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起來時間過的飛快,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正午,分到蒲陽司的有三位官員, 都是年前一起出公差的人,大家早已彼此相熟。


    江沛猶豫著要不要迴家看看蘭香和女兒, 可自己沒有交通工具, 中午上司給大家留的休息時間不多, 往返時間不夠。


    這時正好一起做事的兩位同僚喊他一起到府衙近旁的館子吃飯, 打消了他迴家的念想。


    “還是咱們好啊, 不用再花費氣力搬家挪窩, 不少人都在驛館暫住呢。聽一位知交好友說, 上麵的人準備把府城向外擴建三十裏, 另建幾條街道, 不然這多人往哪住啊?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買到位置。”


    因知州衙門的官員突然多起來,連帶著附近酒館食肆的生意都好起來。三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悄聲的說起彼此聽到的一些傳聞。


    不隻是他們,整個酒館裏熱鬧喧嘩, 食客們情緒高昂的討論著蒲陽城有哪些新變化, 總結起來就是蒲陽向好,每天變得不一樣。


    “聽說雲靈寺的檀緣山人到長平城外仔細看過風水了,說是龍氣南移,蒲陽才是龍興之地啊。”


    江沛聽了這些謠傳忍俊不禁, 他也不知為何祁家會舍長平而取蒲陽,可能是有其它方麵的考慮吧,也或許真的什麽山人說的龍氣南移, 自己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想著自己不會寫策論,等資料審閱完後,就要寫總結和策論了,麵前的這兩位可是正兒八經參加過科舉,中沒中過進士不知道,但舉人肯定是中了的,他們必定熟知策論的相關內容。


    於是趁著吃飯的閑聊時間,態度誠懇的向兩人虛心請教,反正大家都知道以前自己隻是祁家商號裏的賬房先生,連考場的大門都不曾踏過,隻是走了狗屎運,勉強算是祁家的老人,有著從龍之功。


    “小江大人太過謙虛,於策論可能你不及我倆,可在算術上我們是比不得你的,明日我們每人給你找幾篇範例你好好研磨一番,再照著作幾篇,我和顧大人幫你看上一看。勤練習,時日一久,以後自然難不倒你。”


    為官者多數是人精,雖然祁越表現的絲毫不明顯,但眾人還是覺察到他對非祁氏子弟江沛的看重,導致一些人對他的身份產生好奇,通過各種渠道把他以往的事跡打聽的清清楚楚。


    打聽的結果很常見卻很勵誌,概括一句話就是窮屌絲泥腿子逆襲記,不過和江沛一起共事幾個月,不得不承認他算術確實比他們都好,工作效率高並且為人又低調不倨傲,很樂意同他交好,對他提出的這點小事情,自然會幫忙的,畢竟術業有專攻。


    江沛對同僚釋放出的善意,欣然接受,為表示感謝,他主動出錢請他們吃中飯。最高上級離開後一整天都沒在廳堂裏出現過,隻有楊明睿中途來過兩三次,視察工作進展。


    大家要查看的資料是從長平戶部的存檔室裏押調過來的,全都是梁朝戶部的官員仔細認真的整理過的,其中還有詳細的批注,因此雖然量多,卻並不雜亂無章,重新整理。


    下雪不冷化雪冷,辦公的廳堂裏有木炭燃著,一點都不覺得冷。下工後看著大家一個個的接過小廝貼心遞上來的暖手爐,躲進自己的馬車裏,踩著因結冰有些打滑的青石板路,迎著冷冽的晚風的江沛覺得口中發苦。


    作為一名從現代穿來的非土著居民,還沒土著會享受生活,真是腦子秀逗了。


    為了能快些迴家看女兒,不自覺的加快步伐往家趕,想想自家的小棉襖,心情又變的舒暢起來,新年第一天萬家燈火明。


    到家時,江沛發現家中異常的熱鬧,聽到季氏特有的高門亮嗓時,才直到劉大強一家也過來了,難怪如此。


    “阿娘,暖暖妹妹怎麽老是睡覺,她啥時候起來跟我們玩呀,好喜歡妹妹!”


    “團團喜歡妹妹讓你娘給你生一個,珍珠,你和三牛也該再要個了,年歲大了不好生養,當時蘭香還不是不聽勸,結果淘淘都七八歲了才有第二個。”


    江沛迴家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堂屋看女兒和媳婦,都沒拐進灶房去和三牛和劉大強打招唿,樂顛顛的走進臥室瞅見三個小鬼頭,圍在暖暖的搖窩旁看著沉睡中的小嬰孩,興致盎然的不時討論著妹妹怎麽樣。


    珍珠和季氏坐在床沿同已經開始坐月子的蘭香拉著家常,笑意融融。


    見女兒在憨睡著,房裏又都是女人孩子,笑著摸摸幾個熊孩子的臉蛋,和蘭香她們說兩句話便去了灶房,聞到菜香味時便猜到三牛在掌勺。


    “江老弟迴來啦,嗨,你真行,魚躍龍門轉身成了官老爺!”劉大強並沒因江沛現下在官府做事,態度大轉變,而是還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的和他交談。


    這讓江沛感覺很好,他不希望因為自己在官場做事,身邊親近之任對他的態度變的小心翼翼。


    “劉大哥,年前生意咋樣,怎沒讓大寶過來一起吃飯!”家裏的灶房是兩小間連在一起的,外麵有個小飯廳,放置著吃飯的桌椅,裏側是灶台。


    三牛在炒菜,劉大強一旁幫忙發下手看著鍋灶,江沛不好意思大爺般的坐著等吃,於是拿起抹布用溫水打濕開始抹桌子。


    他們沒搬離海棠巷時,兩家因三個孩子在一起玩,關係走的特別近,自家兒子黏他家的大寶,常常是人家的小尾巴,江沛也挺喜歡大寶的,家中沒看見他,以為劉大強和季氏因大寶年歲大了,不方便過來沒讓跟著,才有此一問。


    “剛從學堂結業,非要吵著去軍營從戎入伍,要不是大過年的我非拿鞭子抽他一頓不可,這小子聽風就是雨。小時候覺得他比二小子懂事些,現在隻會知道惹人生氣,還不如二寶呢。”


    劉大強提起他那個倔的像驢一樣的大兒子,哀聲歎氣的。


    “從戎入伍?年歲還不到吧,聽徐校尉說要滿十六歲才行,跟大寶說等他到了十六歲再跟你提這事,先讓他在店鋪裏磨磨性子,再過兩年興許就不這樣想了呢。”


    十三四歲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心中自然有一種為報效國家,拋頭顱散熱血的少年情懷,江沛好像記得大寶小時候一直都說想當將軍來著,沒想到這次來真的。


    誰沒個理想呢,如果等到了十六歲,他誌向不改的話,那自己不防為其走走門路,畢竟在軍營還是有些人脈的,當時做軍需賬房先生時結交了幾個性情不錯的軍人,可以幫幫忙,而且還有徐才這個校尉在。


    看到劉大強鬱悶不已的表情,江沛不厚道的笑了笑,他可以理解劉大強的心情,古代不像現代,打仗時可是真刀真槍的近身搏鬥,死亡率較高,他家又不缺衣少吃,自然不希望他去軍營奔命。


    “真的,那我迴去跟他說,趁著這兩年趕緊給他訂門親事,有了媳婦,心思也許不會放在別處了。”


    江沛聽了他的話,愣了愣神,憶起當年自己和蘭香第一次去他家登門拜時,那個抱著劉大強大腿靦腆不敢和陌生人說話的小男孩,如今已長大成人,再過兩年都可以說親娶媳婦了。


    想起這個又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再過幾年他家淘淘也像大寶一樣,娶妻生子,內心不禁有些泛酸失落。


    還有他的小棉襖,早晚有天被別人穿走,想到這種情形他都開始出離憤怒,現在他終於理解當時姚家男人們的心情。心中希望時間走慢些,多停留些,讓孩子父母多相處些時日。


    “二哥,上元節後我再迴去接咱娘吧,過了破五要和大山一起去尋匠人建房子,還得買些磚石木材。清平這次不是要過來嘛,要不要咱把後院再起兩間耳房吧,一間留給他住,一間放雜物。”


    在他們達成一致重新建造酒館後,江記酒館大門前就掛上了酒館歇業改造的通知,算著工期,隻能等到三月份才能重新開業去了。


    清平過完年虛歲十四,平時他和江沛都不在家,無論讓他住誰家都不方便,現在三牛對這方麵特別注意,生怕別人背後嚼舌根,影響不好。


    “行,你看著辦吧,不是要建兩層嗎,二樓隔成包間比較好。”既然要改建,就一次性做好,方方麵麵考慮到,雖然他們主打的是平民價格,但也可以提高點層次嘛,到時就算收個包間費也劃算。


    “嘿嘿,二哥和我想到一處了,年前有不少食客喜歡咱家的飯菜,可嫌太吵了,你說當時咱們要有包間多好,看穿著打扮便能猜到他們是從長平來的講究人。二哥,二嫂的鯽魚湯好了,咱們的菜也做好了。喊孩子們洗手吃飯吧。”


    現在三牛把他們慣壞了,隻要有他在,其它人一般不會主動插手做飯,最重要的是他本人也很享受這個過程,有時候江沛都忍不住感歎,三牛就算放在現代社會也是一枚優質男。


    飯做好後,江沛讓大家先吃,自己伺候著蘭香吃完再隨他們一起。看著不哭不鬧的女兒,不由感慨他和蘭香真幸運,兩個孩子都好帶的很,不哭不鬧,吃完奶就睡,不知省了多少心。


    “香兒,咱們買匹馬吧,家裏沒車做什麽都不方便。”江沛坐在床沿沒有猶豫的對喝著魚湯的蘭香說,添置東西的事情沒必要不好意思。


    “好,下這大的雪,今天去衙門難為你了,不過隻買馬恐怕不行,還得雇個趕車的。”蘭香聽他說要買馬,端著湯碗的手頓了一下,沒有反對,如今丈夫的身份不同往日。做什麽像什麽,既然是官老爺,那行事做派不能落了下乘,讓別人議論。


    “對,但老是雇人也不是辦法,等哪天休沐我去牙行看看,實在不行咱們買兩個傭人,省的一到逢年過節就手忙腳亂的。”


    這次雇的長工就是年節需要迴去,這幾天家裏的中飯還要麻煩珍珠或春枝來做,如果簽死契或半死契就不存在迴家過節這一說。


    “恩,不過到時娘來了,加上傭人恐怕咱家的房屋不夠。”


    提起這個江沛也有些苦惱,如今的院子確實有些小,等女兒長大些必須得有單獨一個房間,家裏加上淘淘睡的耳房才三間臥室,根本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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