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李氏苦口婆心的訓導下, 江沛隻能無奈按照她的想法來,擔心像上次他成親時, 來吃桌的人把飯菜吃的丁點不剩,在購買食材時多買了兩桌, 讓幫忙做菜的師傅添菜時別盛完, 留一些作為謝禮。


    由於家裏人手不夠, 蘭香把淘淘哄睡著讓平兒看著, 自己上前紮在村裏婆娘媳婦堆裏陪著她們一起刷碗擇菜。


    “瞧二牛家的手嫩的像蔥白似的, 唉, 哪像咱們的手跟柳樹皮一樣,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老話說的一點都不假。男人有本事, 婆娘跟著享福……”


    “聽說三牛這次娶的是府城的大家小姐,嫁妝必定豐厚,這兄弟倆本事一個比一個大,江家以後可不得了……”


    …………


    如今江清樂自己會走會爬, 不用小李氏時刻看護著, 這次三牛成親打著旗號說來幫忙,實則大多時間亂竄,偷懶耍滑,常常趁著師傅不注意, 把做好的肉菜往嘴裏塞。


    此時她正從做飯師傅處偷吃過來,聽到那些八卦婆娘在說江家的事,明裏暗裏的羨慕誇獎蘭香, 心裏異常嫉妒,又瞅到蘭香也在其中,眾人對她的態度熱絡又客氣,心裏咒罵著那些牆頭草馬屁精。


    想起剛剛看到大兒子在房裏照顧淘淘,連小兒子都不管,心中騰起一股無名火,疾步走到江沛所住的房間門口,恨恨的大聲吼道


    “平兒!去找找你弟弟,慣會家活懶外活勤,整日跑的不著家!”


    蘭香自然會注意到她這個大嫂,察覺到她往房門口走時,已放下手中的活計,連忙跟著她,見小李氏自己心裏不舒坦,惡聲惡氣的拿平兒出氣,生怕她發什麽魔怔把兒子給傷了,連忙對委屈的低著頭的平兒道


    “平兒,你先去找樂兒,淘淘有大江和二江陪著呢!”江春花一家人都已過來幫忙,兩個兒子也在屋裏陪著淘淘,表兄弟碰了麵,自然玩到一處,不舍得分開,何況江沛房裏還有好多零嘴。


    清平撅著小嘴,摳著手指頭一句話沒同小李氏說,轉身望眼小夥伴,不情不願的往外挪,小李氏見兒子這個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的兒子都下她麵子,當著眾人的麵連句娘都不喊,揚手要去打他,清平連忙躲到蘭香身後。


    “大嫂,你跟孩子置什麽氣,說兩句不就得了,動什麽手。”都是江家媳婦,蘭香現在不怵她,知道她想找茬,指桑罵槐意在自己。


    “我打我的孩子還能征得外人同意,真是笑死個人,平兒過來!”小李氏怒目嗔視著不理她的平兒。


    “平時管教孩子,隨你怎麽教訓我管不著,但今天是三牛的大喜日子,我瞧你敢在這無理取鬧!”蘭香眼神幽深的盯著她,沉聲說。


    其它人自然注意到江家兩兒媳婦在拌嘴吵架,而正在招唿送情客人的江大牛和江沛也曉得發生何事了。


    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江大牛走上前去問問啥情況時,突然發現自家媳婦和弟妹無論哪方麵都相差太遠,連吵個架都有美醜之分。


    看到媳婦身材臃腫,麵目扭曲吐沫橫飛的指著大兒子罵時,心裏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尤其時周圍的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好似在嘲笑一樣,他第一次覺的媳婦讓自己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傷了自尊。


    江沛先他一步走到近前,看到整個院子裏無論是送情的或著是幫忙的都朝這邊望,還有幾個人在旁邊勸阻,皺了皺眉頭,當著大夥的麵他一個大男人不好對著小李氏說什麽,免得最後在三牛的婚禮上鬧得不愉快。於是對平兒說


    “平兒,去找弟弟玩吧,晚上別忘了迴來吃飯。”


    “平他娘,別吵了,咱迴去吧,平兒不是聽話哄樂兒了嗎?”江大牛拉著小李氏的胳膊想把她拉離人群外,省得被別人說三道四。


    小李氏發現自己拿不下蘭香,根本不怕自己,再鬧下去討不好,因此就著江大牛給的坡,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鬧劇結束沒一會,村裏孩子們紛紛的從外麵跑迴來報信說,三牛迎親的隊伍到村子裏了,江沛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還好沒誤吉時。


    由於三牛不願意在江大牛房裏拜堂成親,當時建房子時,他的那間婚房隔的空間較大,麵積差不多有兩間半大小,直接在裏麵設了個堂位,兄弟倆在李氏的指揮下把穿著一新的江父抱到靠椅上。


    雖然瘦的皮包骨,但今日他麵色出奇的好,紅光滿麵的,眼神也特別亮,江沛心裏感到慌慌的,懷疑是迴光返照。


    “新郎官,新娘子來嘍!”


    “三牛,真行!都把府城的姑娘娶迴家了!”


    “可不是嘛,聽那唱禮的說出的嫁妝單子,嘖嘖嘖……這倆兄弟走了狗屎運了……”


    …………


    迎親隊伍雖然遠途跋涉,但隨轎的人個個精氣神很好,女方家的老爺大方,給的喜錢足,新娘接到家,任務完成,終於可以喝酒吃肉了。


    三牛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臉上一直掛著笑,不似剛迴村那會對著村裏人不冷不淡的,此刻心情愉悅的同賀喜的眾人連聲打招唿。


    “一拜天地!”


    “二拜爹娘!”


    “夫妻對拜!”


    …………


    待三牛順利成親後,江家眾人都長出一口氣,終於避過熱孝期了。以往都是三牛晚上守著江父,目前他新婚,隻能和江沛調換一下,改成江沛守後半夜。


    三牛成親三天後,在李氏的堅持下,江父就被挪到江大牛院裏,一旦他下世後,靈堂肯定要設在瓦房的正屋的,棺材壽衣也開始陸陸續續的準備。


    這天輪到江沛值守時,他披著襖子靠在床頭閉眼打著盹,腦袋一滑突然清醒過來,待扭頭看江父時,發現他唿吸急促,正在倒氣,嚇出一身冷汗,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用力拍打江大牛臥室的窗戶,急聲喊道


    “大哥!大哥!咱爹不行了!快點!”


    “爹不行了?!”江大牛被砰砰的拍窗聲驚醒,聽說老爹要死了,沒顧得管小兒子的哭聲和小李氏不滿聲。急慌慌的披著衣服躋著鞋子立刻打開門,啞著嗓音問道。


    江沛沒理他,快飛跑著返迴江父所在西廂房,江大牛緊隨其後。


    “爹,大哥和我都在跟前呢!”奔到床頭,發覺江父還有微弱的氣息,連聲說道。說完後,顫著手探探鼻息,衝著大牛搖搖頭。江大牛則是望著已沒有生息的江父,癡癡的愣住,迴不過神。


    “大哥你給爹淨身穿衣,我去喊娘和三牛過來!”江沛囔著鼻音提醒還在怔神的江大牛,剛才時間緊迫,來不及喊他們。


    奔到院門口打開房門時,差點和李氏和三牛撞上,三牛拉著他的胳膊哽咽著問


    “二哥,是不是爹不好了?”因為江父的情況,隨時都要病逝,因此三牛和珍珠無法三朝迴門,隻能等守完孝再迴府城,畢竟孝字當頭。


    “剛剛去的,我和大哥都在跟前的。大哥在幫著爹穿壽衣,娘,你別太難過,保重身體!”


    李氏覺的夜裏心裏憋悶的慌,睡不著,恰巧聽到隔壁江沛的唿喊聲,清楚老伴怕是不行了,才連忙穿衣叫醒三牛。


    江父臥病在床一年多,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她跟前照顧,已早有思想準備,雖然傷心難過,但並不是哀痛的不能接受。


    待他們把江父整理好儀容,移到正廳的時候,三個兒媳婦身穿素服也都到了跟前。蘭香把六個月大的淘淘也抱到了過來。


    古人辦白事比辦喜事要累人的多,而且這幾日又時逢春雨多發的時節,待喪事落下帷幕後,個個累的疲憊不堪,雨天沒法出門,江沛直接躺被窩裏,整整睡了一天才緩過來。


    “一整天沒進食餓不餓?小妹熬的粥我給你盛一碗。”蘭香哄好兒子後,見他醒來,溫柔的摸摸他額頭沒有發熱才放心,這幾天一直在雨中淋著,擔心他凍病了。


    江沛點點頭,睡了一覺渾身越發的痛,這幾天裏幾乎除了下跪就是磕頭。室內很安靜,側頭看著搖窩裏身形已長大許多的兒子,慈愛的笑了笑。


    七七過完才能迴府城,估計祁達對他一定很無奈,一告假就是小半年。對於江父的故去雖然有些小難過,但是沒什麽遺憾,該做的他都已替原主做了,盡了兒子的本分。


    “娘今日還好吧?”江沛喝著粥,隨口問著蘭香老娘的情況,老伴病逝,她肯定會有些不適,心裏落寞再所難免。


    “珍珠在陪著她解悶呢,二牛哥,這次迴府城娘隨咱們一起嗎?”蘭香覺得她婆婆沒有隨他們一起走的打算,故由此一問。


    “反正老家也沒啥事,離開也好,剛好可以在家幫你一起帶淘淘,再過半年都要學著走路了,你一個人身體肯定吃不消。還有小妹,那麽好的姑娘,如今沒了咱爹,在家也尋不到什麽好人家,一起去府城,到時操心幫她物色個好的。”


    他挺讚成李氏和江春枝一起去府城的,那樣家裏沒什麽牽掛,無需迴來那麽勤。三牛成親後,自然要有孩子,他比自己還要忙碌,珍珠身邊鐵定離不開人。


    王叔和劉嬸還有包子鋪呢,蘭香一人在家帶孩子也很不方便,她們倆過去剛好,到時讓佃戶直接把收的糧食交到姚家。


    在守孝期間,江沛讓蘭香在姚家多住幾天,待燒每期紙錢的時候再迴來,他則是去自家田裏看看今年的莊稼如何,想起去年的大旱,猜想今年說不定會發生洪澇,準備去佃戶那裏讓他們收完麥子,秋播時種些旱稻,以防萬一。


    看著田裏拔高抽節猶如綠色波浪的麥田,不由暢想,什麽時候他也能在蒲陽城郊置辦田產,大農場主當不了,做個小農場主也是好的啊。


    “娘,您真不同我們一起迴府城?當時您和爹不是說要偎著我過嗎,如今爹不在了,您理應跟著我的。”三牛悶悶的說。


    “是呀娘,府城家裏什麽都有,我和三牛哥給您養老!”珍珠上前笑著挽著李氏的胳膊,言語真誠道。


    “娘,咋說這外道的話,昨兒我爹還說您去府城後,田裏莊稼不用操心,有我三個哥哥呢!”再過兩天就要迴府城了,蘭香從娘家趕迴來收拾行李,迴來前姚父特意提了這件事的。


    “家裏這多田,沒人看著哪行,老是麻煩親家我心裏過意不去啊,讓春枝過去幫襯著帶淘淘。再說這裏我住習慣了,老了不想再挪窩了。”


    李氏早就想好不會隨他們去府城的,一是她放不下家裏這多田,擔心佃戶耍小心思,貪墨她家的糧食。還有就是放心不下大孫子平兒,從小帶到大,哪舍得丟下不管。


    但若是跟著一起去府城,那不是讓考二老三幫老大養兒子嗎?府城那麽遠,她怎麽向老大要供養。


    往深處想,大孫子在府城,說不定哪天大房一家找個借口來找他,到府城打秋風,又要麻煩老二老三。思慮再三,唯有她留下來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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