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隻手拎三個拎得起嗎?”


    陳薇珂的耳邊忽然傳來一句話,她轉頭,是瑞在問她。


    在她思緒漫遊的時候,瑞已經鑽好一堆椰殼。


    “可以的。”陳薇珂明白是在問她能拎水的重量。


    她數了數椰殼,瑞給他自己設的數量是一隻手十個。


    鑽好椰殼,瑞拿起地上已經堆成一堆的樹皮,開始搓起繩子。


    漸漸,陳薇珂剝樹皮的速度,跟不上瑞搓繩子的速度,於是,瑞也開始剝樹皮,等把這堆樹枝都剝完後,他重新搓繩子。


    陳薇珂在邊上也嚐試搓繩,看他搓起來很容易,到她自己,第一根怎麽也搓不好,還是瑞教了一下手法,才慢慢順手。


    看她已經學會,瑞放下樹皮,開始在椰殼上穿繩,很快,他已經把所有椰殼都穿上繩,在手裏拎了拎,忽然,他拎著幾個椰殼跑去裝海水,裝滿後拎迴來,確實挺像運水工具。


    “你的這個想法真的很好!”瑞把椰殼裏的海水倒掉後,轉頭看陳薇珂一眼。


    自己的想法,這麽快就變成事實,陳薇珂心裏很欣喜,也悄悄滋生點成就感。


    瑞這句話,更是讓她多點舒服。


    “剩的這些樹皮還要嗎?”陳薇珂看看地上還剩一點。


    “要的,我還有用的。”瑞點點頭說了句。


    瑞放下椰殼,又鑽進林子,重新砍很多樹枝迴來。


    “我要用樹皮搓的繩子來編織幾張大網,既可以用來裝東西,還可以用來捕魚。”瑞看到陳薇珂帶疑問的表情後,就主動解釋著。


    沒多久,她就見到瑞嘴裏說的網有了雛形,她感覺像是夏天的竹席,隻是縫隙比較大,也更軟更容易折疊。


    過了點時間,一張網就好了,網口收起來可以當背篼,展開就是張不小的網,也許真能網住海裏的魚也說不定。


    瑞繼續在悶頭製作第二張網。


    陳薇珂在旁邊,還是剝著樹皮,心裏卻有點吃驚,不是因為瑞的速度,而是他的能幹程度。


    這樣的科學家,真的應該不多吧?


    但是,讓陳薇珂奇怪的一點,瑞說他是研究鳥類的科學家,但這麽多天過去,陳薇珂還沒見過他怎麽研究鳥類,倒是見過他吃過幾種鳥類。


    也許,是因為食物掉了,又多出她一張嘴,現在首要任務是要解決食物吧,等這個問題解決,瑞應該會撿起他本來的工作。


    唉,陳薇珂在想,她終究還是成了別人的一點累贅。


    “我現在去試試,看能不能網到魚。”


    瑞站起來,手裏拿著製作好的一張網兜,這跟剛才的完全不同,不大的圓形網口,固定著一圈硬樹枝,一頭還綁了根長長的木棍,看著就是個比較深的大網兜。


    “你還是留在這裏繼續剝樹皮,我還需要更多。”瑞留下一句話,很快跑向遠處的礁石群。


    陳薇珂看著他跑遠,低下頭繼續安心地做自己手裏的事情。


    兩隻手已經很痛,那又怎樣?她不是被誰逼著做,也不是為誰做,是為了她自己能吃飽而做。


    “快看,今天有了合適的工具,馬上就有大收獲!”


    陳薇珂聽到瑞在很大聲地喊,她抬頭,看見遠處站在海水裏的瑞,手裏舉起那個網兜,陳薇珂眯起眼,看到裏麵有東西,但看不清。


    沒一會兒,瑞已經走到她麵前。


    陳薇珂站起來,把頭伸過去看,竟然是一大一小兩條魚。


    這是瑞第一次在海裏有這麽大的收獲!


    她看見瑞的臉上有一絲開心的笑容。很難得,能在他臉上看到完整笑容。


    但很快,等瑞把魚放到陰涼的樹下,用樹葉蓋住,坐下來繼續認真編織第三張網的時候,他的表情又恢複到一貫的冷淡漠然。


    這張新的網編好的時候,陳薇珂一看就知道是讓她用的,比第一張小很多,這樣裏麵能放的東西就不多,她就能背得動。


    隨後,當他們兩個人各自背著一大袋東西,迴山洞那個營地時,夕陽灑滿一路,等到達山洞口,夕陽退去,太陽也完全在海麵上失去蹤跡。


    夜的黑暗降臨了,山洞裏的火堆生起來,帶來能退去黑暗的明亮光茫。


    很快,山洞裏飄出魚的香氣。


    很快,陳薇珂的嘴裏品嚐到魚肉的鮮美,而且,還不是一點點,是讓她有點吃飽的感覺。她甚至微微打了個飽嗝。


    滿足了胃,應該就能帶來點幸福感,陳薇珂不知道別人是怎樣感覺,但她的心裏是有的。


    她環顧下這個新宿營地,旁邊那個天然水缸裏已經裝滿水,地上堆著他們迴來時摘的椰子、野香蕉、野果,她的麵前是燦爛的篝火,手裏捧著的樹葉裏,裝著吃剩下的新鮮魚骨頭。


    這一刻,真的好安逸!


    很久很久以前,住在山洞裏的古人,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時刻,是不是也會有感受到幸福的時刻,因此,才能堅持下去,才能有現在的人類世界?


    躺在帳篷裏,陳薇珂腦子裏還在胡思亂想,耳朵裏不時聽到外麵火堆發出的一點聲響。


    不管怎樣,她還是很快進入夢鄉。


    今天一天,可是夠累的。


    隔天早上,當陳薇珂爬出帳篷的時候,發現瑞的帳篷裏早就空了,他去哪裏了?


    陳薇珂走出山洞,看向水塘那邊,好像也沒看見人。


    她有點不安,繼續往水塘那個方向走去。


    終於,她看見草地裏探出一個人的人頭,是從水塘旁邊的一個土堆裏冒出來的。


    是瑞的臉。


    “你在幹什麽?”陳薇珂忍不住問道。


    “我在挖坑。”瑞迴答得很幹脆。


    陳薇珂其實看出來瑞在幹什麽,隻是不懂他為什麽要挖。


    陳薇珂走近幾步,能更清楚的看到,瑞現在是在一個不太深的坑裏,這裏原本應該是有點水的爛泥坑,裏麵的泥看著比較軟,看他隻用根粗的樹幹撬一下就能把泥撬起來,然後他就用雙手不停的挖泥,把泥挖出來後捧著丟到上麵,在坑的邊沿已經堆出一圈爛泥。


    瑞應該是想要把這個坑挖的很深。


    但,這坑用來幹嗎?


    “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想到個方法,就是能抓到山上野羊的方法!”瑞主動說道。


    “是什麽方法?”陳薇珂好奇了。


    “我看見那個羊群裏有小羊,小羊就比較好抓,我的方法就是把小羊當誘餌,我先在這裏挖一個大坑,然後想辦法把羊群裏的小羊用網套過來後,扔在這個坑裏,我再在坑上麵蓋點偽裝做個陷阱,這樣等小羊叫起來,喊聲把其他羊引過來的時候,就會有羊掉進這個坑裏的,到時,我抓起來就很容易。”瑞邊吭哧吭哧往外扒土,邊還在很詳細地說著計劃。


    陳薇珂聽完卻有點愣,實話說,是有點於心不忍,感覺有點殘忍,“可是,這隻是一隻小羊,這樣不是太可憐了嗎?”


    “你覺得,是小羊成為誘餌可憐,還是你成為這個島上一具新的枯骨更可憐?”瑞忽然冷冷說道。


    陳薇珂呆住,瑞這句話裏的對比角度,是她永遠不會去想的。


    她還在發呆,瑞卻又開始在說了,“有件事,現在我必須清楚告訴你,當你的腳踏上這個島的那天,你的大腦裏必須放棄天真和幼稚這兩種東西,同時也要放棄由這兩個因素產生的愚蠢善良!”


    “什麽叫愚蠢善良?”陳薇珂有點清醒,清醒的同時,伴隨一陣難受和尷尬,還有點委屈,感覺瑞的話又像是在嘲笑她。


    “就類似同情小羊之類的情況,就是愚蠢的善良!”瑞在解釋。


    “我不能同情小羊嗎?”陳薇珂有點不服氣。


    “不是不能,而是不需要,也沒有必要,同時,也是不正確的,在這個島上,你的同情心是多餘的,如果你堅持要保留同情心,那我建議你先同情你自己!等到你因為缺乏蛋白質餓到頭昏眼花,餓到渾身沒有力氣,餓到肌肉開始萎縮,連路都無法走的時候,我想你的同情心就用得上了!”


    瑞把手裏的一大捧泥狠狠扔到上麵,抬起頭看眼她。


    瑞的臉上沾滿了泥,看上去是髒的。


    陳薇珂的注意力卻在瑞的眼睛,那裏麵滿是針對她的嘲諷!


    至少陳薇珂是這樣以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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