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棲風宮,兩個高階妃嬪隻是朝她看了看,上了步輦走了。


    但見劉小儀朝她冷笑一聲:“早知你盡是會些下賤的手段,可是做人也別得意得太早。”


    說著拂袖離去。


    沈小媛看看她,說:“服侍聖人累著了,果然是奴才出身,才如此不知羞。”


    李芳儀過來說:“沈小媛,進了後宮,都是姐妹,怎麽能如此說?”


    邢岫煙見李芳儀不禁抿抿嘴,心想這個小妾也是個極品,想想多年前徒元義後宮妃嬪的品質真的不高。


    現在邢岫煙有幾分相信賈元春是真的受過寵的,至少前幾年那一些老人中,賈元春的品貌就出眾多了吧。可憐的徒元義自己風華絕代,被這麽多極品女睡。


    好在現在許多新人進宮,邢岫煙也觀察過後宮新人,知道其中有品貌出眾者,不然這皇帝當的也太失敗了一點。看來當年他真是爹不疼娘不愛的皇子,能當皇帝多半是當年抓住上皇不願放權卻要休養的心態“揀漏”到的。


    這也造成他性子中有陰暗的一麵,前生當皇帝也有“刻薄寡恩”之名。但想全世界對他充滿著不友好,卻要他博愛世人,從小到大沒有遇上過豪爽大氣之人,卻讓他擁有豪俠仁君風範,那也太“自學成才”了些。


    邢岫煙朝李芳儀、沈小媛微微一福身,說:“芳儀、小媛,我先告退了。”


    說著轉身,由蘇清、趙全和紫玥陪著迴落霞閣去了。


    ……


    徒元義上完大早朝,因為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刻,心胸中一股纏綿之意越重。他幾乎每天都會動動身手,今想去北苑練武場活動,心中卻想著她,要召她伴駕。


    趙貴讓李榮去傳,不久李榮迴來說:“才人不來。”


    “什麽?!”


    李榮苦笑,說:“才人說,她被懲罰撤牌子一個月,現在正在受罰當中,不得伴駕。”


    紫月、雪玨正當值,當李榮來傳召邢岫煙被拒時,她們都覺得她瘋了。


    邢岫煙拿著一本書卷,倚在榻上翻看著,二婢對看一眼,由嘴巴更利索的紫玥先開口。


    “才人,您被皇後撤了牌子,但聖人召您伴駕不正是機會嗎?你怎麽能拒絕了呢?”


    “是呀,才人。您要不去,聖人許是不能理解您守規矩,隻當你使性子,他召了旁的妃嬪去伴駕吃虧的不是才人嗎?”


    邢岫煙放下書卷,歎道:“哪吃虧了?”


    性子更火一些的青璿說:“若是讓別的妃嬪得寵,才人不就吃虧了?”


    邢岫煙切了一聲,說:“早我八百年聖人就妻妾成群了,要吃虧也早吃虧了,現在算什麽吃虧呀?這後宮就這麽迴事,別把自己太當迴事,也別把自己不當迴事,基本能過就行。”


    紫玥、青璿三觀盡毀,怎麽有這麽抓到一副好牌當爛牌打的主子?


    正在這時,謝貴人和王貴人、陳美人過來看她,邢岫煙一見是有四個人,不禁讓紫月去拿出麻將來。


    麻將起源很早,在這個時代也早有了,隻不過大周朝的麻將和現代人的略有區別,但都是益智賭錢,本質是相同的。


    “難得你們過來,這日子無聊得快要發黴了。”徒元義現在還沒有同意她寫耽美小說,更不同意她寫言情小說,而雅事她也覺得和黛玉她們一起才有趣,在後宮中展現這些才藝就很不必,且死得快。


    謝菀瑩微笑道:“幾位姐妹也是左右無事,一起過來瞧我,我想邢妹妹怕也是一個寂寞,便帶著大家不請自來了。”


    邢岫煙笑道:“兩隔壁同一座樓裏,還要怎麽請呀?”


    說著招唿著王貴人、陳美人也一起坐下,幾人倒也知道馬吊,隻謝菀瑩不太會打,但是三個人教一個人、而謝菀瑩又是聰明人,不多時就明白了。


    一副漢白玉的牌子,做工精致,磨得平滑如鏡,四人就開始築著長城。


    便有金瑤等人侍著茶水和瓜果,麻將桌旁又放著兩盆冰,這地方雖小,但和謝、王、陳三人住的地方相比可是天堂了。


    四人邊打邊聊,王貴人是青州節度使的女兒,陳美人是武昌知府的女兒,也是五品以上的大官了,沒想到也隻封了一個這樣的低等妃嬪。這般人才,真是浪費了。


    四人一邊說起自己的家鄉,一邊打著牌。


    陳美人說:“我從小就在武昌長大,我剛出生時父親才是知縣,一步步才升上知府,也是造福一方的。我在湖廣一帶,說實話,心氣是有些高,但來了宮裏,才覺得天外有天,與邢才人相比,卻是遠遠不及了。”


    邢岫煙哧一聲笑,摸了牌,再出了一個一筒,說:“你就別誇我了,琴棋書畫我都是略懂,要說才藝呀,我就是喜歡吃。聽說那武昌魚天下一絕,就是沒有機會吃。”


    陳美人臉上掛著驚喜,說:“我們武昌的魚確實鮮美,但沒想到邢才人也知道。”


    邢岫煙笑道:“有詩雲,‘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萬裏長江橫渡,極目楚天闊。不管風吹雨打,勝似閑庭信步。’”


    謝菀瑩讚道:“真是好詞,是哪位名家所作,我竟沒讀過。”


    邢岫煙微怔,才說:“是我在老家聽過的一首詞,無名氏所作。”


    王貴人卻歎道:“我可沒有讀過這麽多詩,隻怕聖人不喜我這樣的女子。”


    邢岫煙倒是沒有接這句,卻是陳美人問道:“邢才人,聖人他喜歡什麽?”


    邢岫煙淡淡道:“嬤嬤教導過我,聖人的事後妃也不能亂傳的,以免引來禍患。各位姐妹現在位份在身,我想總有承寵之日,也不必心急,聖人隻是朝政纏身抽不出空來。”


    謝、王、陳三人臉色稍霽,一邊打著牌,尚膳監送來了四種糕點正熱乎,四人中場休息淨手吃糕點。


    核桃酥、棗泥糕、酸梅糕、桂花糕,全是老李的拿手點心,香甜酥軟,吃著齒頰留香。


    幾個女人吃得甚是愉悅,王貴人、陳美人不禁感歎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果然如謝貴人說的,這有寵有關係才是王道。


    正說話間,忽聽門外蘇全報道:“趙公公到!”


    眾女還想著是哪個趙公公,但見來人進來穿著的首領廠公大監的衣服,不禁嚇了一跳,都站了起來。


    聖人有旨意傳來,在場諸小主和奴婢畢跪下聽旨。


    趙貴一甩拂塵,口內道:“聖上口諭,傳邢才人侍膳。”


    邢岫煙微微一怔,說:“趙公公,我現在正在受罰當中。”


    趙貴看了看桌上的麻將,說:“皇後娘娘是懲你撤掉牌子不能侍寢,但是沒禁你足,也沒說不能侍膳呀。才人這就跟雜家走吧。”


    邢岫煙隻好點了點頭,趙貴說的也有道理,三陪隻禁陪/睡,沒有禁陪吃。要說在宮裏的靠山當然是皇帝,皇帝這麽說,那就是沒事了,他總得為自己的話負責吧。


    謝、王、陳從樓閣上層看著小轎接走了邢岫煙,心中都難以一點都不嫉妒。到底後宮之中受寵不受寵直接關係到生活品質。


    ……


    皇帝用膳當然也是有規矩,古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寢不語他肯定難做到,魚水歡愛時他也是情話纏綿的哄著的,但食不言還能做到。


    說是侍膳,但不過是一起吃。徒元義節儉,她才發現他平常吃飯用度和她差不多,午膳竟然也隻擺四菜一湯。可想而知其她妃嬪的宮中份例是怎麽樣了,也就高位妃嬪有小廚房,自己出錢自己做東西吃。


    不然,這裏真是減肥聖地,因為普通妃嬪的飯菜是大鍋飯菜,對於那些養尊處優的小姐(可參考賈府)真是太難以下咽了。吃上宮中的大鍋飯時,邢岫煙想那些原本幸福過日子大家閨秀小姐一定是懷疑人生的。


    邢岫煙不得不說徒元義真是扣到家了,他在這方麵精打細算,而省出來錢拿來養錦衣衛、養僚臣並準備投入基礎教育。皇宮中除了皇後,也就供邢岫煙的生活花了他一些私房。


    嗽過口後,她才跟著他的步行到武場,宮內再受寵也不可能共乘禦輦,兩人就步行。


    邢岫煙一直沒有開過口,徒元義忽問她撤牌的事,邢岫煙淡淡道:“臣妾違反了宮規,所以撤了牌子。”


    徒元義道:“你倒無所謂。”


    邢岫煙看看長長的宮牆夾道,比之庭院深深還要深深,不禁有絲輕笑:“臣妾有所謂沒用。”


    徒元義想了想,說:“你也不是真的沒所謂,是別人怎麽樣你都沒所謂。當日劉氏打你,你不想報複迴去,卻把怨氣都撒在朕頭上。”


    他以為她會向他提報複劉氏的要求,他可以逗逗她,吊吊她,再遂了她的願也無防,隻要她讓他歡喜,但她竟是一次也沒有提過。


    相伴一百二十年,他其實也同樣知她的性子,原是難有事讓她放在心上。可是她一旦迷進什麽事,又是萬分專注的,比如寫故事和刺繡。


    他是一個皇帝,自來都是女人爭著討好他,他便是覺得自己最喜歡的女人最該專注精神和感情的隻能是他。她千方百計討好他,她發現他的好,看著他的眼神有幾分愛慕和熱情,他便愉悅,她若神情平淡他便不喜。


    邢岫煙嗬嗬一笑:“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擔當嘛,自己小老婆做的事,我不怪她老公怪誰呀?我當聖人是錚錚兒郎才怪你,那種會推卸責任的男人才是窩囊廢,聖人可是大英雄。”


    徒元義卻被懟得發不出火來,深唿吸幾口氣,終是冷哼一聲,龍行虎步加快了腳步,頓時拋下了她。


    “皇上,你等等我嘛!”


    徒元義還是放慢了腳步讓她跟上,邢岫煙到了禦花園邊的小道,禦花園較大,落霞閣靠近東六宮,而這邊是靠近西六宮和上陽宮。


    總體來說,大周皇宮的布局是這樣的,過了朱雀門是大朝會和大祭祀才用的大明宮,當然有青龍、白虎兩殿可供居住活動,但是現今皇帝沒有住那邊。


    往內是坐居中央的太極宮,包含太極殿、兩儀殿、武英殿、甘露殿和寢宮這些主要宮殿群。太極宮兩邊是為東西六宮,東六宮之東有慈仁宮,西六宮之西有慈安宮,原曾是真宗時兩宮太後居所,但是現在慈仁宮居住著劉太後,慈安宮住著周淑貴太妃。


    而太極宮之北是一大片的禦花園子,高宗性喜奢華,在位四十二年修園子的錢花去不少,極盡享受,可不像故宮裏的禦花園像是玩似的,這裏像個超級大觀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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