起丫鬟,不知會不會讓增加份子錢。”


    朱浩搖頭:“應該不會。”


    隨後朱浩跟朱嘉氏進到堂屋,門窗都關好後,朱浩開始例行匯報。


    “……初二那天,你們一起到過江邊?世子與你們同行吧?”朱嘉氏麵色冷峻。


    朱浩點頭:“是。”


    朱嘉氏皺眉:“你在王府,平時沒辦法把消息傳出來嗎?”


    這算是問到關鍵點了。


    如今朱浩逃夜已能順利溜出王府,看起來獲得一些自由,但若被朱家人知曉,他們會充分利用這一點,晚上跟朱浩接洽,關鍵時候就會起作用。


    但王府方麵早就顧忌到這一點,每次他出來都讓陸鬆陪同。


    “不知祖母是何意?”


    朱浩不能直接迴答,他要先試探老太太眼下知道多少。


    朱嘉氏明顯不知孫子在王府的情況,搖頭歎道:“先前讓你去見錦衣衛安插在王府中的內線,聽說已被王府中人查知,人調到了外地……恐怕以後隻有你一人在王府,有事發生你得隨機應變。”


    朱浩一聽,就知林百戶對朱家做了隱瞞,當即故作恭敬:“孫兒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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