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當了多年的高官, 也得張姨娘細心服侍奉承,自和從前不同, 他如何也無法放下身段來。


    少年時心高氣傲, 感覺自己是個有理想抱負, 天下女子為庸脂俗粉,他不入眼,也有少年的特立獨行, 感覺別人得母賜婢如獲至寶, 他與旁人不同。


    但成婚後, 有了事業之後,疲憊或寂寞之時, 不能抵抗表妹日積月累的溫柔可人攻勢。還有不可說的心態,少年輕狂,無所畏懼,但是久經官場, 他卻有一種惶恐和不安。


    在官場中能人輩出, 自恃甚高的自己其實什麽都不是, 他隻是一介商戶。


    便說在四川,他雖還是在權力的第一梯隊, 但是越久, 他看得越清楚,能力他遠不如同級的段芝, 威勢不如掌著精銳部隊軍權的軍長們。


    聖眷他又怎麽能和林、蕭、譚、石、賈、金幾家比?又怎麽比得上那些科舉進士和皇家學院出身的人的前程?


    他一介商人在四川時還好些, 或是去京都是會受歧視的, 還不如那些農民出身的。


    對皇後的救命之恩,家裏以為很了不起,可是這隻是為人臣民的本份與光榮,皇後已對陳家有恩典迴報,若還有不滿,那就是失寵之時。


    他不知道因為出身商戶,在家中又素有聰慧之名,反而他比別人想得更多。他隻是得了普遍的官場病,當官的九成會有極大的渴望向上爬,會嫉妒。許多官場病的男人,若能官升一級,將老娘賣了都有,這些男人還是飽讀聖賢書科舉入仕的人。


    而這一切,卻是不可對人言的。


    這時候,有這樣一個女人,在她眼中他高高在上、無所不能,是她的天,年輕嬌弱的她乖乖的躺在他的懷裏,就是她最幸福的事。


    這個男人是無法抵擋這樣的事的。況且,這又不是罪,而是天經地義的,還是對母親好意的最好迴報,還是傳宗接代的大事。


    陳逸和謝菀瑩當年是有感情的,她嫁給他時雖然已經二十二歲,卻還在美麗年華,世家之女,萬裏挑一的後宮妃嬪,姿容才華絕不是張姨娘可比。


    可是這段感情就在熱情的少女、母親的幹涉和地位的變化中變味。


    陳逸知道他若不同意,謝菀瑩隻怕還是會告訴皇後,或者讓謝家出麵。他也收到過父親的信,提起謝家找上門來的事。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真鬧大,他的顏麵受損,皇後和同僚不知如何看他。


    可他不甘心,說:“你還是三思為上。”


    謝菀瑩道:“懷安,你現在對我連違心的愛我都說不出口了。”懷安是陳逸的表字。


    翌日一早,謝菀瑩就擬好和離書,在陳逸去上衙前找他,陳逸說:“雙兒跟你,我不同意。”


    “這當我求你,你饒她一命吧,她也是你的親生女兒。”


    “她是我女兒,我會害她?”


    “後宅陰私,你豈能盡知?一個女兒也不能承擔起宗祧。”


    “你是以己度人。況且,一個和離了的母親,將來她有什麽好親事?”


    “我以我的命也要給她一門好親事。”


    陳逸意難平,道:“你若要帶走雙兒,那就不是和離,而是給你休書。”


    謝家能接受她被休?謝家新一代的姑娘們可不恨死她?


    謝菀瑩身子顫抖,說:“好。”


    謝菀瑩來的路上還隻是這麽一想,但是再見丈夫時,她才知道三年的思念和身心折磨,他的態度已讓她無法燃起對他的愛意。沒有愛,又怎麽會包容?


    她是有幾分了解皇後的,皇後極為欣賞有才華且果斷的女子。皇後自己就是那樣的人,一麵行事果決,一麵心懷慈悲。


    如果她自己切斷了退路去皇後身邊謀生,皇後更多三分憐惜和三分欣賞,並且改嫁這事是她主持的,皇後還會心懷愧疚。


    若得皇後多一分關注和內疚,可比什麽男人的三分舊情要強得多,皇後欣賞憐惜的女子哪個過得差了。就算曾經那個叫芸香的奴婢,是特區紡織業管理局局長,有公職在,就有級別的免稅田優惠和俸祿。


    特區女戶不要求無父無子無夫。原本是當時白蓮教之亂後,許多女子成了孤寡或一時找不到親人,權宜管理。戶部也要根據人丁和財產收稅的,女子身邊沒有男子戶主也必須登記,不然賦稅就有大缺口了。


    ……


    陳逸的戶籍現在落在四川,廣西地方政府管不到,但是特區組/織部在這還有辦事處的。陳逸是公職人員,組/織部對他的家庭情況有檔案,現在迴不了四川,找組/織部,也可以更改情況成定局。


    謝菀瑩收到陳逸氣憤之下寫的休書,就拿到辦事處去了,那辦事員還嚇了一跳。陳將軍要休妻,這怎麽也是大事吧,他一時不敢辦。謝菀瑩卻堅持讓辦事人員更改,說這是白紙黑字,不能不作數。


    辦事員隻好做了登記,並在她的那張休書上蓋了章,這就代表組/織部承認了。陳逸確實沒有想到謝菀瑩現在會找組/織部蓋章,當時氣憤上來就給了她休書,但商人的算計看來這事還有所轉還,且她總會後悔,而她不能容人這事也要給她個教訓。


    謝菀瑩卻帶著陳雙跟著蕭家人前往升龍城,這時候她才覺一聲輕鬆。她在馬車上還說不要叫她陳太太了,她已經不是陳太太,她被休了,叫她菀瑩就好。


    這讓聶夫人和黛玉瞠目結舌,聶夫人道:“好好的,怎麽迴事?”


    謝菀瑩道:“我和陳將軍不合適。”


    “是不是陳將軍欺負你?”


    謝菀瑩搖了搖頭:“他雖然有才幹,但是兩家的習慣觀念相差太大。我當陳太太不開心,他們家也總不滿意我,不能說是誰的錯。”


    陳雙兒卻忽說:“是爹爹不要我們,他有張姨娘,祖母不喜歡母親。”


    聶夫人道:“原來是負心漢。”


    陳雙兒眼淚流了出來,說:“祖母總罵母親,不讓母親吃飯,雙兒不喜歡祖母。”陳雙兒見到的是立規矩,吃飯時謝菀瑩侍膳,不讓她坐下吃飯。


    林黛玉簡直是不能想象,對她深深同情,聶夫人抱著陳雙,給她抹了眼淚,說:“雙兒不哭,祖母不疼你,聶姥姥疼你。”


    陳雙伏在聶夫人懷裏大哭,謝菀瑩長長歎了口氣。


    黛玉歎道:“夫妻之情,哪裏能說舍就舍呢。”她的意思是陳將軍太過薄情。


    謝菀瑩說:“我自己也想換個活法,人生苦短,我最美好的十年都那樣過了。我現在有嫁妝,有雙兒,結束了那樣的生活,但覺天高地闊,那一切都很渺小。我也想在這變幻的英雄輩出的時代找一個位置,哪怕隻是一塊磚,也比原來強。”


    黛玉道:“你倒是有男兒之誌。”


    黛玉忽想到當年的寶釵、探春等人,都說有男兒之誌,但是行事卻絕對沒有如謝菀瑩這般果決。如果是她們,定會千般手段和小妾爭丈夫,改變婆婆的厭惡,或者熬過了婆婆自己當婆婆。隻有謝菀瑩,你既無情我便休。


    謝菀瑩笑道:“到了這個年紀許是老身聊發少年狂吧。”


    黛玉聽她還能說笑,當真是佩服,聶夫人也笑道:“你還說老,那我都埋黃土裏去了。”


    ……


    南下跟隨一些運送物資的軍隊,又有官道附近村莊的民兵,加上侯府和鏢局的人,到也一路平安。


    但見南國風光,與江南京都又不相同,雖然天氣嚴熱,但大家都很好奇。


    幾個孩子還見到一些大象興奮得手舞足蹈。


    大周南方邊界的百姓裏也有懂馴象的,幾次大戰大周得到了許多大象。


    他們抵達升龍城外時,據說大周軍隊剛剛擊敗了安南餘孽的一次大規模反攻行動。這讓各部隊陣地往前推進五十裏,附近各族新移民百姓影響號召抽了一半丁口勞力前去協助構建新陣地。


    皇後巡視去了,北越總督也巡視去了,各部門長官也分頭巡視去了。諾大的升龍城就一些糧草官員還在。


    蕭家人的到來,將人迎進原安南的皇宮,尋了偏屋安置。


    聶夫人見識再多,也沒有到過異國皇宮,當然,現在這是大周的了。


    安南本就是深受中華文化影響的國家,建築風格與國內是異中有同,便是各處牌匾的題字都是漢字。這裏水道縱橫、多湖光山色,適應了這裏的氣溫後,聶夫人和黛玉婆媳起了遊興。


    城內佛寺遺址眾多,原本黛玉見了這些名勝還有詩興,但那漢人少女向導說起天王寺窩藏奸細,害死不少人,之後被苗民血洗了,黛玉才覺陰森森的,一點詩興都沒有了,趕忙帶著孩子走。


    謝菀瑩卻是在幾個鏢師的陪伴下在民間走動,觀察他們的生活。


    過了四天,聽說皇後從南邊巡視完就迴來了。五百直屬警衛軍和一些隨行工作人員,這可以說是“輕車簡從”的了。


    大家都迎出城去,等了半天,終於時見到聖駕,前頭四頭大象開道,頭上有兩名戰士,後頭又有好一頭更大些的象,象頸坐著“象夫”,象背置著錦帛華蓋和座椅,上頭坐著一名白色製服女子,黃金扣和肩章閃閃發光。稍後還有兩頭象,同樣是有華蓋,不過顏色卻淺,上頭各坐著名少女。後頭也有車隊運些物資,步兵護送。馬匹在這樣熱帶地方,都難運用,就算川滇之馬最多也是在廣西好用,都是大象拉車。


    “參見皇後娘娘!”


    “平身。”


    “象夫”們口中唿喝,大象們蹲下身來。


    蕭小小、三兒、四兒看著的姐姐從大象下來,叫道:“我也要大象!我也要騎!”


    蕭盼兒見到家人,早抑製不住了,乳燕投林朝祖母和母親撲去。


    黛玉忙拉了她看,說:“長高了,也黑了。出門都不打傘嗎?”


    蕭盼兒說:“我這還是白的,當兵的黑一點沒有什麽的。”


    邢岫煙笑道:“你們這是打算移民來北越嗎?一家子都來了,唔,除了蕭世子。”


    黛玉走近卻又愣了一下,還是邢岫煙拉了她的手,說:“又快兩年沒見妹妹了,日子過得真快。”


    她還一年沒有見徒元義了,還是她南征前,他去四川,兩人見過。而她也知黛玉和蕭景雲也不是夫妻日日相伴的,半年不見都是尋常。


    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人活著就會有不得不做的事。


    黛玉說:“娘娘總叫人掛念,一切都順利嗎?”


    邢岫煙歎道:“打仗嘛,就是這麽些事。煩也煩不完,隻想等告一段落,我也想迴中原了。”


    蕭朗道:“娘娘開疆拓土,光炳史冊呀。”


    邢岫煙道:“隻怕是遺臭萬年吧。”這句話倒不是她的假話,占一塊新的生存空間,驅逐原來的安南人,殺的人數以百萬計。


    但是她也知道她沒有退路,這麽多人跟著她,後退就是萬丈深淵,她必須給跟隨她的人爭取利益。


    徒圓圓道:“母後才不是呢。”


    聶夫人笑道:“公主也是大姑娘了,也不知哪家郎君好命能當駙馬。”


    徒圓圓臉紅了紅,說:“夫人以大欺小,還常說自己是英雌好女漢呢。”


    這時謝菀瑩也帶女兒上前來拜見,邢岫煙倒是訝異:“謝夫人,你怎麽來了?”


    “經年未見都督,很是想念。”


    是夜升龍城原皇宮設宴,也是他鄉遇故知了,取了從前的國王儲藏的酒來,也燒了本地的許多水產。


    說起別來種種,諸人都覺盡興。京都的慈善機構籌的錢款,現在都用來支援南征北戰了,邢岫煙也感慨萬千。中原人不好戰,但若被冒犯,百姓們還都是希望自己國家的軍隊痛擊迴去的。


    邢岫煙又看看蕭盼兒,說:“將來戰爭結束了,盼兒迴京,可要好好孝敬你爹爹。你和你爹爹一南一北,結果全家人都往南來,拋下你爹爹一人。”


    蕭盼兒說:“爹爹好可憐。盼兒會對爹爹好的。”


    ……


    邢岫煙還是很忙的,新一輪戰後,還有一些傷兵轉移迴升龍城養傷,她也要去探視。段芝還在前線,許多北越省的政務,她要也親自處理了。黛玉來了,打算和她一起迴廣西,那這些天,她也就將賬目和預算上的事交給她。黛玉性子不服輸,見義姐是真累得需要幫忙,並不推辭,初時還生疏,之後就得心應手,再有疑惑就下去親眼看看。北越省初建,許多政事上的規矩還不那麽講究,大家知道她乃是皇後義妹、平章大人之女,也不敢多置喙。


    有學霸黛玉幫忙分擔,邢岫煙終於連睡兩天的懶覺,第三天和已經早起練了一個時辰劍的寶貝女兒吃飯時,聽警衛來報說:謝夫人來請安。


    邢岫煙吃著占城稻香米弱,配著醬菜和煎雞蛋,在外也不講究,讓人傳進來。


    參拜過後,邢岫煙笑問:“這麽早來,早膳用過沒有?”


    “剛用了。但想若不是這個時候,都督怕是要出門,就來了。”


    邢岫煙看著陳雙長得漂亮,衝她招了招手,給她倒了杯椰汁,陳雙看向謝菀瑩。


    邢岫煙笑道:“你瞧你娘親做什麽?我給你的,你娘親不會說你。”


    陳雙忙道:“謝娘娘恩典。”


    邢岫煙笑道:“過了這許多年,雙兒也是不記得我了。”


    陳雙說:“雙兒記得娘娘,娘娘是送雙兒布老虎的娘娘。”陳雙是屬虎的,她周歲時,她在四川,是送過她布老虎。而她離開四川去杭州時不過三歲,已會講話。


    邢岫煙奇道:“好記性呀。”


    邢岫煙又問讀了什麽書,她說:“母親剛教了《論語》和《聲韻》。”


    這是兒童在三百千、弟子規之後教的,這麽點年紀認得這麽多字了,很了不起了,她不禁誇了誇。


    謝菀瑩忽又說起自己想去協助林黛玉的事,邢岫煙還笑著說:“你且去便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我等著你們把事做完,自己輕鬆準備返迴的事。”


    謝菀瑩低下頭,邢岫煙才發現有異,她知謝菀瑩怕是就為後頭未說之事,不然以謝菀瑩的能耐和自己的皇後身份,不會讓她瞧出來。


    “你這是有事兒?”


    謝菀瑩跪了下來,說:“菀瑩求娘娘恩典,讓菀瑩跟隨娘娘,菀瑩做牛做馬都願意。”


    邢岫煙不禁眉頭蹙起:“你和陳逸吵架了?”陳逸的事她有一點知道,但是知道的不多,畢竟皇後就算是很空也不能管別人家事。


    謝菀瑩抬起頭來,說:“他已經休了我,我與他再無關係。”


    “什麽?陳懷安他簡直是荒唐!”


    “也不怪他,是菀瑩不好,菀瑩配不上他。休了我也好,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邢岫煙不禁懷疑地看著她,謝菀瑩當然明白皇後也不是隨便兩句就信的人,坐在這個位置哪有不疑的。皇後為人,對她坦陳,她是極寬容的,但若要和她耍女人後宅心眼,想要拿皇後當槍使去和小妾爭夫,那就哪邊涼快哪邊去吧。


    於是,她也不隱埋心思,說:“娘娘,當年我和陳將軍在四川還夫妻恩愛,但是婆母稱病要我迴鄉侍疾,這才夫妻分離。說句不敬的話,婆母並無大礙,我去了杭州就生生被孝道扣住了。婆母說陳將軍一人在四川無人知冷暖,將她娘家一個當時十五歲的侄女娶為二房良妾,送去服侍陳將軍,之後生下庶長子。我雖曾在後宮,也是明媒正娶,我出身清貴之家,實無法習慣這商戶婆母的規矩。我此次能從杭州脫身,是因為我兄長當上了杭州知府。這些也都不重要,而是我再見陳將軍,夫妻感情已然不在,我無法像從前一樣全心愛他,而他也都是站在婆母、小妾和庶長子的立場上認為問題在於我沒有容人之量。如此婚姻於我不如雞肋,不要也罷。但我蹉跎十幾年,紅塵之心未死,不願青燈古佛,願為娘娘效力,一是我不服女子如此被人擺布的命運,二要為雙兒爭一個更好的前程。求娘娘成全!”


    邢岫煙聽她說的反而信了九成,因為如她這樣出身的人,真是給人上眼藥,那是不會被人抓把柄的,而是含蓄的。她真這麽說,反而是直陳自己道德品德的汙點於人前。


    邢岫煙握著拳頭捶了捶桌子,說:“你起來吧。”


    “謝娘娘。”謝菀瑩可不敢說什麽“娘娘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也沒有楚楚可憐,她與皇後數度交集,皇後最討厭別人要脅她,也最討厭楚楚可憐的白蓮婊。她喜歡的是敢愛敢恨、個性分明,卻又堅強有主見的女子。皇後不會因為女子的堅強而不憐,她反而更憐惜更明白其中的苦楚,更願意幫助這種女子。


    邢岫煙深吸一口氣,說:“你真的決定了。”


    “休書到手,我便已找組/織部蓋章,破鏡不能圓,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時空倒流,沒有張姨娘和庶長子,陳將軍不要露出令我無法接受的一麵。”


    邢岫煙輕笑一聲,說:“你們的家事,本宮不好管,但若你是真心和離,讓人不來擾你還能做到。”


    “菀瑩謝娘娘成全。”


    邢岫煙道:“本宮母親三十八歲生下弟弟,你還年輕呢。”


    謝菀瑩這聽出來她的意思,就是日久想再嫁就嫁,不禁紅了臉。


    邢岫煙道:“過去的事不用多想,這世間有的婆母本就是討好不了的,拿真心也是枉然。不然哪來的《孔雀東南飛》?況且,你便有當劉蘭芝的心,對方沒有焦仲卿的情,奈何?”


    這幾句話說到了謝菀瑩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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