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良並沒有進裏屋,而是外屋門那朝外看著。雖然那女鬼十分厲害,不過徐國良心裏著實好奇,想要看看洪大師到底要怎麽對付那女鬼。


    此時洪大師跑到豬油燈前,在兩盞燈裏夾了兩顆燈芯出來。那兩顆燈芯被他兩隻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藍色的火苗撲騰撲騰的跳,好像隨時會滅一般。


    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洪大師站在豬油燈旁邊,對那個女鬼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想滅你,隻要你老老實實被我收了,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戾氣全消之後我就會放你出來,如何?”


    “嘿嘿……嘿嘿……”。


    女鬼沒有答話,隻是發出一陣奸笑聲。洪大師眉頭一皺,手上的火苗便朝女鬼甩去。


    火苗打在女鬼身上她頓時就慘嚎一聲,聲音淒厲無比,緊接著她便衝出了豬油燈的封鎖,拚命的朝西邊飛,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大師,那女鬼怎麽跑了?”


    洪大師剛進屋,徐國良便問了一句。洪大師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從身上拿出一塊玉,手在玉上一指,一個身影便從玉中走了出來,那身影就是我的三魂之一。


    再次使用歸魂手訣,將我的最後一魂歸位,洪大師這才輕舒了口氣,說道:“魂飛魄散對於鬼物是最慘的事情,人死變鬼,鬼死便煙消雲散。


    我道家之人雖修習抓鬼功法,但卻不會輕易滅鬼。這女鬼雖兇,身上卻沒有沾染人命。沒戰染人命便沒有大因果,還是能度化的,所以我沒有趕盡殺絕。”


    有道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話用在鬼身上也是適用的。雖然兇戾的鬼物大多都是受怨氣支配,但它們本性並不一定是如何兇戾。


    鬼物的兇戾程度是要看他死時的怨氣有多重,怨氣越重變得鬼也就越兇。如果是懂得一些方法的在死前穿紅掛血,那死後變成的鬼就厲害非常。


    厲鬼的氣場都十分強大,可以同時影響多個人。就好像剛從那個白衣女鬼,它能讓我把他們同時看到它,就說明它的氣場很強大,能同時對多個人釋放它的磁場。


    這個磁場可以讓人產生幻覺,你最害怕什麽,它就會把你害怕的東西呈現出來,達到嚇人的效果。


    人一怕,陽氣就會散掉許多,鬼是沒有觸覺的,這種感覺十分難受,所以沒有去輪迴的孤魂野鬼就會嚇人找替身,為的就是找迴那種觸覺,即使是受到傷害也會在所不惜。


    這當然說的是那些心術不純的鬼,善鬼會壓製自己,不去傷害他人。就好像我母親這樣的,她可以壓製住自己的怨氣,不被怨氣所支配,這就是善鬼。


    至於那女鬼為什麽會找上我則完全是因為我的體質,我是五陰匯聚之人,身體屬陰。這種體質最適合鬼上身,因為對鬼沒有什麽太大的傷害。


    當然這些話洪大師肯定不會對徐國良解釋,這都是他後來對我說的。也正是因為我這個體質,之後經常會被鬼纏上。


    “這蛟骨他雖然帶了十三年,吸了他不少的陰氣,但卻依舊不能蘇醒,要不然他的魂魄也不會被那女鬼輕易擠出去。”


    看著炕上的我,洪大師這話仿佛是在對我說,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洪大師,陽子最後一魂找迴來了吧?”


    剛才洪大師用手訣我爸也看到了,之前他就是用這個手訣把我的魂魄給引迴身體的。


    點了點頭,洪大師沒有開口,而我爸則是把鏈子的事情跟他說了。洪大師從徐大慶手裏拿過鏈子看了看,倒是沒有責備徐大慶。


    “陽子命運多舛,一生劫難不斷,也怪不得你。你倒是夠義氣,還把這事情給講出來,要解決那女鬼也得從這鏈子著手。”


    隨後把鏈子扔進他的黃布包裏,洪大師便讓我爸去弄飯。徐國良本來是要走的,但卻被我爸留下了。


    “美雲,陽子已經無礙了,我看你還是進那陰器中修養吧。”


    這時洪大師對我母親說道,而我母親則搖了搖頭,那意思是一定要看到我醒過來她才能放心。


    也不多說廢話,洪大師隻是看著我。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我就睜開了眼睛。


    周圍的人除了洪大師之外見到我醒了都十分高興,我爸也從廚房跑了進來,但隨即又去弄菜了。


    “陽子,你可把我嚇壞了,真對不起,當初你不讓我偷那鏈子我沒聽你的,把你害的這麽慘。”


    我一醒徐大慶就跟我道歉,剛才他們說話我並沒有聽見,還以為徐大慶這家夥已經把鏈子給賣了呢。


    本來想問問他鏈子賣了多少錢,但有別人在,我也就沒張口。魂魄離體人會變得虛弱,也就是我的體質特殊,隻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能坐起來了。


    “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情對他說。”


    洪大師讓徐大慶和他爹先到廚房去,而後他便對我說道:“你能得救都靠你母親,要是沒有她的話恐怕你的魂都被那女鬼吞了,和你母親聊聊吧,我想你們會有很多話說。”


    “我沒有媽,你是誰?”


    一提到我母親我就有些反感,隨口就說出了這句話。先前這老頭逼著我讓我扶我母親我對他也很不滿,所以對他也沒什麽好口氣。


    站在一邊的母親聽見我話神色頓時一暗,而洪大師的臉則一下子變得冰冷無比,二話不說把我的身子給翻過來,拎起一邊的笤帚疙瘩就把我屁股上使勁打。


    “百善孝為先,你這不孝子,居然敢這麽說話,我就替你爹媽教訓教訓你。”


    這老頭是真用勁兒打我,屁股上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被他這一打我當時就急了,想要反抗,但是身子還虛的很,而且這老頭手力極大,按著我連動都不能動。


    “大慶,幫忙。”


    從小到大我爸我都沒碰我一根手指,這老頭打我我當然不服了,立刻就喊徐大慶幫忙。


    在廚房的徐大慶聽見我叫立刻就跑進了屋子,但見是洪大師打我,他沒敢動,他知道洪大師是個有本事的人。


    “洪大師,這是咋了?”


    這時我爸也進來了,見洪大師拎著笤帚疙瘩揍我立刻就開口問道。


    “咋了?他不孝還不該打?你別管,我非得好好的收拾他一頓不可。”


    洪大師朝我爸一瞪眼我爸也不敢說話了,一個師父半個爹,他在十三年前就答應讓洪大師做我的師父,那就相當於我半個老子。


    半個老子也是老子,老子教訓兒子也是理所應當,更何況還涉及到孝道。


    我爸就是個至孝之人,他對我爺爺奶奶是十分孝順的。我爸當然知道洪大師嘴中說我不孝是對誰不孝,所以也不攔著。


    我見我爸和徐大慶都不幫我,心裏頓時感覺委屈異常,開始放聲大哭。


    “還有臉哭?給我憋迴去。”


    我這一哭老頭就打的更狠了,這時我母親說話了:“大師,別打了,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


    母親的話還是起了作用,老頭停了手,但卻始終瞪著我,我嚇的也不敢說話,看我母親的眼神也充滿敵意,心想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挨打。


    “知道錯了嗎?”


    老頭問我,而我則是點了點頭。


    “為人子理應孝順父母,你母親雖然離你十三年,但她心裏卻一直都掛著你,這次還險些為你魂飛魄散,你怎麽可以說出那種傷你母親的話?


    子不教父之過,他這樣也是你教育的不對,以後你再敢對你父母說出不敬的話,看我不打死你。”


    他將矛頭也指向了我父親,而我父親則一句話都不敢說。我忽然覺得很委屈,更多的則是氣憤。


    這老頭算個什麽東西,打我不說還訓我父親,我又哪裏能不氣。


    “我就沒有媽,怎麽了,我從小就是我爸帶大的,我沒有媽,你憑什麽訓我爸還打我。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的話我爸不會挨訓,我也不會被打,你走。”


    氣憤到了極點,我也失去了理智,趴在炕上對麵前的老頭大叫了幾聲,而後便對我母親說道。


    母親沒想到我會這樣,頓時就愣在了當場。而站在一邊的我爸聽我這麽說頓時大喊了一聲閉嘴,搶過老頭手裏的笤帚疙瘩就死命的往我屁股上掄。


    長這麽大,我爸是第一次打我,而且還打的這麽兇。我頓時就感覺心裏委屈,繼而又嚎啕大哭起來。


    “你怎麽能這麽對你媽,你怎麽能這麽對你媽,今天我就打死你,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我爸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掄著笤帚疙瘩,而我媽則攔在我爸麵前,叫了聲龍哥,說你別打了,再打就把孩子給打死了。


    “美雲。”


    見到我媽忽然顯出身形,我爸的眼淚就如斷了線的水珠一般不斷從眼裏滑落。而一邊的老頭則是歎氣搖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龍哥,陽子說的沒錯,我身為母親卻沒有照顧他,這是我不對,我想我該走了,待在這裏隻會徒增陽子的不快。


    他已經習慣了沒有我的生活,我在他反而會不習慣。大師,我求你不要怪他,他還隻是個孩子,您一定要收他做徒弟。”


    說著我媽就跪了下去,我爸也跟著跪下了。老頭將他們兩個扶起,歎了一聲,說道:“你不惜顯形求我,我又怎麽會不答應你。隻是你這樣很容易讓魂魄消散,快迴到陰氣之中吧。”


    “謝謝大師。”


    點了點頭,母親不舍的朝炕上的我看了一眼,而後身形一閃就不見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感覺心裏很疼,就好像心被人抓住使勁捏的一樣疼。


    屋裏的人全都沉默了,誰也不開口說話,而我的腦海裏全都是母親的身影,揮之不去。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麽是魂飛魄散,直到我母親魂飛魄散的那天,我才真正知道我今天做的事情是多麽的傻,我心裏是多麽的愛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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