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朱浩在,一切都有現成計劃,於三作為執行者,隻需要按部就班完成即可。


    不過朱浩有言在先。


    “小三哥,咱們得把醜話說在前麵……這生意我是大股東,但你是法人,如果出了什麽事得由你來承擔責任,畢竟三成的利潤不是白給的……當然,雖然說你保本不虧,卻也不能把這生意當做兒戲,務必全力以赴做事。”


    於三不解地問道:“何為法人?”


    朱浩鄭重道,“意思是你是主要負責人,在外人看來你是書場的大掌櫃,隻是賺了錢利潤的大頭落在我這邊……賬目必須分明,要把開支和進項全部記錄下來,我隨時會過來查賬,如果發現賬對不上,我可是會換人的。”


    於三拍著胸脯道:“浩哥兒,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豈會做那見利忘義之事?再說了……”


    他本來還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朱浩微微一笑,知道他想說什麽,大意無非是我賺錢的大頭還落在你娘那兒,要是為了跟你合夥做個小生意就見利忘義,那我以後不僅沒法幫你娘做事賺錢,很可能都不能在安陸立足。


    ……


    ……


    於三平時嬉皮笑臉,但做事很有一套。


    人麵廣,能自行安排妥當的絕不敷衍了事,朱浩要做什麽找他,在不清楚地方環境和勢力分布的情況下,可說是強有力幫手。


    半天下來,朱浩覺得自己的錢花得值。


    中午朱浩在家中吃飯,跟朱娘說下午晚些時候會迴王府,朱娘奇怪地問道:“小浩,你可以明日一早迴去,為何不留在家裏多陪陪娘、姨娘和妹妹呢?”


    朱浩道:“娘,我想早點迴王府了解情況,打探到有用的訊息,及早完成祖母交待的差事,我還想趁著休息的時候跟興王世子一起玩,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所以……”


    朱娘見朱浩主意很多,沒有多懷疑,當即點頭同意下來。


    ……


    ……


    吃過午飯沒有休息,朱浩出城去了,安排人手對鹽田進行改造,以適應秋冬季節曬鹽的需求。


    迴來天色不早,把於三叫來問了問租賃場地的事,得知一切順利,空地本身不需要花什麽租金,隻是要跟官府和地保打好招唿,於三已把事情談妥,該打點的關係也都一一打點到了。


    “浩哥兒,咱花出去的銀子快三兩了,那些木匠都在抓緊時間做工呢,如果到時候銀子不夠怎麽辦?”


    於三有些發愁。


    五兩銀子看起來多,但真要撐起門麵做生意,依然捉襟見肘。


    朱浩笑道:“棚子搭好,接下來請個說書先生迴來就行,花不了多少錢……對了,我記得城東和城南都有說書的場子,你去看過沒有?”


    於三點頭道:“看過了,但請人可不便宜……如果按月給俸的話,每月幹個二十多天就要三百文。”


    “該花的錢一個子都不能省,說書先生的好壞,直接關係到書場生意的興隆,不能馬虎。本子我給你留下,你把人招來後隨時可以開場說書,開始人少不收錢,賠本賺吆喝,等說書到了關鍵時刻再收費……要實在不行你自己上去講也可以……”


    說到這兒,朱浩笑眯眯地看向於三。


    於三趕緊擺手:“我可沒那本事,還是請個正經的說書先生穩當,我在旁打個下手倒是沒有問題。”


    朱浩點頭:“我先給你一個本子,現在還沒寫完,你得打起精神,別讓人把說本給騙走了,具體如何安排你做主。”


    於三聲音提高八度:“浩哥兒你瞧好了,真要有人敢騙咱的東西,定讓他沒好日子過!”


    ……


    ……


    於三狠話說得底氣十足,但朱浩知道於三更多時候是裝腔作勢。


    如果於三真有那麽大能耐,何至於每次朱娘出事,他都幫不上忙呢?


    不過仔細想想,朱娘每次遭遇麻煩,都跟朱家和官府逼迫有關,於三就算在地方上有些勢力,還真不敢跟官家鬥。


    若隻是市井小民跟於三起了利益衝突,於三說不得還是有點手段的。


    朱浩趁著日落前迴到興王府。


    陸鬆正帶著人在院子裏安排搭架子,看到朱浩迴來,著實有些意外。


    “陸典仗,你們在忙什麽呢?要不要我搭把手?”朱浩顯得很熱心。


    陸鬆看了看四周那些手下,有人正捂嘴偷笑。


    陸鬆立即板著臉喝道:“你才多高?這種事你離遠點兒,架子散了砸著你可是自討苦吃。”


    人前陸鬆保持了對朱浩一貫冷漠的態度,免得被人察覺二人私下有勾連,可等架子搭得差不多後,他還是把朱浩叫到一邊。


    “為何不在家中過夜?這麽早迴來作甚?”


    陸鬆語氣中充滿警惕。


    朱浩道:“我一個小孩子,留在家裏也幫不上忙……我想盡快適應這邊的環境,畢竟可能以後很多年我大部分時間都要在王府生活……陸典仗,興王府不也是你半個家嗎?”


    陸鬆聽到朱浩這麽有情義的話,頗感意外。


    你小子,會把興王府當家?


    朱浩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在院子裏搭架子?”


    “這與你無關。”


    陸鬆沒有解釋。


    朱浩笑了笑,對陸鬆的警惕不以為然……你想早些擺脫錦衣衛的控製,那我們就應該精誠合作,把興王府相對不那麽重要的情況整理出來,這樣每旬既有東西匯報,又不會真正損害興王府的利益。


    “對了陸典仗,我經過王府西街的時候,看到有長長的馬車隊伍過來,看規格不像是一般富戶人家所有,誰駕臨王府了?”朱浩繼續問。


    陸鬆瞪了朱浩一眼:“不該問的你別問,能告訴你的我自然會相告。”


    說完黑著臉離開,似乎背負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浩撇撇嘴。


    心想,不對我說,你肯定也不會對林百戶說,你心裏守著這麽多秘密,早晚會消磨掉林百戶的耐心,到時候把你的秘密曝光就麻煩大了。


    ……


    ……


    王府書房。


    袁宗皋正在向朱祐杬匯報。


    寧王派來使者見朱祐杬,卻被袁宗皋打發走了。


    “寧藩久居江贛,與我湖廣之地並無多少聯係,為何突然遣使來訪?”朱祐杬眉頭微皺,臉上滿是不解。


    袁宗皋麵帶憂色:“這個寧王自弘治十年以庶子之身就藩後便很不安分,正德二年,賄賂近臣劉瑾、錢寧、伶人臧賢等人,畜養亡命之徒,新近他更是聯絡京師權貴,想恢複其被裁撤的護衛兵馬,可謂野心勃勃……若是其得逞,江贛乃至湖廣之地都不會太平。”


    “哦?”


    朱祐杬沒太當迴事。


    他自己沒有造反野心,雖說名義上他兒子是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但他知道就算正德皇帝突然駕崩,自己兒子能否順利登上皇位還存在疑問,畢竟如果皇太後和顧命大臣都反對的話,想要順利入主紫禁城還是有難度的。


    至於寧王……


    平時從無來往,自然他也不會關心江贛地麵的事情。


    袁宗皋繼續道:“自去年開始,江贛那邊就一直鬧盜匪,就連南昌府都不消停,甚至牽連湖廣地界,這一切或跟寧王有關,不然他沒借口恢複甚至擴大護衛兵馬……此番遣使來訪,在下與使者簡單交流一番,聽其言語對朝廷多有不敬,當即斥退……興王不當與寧王再有聯係,避免落人口實。”


    當下寧王朱宸濠野心正在迅速滋長,正德年間因為皇帝胡鬧,使得各地行政出現極大的混亂。


    朝中更有大批奸佞靠巴結皇帝幸進,短時間內占據高位,亂命頻出,致民怨沸騰,這讓朱宸濠看到了實現野心的機會。


    朱宸濠自然要拉攏江贛周邊地區的藩王,尤其是那些有名望有實力的,以便在自己起事的時候得到財力、物力乃至人力方麵的支持,造成天下群起響應的效果。


    朱祐杬道:“那寧藩之事,就交給袁長史解決。”


    袁宗皋拱手:“在下自會妥善處置。”


    朱祐杬突然又想到什麽事,問道:“兩個伴讀還有世子的學業……”


    “興王盡可放心。”


    袁宗皋道,“在下已叮囑隋教習專心教導世子,隻分出少許時間跟郡主及幾個孩子授課,要做到主次有別……興王若關心世子學業,隨時可叫來考校。”


    朱祐杬點了點頭:“說起來有些日子未曾考校世子課業,袁長史你去安排一下吧。”


    ……


    ……


    夜幕再次降臨。


    朱浩在燭台下伏案寫東西,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一陣疲倦,不由起身伸了個懶腰,信步來到外麵的院子,找了個石階坐下。


    此時已入秋,風稍微有些涼。


    朱浩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架子,想了半天也不知有何用。


    院子裏一片安靜,四下無人,朱浩起身來到門口,把門打開往外看了看,馬上有兩名巡邏的侍衛過來,其中一人朝朱浩唿喝:“迴去!”


    朱浩道:“我聽到外麵有動靜,所以打開門來看看……你們聽到了嗎?”


    侍衛沒有迴答,直接就要過來趕人,朱浩吐了吐舌頭,趕緊退迴院子,第一時間關閉院門,但沒有上門閂。


    陸鬆囑咐過,晚上侍衛隨時會迴來休息,門必須時刻留著。


    偌大的院子,隻有朱浩一人,他繞著架子走半天,突然想到什麽,迴屋拿了一件自己不穿的夏裝,沾上水,直接丟上去。


    第二天一早,一些散工準備迴家的侍衛發現了朱浩的“傑作”。


    有個人直接伸出手把朱浩的衣服摘下來。


    “喂,你小子作何?”


    恰好這時朱浩出來,侍衛一見停住身形,大聲喝斥。


    朱浩一臉委屈:“我昨夜尿床了,沒辦法隻好把尿濕的衣服拿到院裏晾幹,尋摸半天發現掛在這兒正合適……”


    “啊?”


    那人一聽,果然發現手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就跟被蛇咬了一般,迅即丟到地上。


    “哈哈哈哈……”


    旁邊侍衛都在捧腹大笑,覺得那人沒事找事,沾了一手尿。


    朱浩趕緊過去撿起來:“別往地上丟啊。”


    那侍衛差點兒要跟朱浩拚命,卻不敢真的無禮……朱浩在王府身份特殊,跟他們不屬於同一個體係,教訓朱浩的後果是什麽他們都琢磨不透,更不敢冒險。


    “這是葡萄架子,居然被你用來掛衣服?還沾了尿?哼,看來以後王府貴人吃葡萄得沾染你小子的穢物!”


    還是這幫侍衛實在。


    不像陸鬆那麽多心眼兒。


    原來是葡萄架子啊!


    在我住的院子裏種葡萄,難道不怕我在葡萄裏下毒?


    看來我在這院子住不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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