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不計較是她內心產生自暴自棄的想法,那些身份再尊貴也是假的,還不是小妾?原來難有公主娘娘的命,隻有一個護不住自己的孤女。


    黛玉要被留住在賈母院中,雖有寶玉,但是黛玉帶了嬤嬤卻也不懼。隻打算夜裏自是不能見他,白天他要上學,而她陪著賈母或去找邢岫煙。


    飯畢後再坐一起說會話,倒說起選秀的事,但這事卻讓王夫人和薛姨媽不快。一是賈元春當年小選進去當女官,而薛寶釵是商戶,當年想小選當伴讀還不可得,現在別的不如她的姐妹倒是個個要參加大選了。這大選可與小選不同,一旦選上就是聖人的女人了,多少有個正式的位份。


    一下子問起黛玉,黛玉才說得了恩旨免選,賈母聽說了甚是高興,薛寶釵卻五味陳雜。原本這些年一直想當寶二奶奶,此時卻見眾人要去博那前程,她才覺寶二奶奶的身份雞肋。


    王熙鳳好奇,卻又問道:“邢家表妹和石家表妹可要參選?”


    邢岫煙真沒有想到到了賈府遇上的不是原著那些劇情,而是談論她在逃避的選秀話題。邢岫煙一時說不出話來,心頭一團亂麻。


    還是黛玉身邊的徐嬤嬤迴道:“石家小姐也得了免選恩典,這京中免選人家倒是還挺多的,但是邢姑娘還是要參選的。”


    邢岫煙攥緊了拳頭,薛寶釵心中更是難受,連邢家女兒都能去,偏她就不行,明明她才貌不會比別人差。


    又說了會兒話,聽說寶玉外出迴來,過來請安了。果然見穿成紅包狀的寶玉進來請安,此時的寶玉也是15歲,因此比之襲人初見她的時候抽條了許多。


    之前和他不愉快,但是寶玉這人有個優點就是對美女不記仇,這倒原來有兩分尷尬的邢岫煙,對他這正邪兩賦之人心生了一絲好感,與上一迴又不同。這卻是人在不同境況下的心境原因。


    但見寶玉雖沒有那人的風華絕代的容貌和君臨天下的氣度,此時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了。


    黛玉的嬤嬤們卻嚴陣以待,黛玉對他的親熱接近隻待之以禮,而黛玉怕他又犯癡摔寶,隻得以疲累為借口要去休息。此事暫且不提。


    卻說邢岫煙留在榮府小住,她發現迎春是很簡單的人,為人雖冷淡木訥,卻不會嫉人害人,她除了和黛玉一起之外,就是和迎春一起下棋看書。邢岫煙某種程度上和迎春有相似之處,就是不愛計較,但是邢岫煙的不計較是骨子裏有點隱士淡泊(其實是氣性,到了極致,物極必反),覺得對方不值得浪費自己的時間和關注,而迎春卻是因為環境讓她沒有自信,萬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邢岫煙和迎春的相處還算比較愉快,她是個極愛漂亮女孩兒的人,迎春又敦厚可親,不比探春那種尖刻。而惜春因為和邢岫煙一樣擅畫,邢岫煙又住在蟠香寺旁十年,兩人倒有共同語言。


    住了兩天,這日上午黛玉約了她和迎春在榮府舊花園裏逛,卻遇上了寶釵、探春、惜春姐妹,還有一個她萬分意外的襲人。


    襲人一直懷疑她是辛秀妍,當然她也知道她是華珍珠,雖然不是和前生一模一樣,總是有□□相似的地方。


    紅樓諸釵正在賞著芍藥花論詩,邢岫煙借口更衣,襲人甚有眼色,就借口說過去服侍。


    當值跟在身邊的青璿哪裏想要一個外人搶自己的位置,就說:“哪勞得襲人姑娘,我們姑娘自有我來服侍。”


    但邢岫煙卻說:“我與正好與襲人姐姐親近親近……”


    到得一處幽徑竹叢,左右無人,邢岫岫才和襲人相對。


    襲人看著邢岫煙,心中開起了調料坊,五味陳雜,終於開口:“辛秀妍?”


    邢岫煙與她“故人重逢”當然沒有老鄉見老鄉的感覺,隻不過見到襲人,再世為人,以前的恩怨也早不在她心中,人類的劣根性,此時她因為她“通房丫鬟”的身份,她難免有絲興災樂禍。真是蒼天沒有饒過誰呀!


    “華珍珠。原來你也在這裏找了一個身份,趙嘉桓呢,去哪了?”


    “去金陵考科舉了。”襲人歎道。


    邢岫煙腦子一轉,襲人知道他,那麽說明他就是府裏的人,因為一個通房是不能隨意出府的。府裏人,能考科舉的定是主子,又剛好現在去了,邢岫煙想到前兩日依稀聽說的異常情況。


    “賈環呀?嗬嗬,真可惜,要他是賈寶玉,你們倒是配了。”


    襲人目光複雜的看著她,她不刻意隱瞞是因為她了解辛秀妍,以她的極致氣性和心軟毛病是不屑現在向她出手的,不然當初早扔下他們了。


    “現在你可以盡情嘲笑我們了,你好像混得不錯,你本來熟悉紅樓,這是你的主場。”


    若論“混得不錯”,以前邢岫煙肯定會同樣這樣覺得,但是現在自己要選秀,關進那裏當人小老婆,她卻覺得索然。若是事情有所轉機就好了。


    但想如果免不了要去當人“小老婆”,麵對華珍珠的“通房丫鬟”,可也是“烏龜笑王八”了。


    “就比你稍好些,不過,也許你能比我活得長,以後你按劇情嫁了棋官,做對平常夫妻,未必不是幸福。”


    襲人卻帶著一絲不屑,說:“你當著官家小姐,我卻身處賤籍,將來還翻不了身,還要嫁個賤籍出身的不成?”


    邢岫煙不禁一愣,想起華珍珠當年愛與人攀比的性子,也是無奈。當年她們能成為好友,卻也因為讀大學時是同寢室的,又巧都是蘇州人。邢岫煙知道她的缺點也能容忍,平日不計較讓她兩分,她學習和兼職太忙,也並不能時時相處在一起,這倒也無礙。


    邢岫煙淡淡道:“我是不是官家小姐同你沒有什麽關係,你要嫁給誰跟我也沒有什麽關係。”


    襲人心中卻是傷極,她心裏憤恨不平,說:“是沒有什麽幹係,但我恨老天爺為何對我如此不公平。同樣是穿越,你我身份竟相差如此之大,為何這麽捉弄我。”


    邢岫煙道:“不是老天爺要捉弄你,而是你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就會成為什麽樣的人。你偷睡閨密男友,襲人偷睡賈寶玉;你陷害朋友,襲人陷害競爭的丫鬟,你們品性相近。你的魂魄到了這裏,就會選擇和你這種氣場最相近的人融合。趙嘉桓也是吧,賈環也是有忌恨之心的人,趙嘉桓當年出身貧寒,求學時、初入職場時也有不少人踩他,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這些當初徒元義和她提過,這是時空的基本原則。


    襲人卻覺得是羞辱,說:“可我記得邢岫煙出身貧寒,哪裏是你這般富貴了?”


    邢岫煙笑道:“你也說了我熟悉紅樓呀,我不會變呀?”


    “所以,你巴結上林黛玉?”


    邢岫煙知道徒元義的事是絕對不能和別人說的,於是點點頭,說:“也不算巴結,我本來就喜歡她。”


    “你爹怎麽會當官的?”


    邢岫煙本可不理她的質問,襲人就算是穿越女也不過是螻蟻,連她邢岫煙都是螻蟻。


    但邢岫煙沒有將時間精力花在虐渣男賤女上麵的打算,也不能讓別人懷疑到徒元義的身上,於是說:“我林義父幫的忙呀!這裏大約不是‘原著’,我猜是……我義父為主角的重生文。在姑蘇時候,我有緣入得他眼,我就和二妹作伴了。我義父官運亨通,輔佐明君,反正是把賢德妃都蝴蝶掉了。”


    襲人眼睛都發紅了,為什麽她偏不早點穿來,沒有和寶玉有關係,然後處處巴結林黛玉,她也許也能當林如海的義女。


    襲人忽拉住邢岫煙的袖子,說:“阿妍,我知道錯了,你幫幫我吧。”


    邢岫煙拉迴了袖子,說:“我跟你相認卻是沒有別意思。前事已了,咱們恩怨盡消,我沒有理由要幫你,我也沒覺得你值得交朋友。”


    襲人道:“我們到底有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以前確實是我不對,我已經很後悔了。”


    邢岫煙堆了一個假笑,說:“跟我沒有關係,你不用承認錯誤。要是認錯能賺錢能換取名利,那還要努力幹嘛?”


    說完,邢岫煙轉身離去,襲人看著她一身綾羅和珠釵富貴之態,心想自己處境艱難、前途難料,心中不由得鬱結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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