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


    “敵襲!!”


    隨淒厲的呐喊傳徹整片營地,黃土大地忽然震顫起來。緊接著,密密麻麻的披甲重騎從遠方天際之中顯現。騎兵們麵容猙獰,身上的甲袍沾染著血紅、流溢出無盡的殺機。


    在騎兵軍群間,十來麵寬闊的素黑大旗迎著風、颯颯作響。黑幟繡字,為曹。


    “五列衝殺,分交離合!”


    在曹家營地驚恐慌亂之時,敵騎隊首的硬麵騎將板著臉、冷聲高唿:“給我散之分殲,先將敵營防線撕裂再說!兄弟們,此營華帳甚多,我們該是撈到大魚了!都精神點!”


    “滅了雜碎們,卷著錢去吃香喝辣!!”


    話音剛落,騎軍們早是熱血沸騰。


    他們雙目爆閃貪婪光芒,無不拔出腰間閃亮的佩刀高舉於天、震耳欲聾的歡唿道:“殺啊!奪了財寶吃香喝辣去!!全軍分殲!!”


    隨戰術唿喊,並州騎軍們登時變化戰陣。不過短短十來息,這數千騎兵便井然有序的分成五等分。每個隊伍都約莫有著五百來人,在五個騎官的帶領下,狼騎們嘶吼咆哮著、迅速朝曹家營地各處殺去。分殲好處極多…


    好比此刻,麵對人數隻有三千、又倉皇慌亂的袁軍…並州狼騎分散成五股分隊騎兵,能迅速鎮壓各處那薄弱的抵抗。要與高速移動的重騎兵抗衡,非大規模建製重步兵不可。


    而在此刻,曹家營地很明顯沒有這種力量。那麽五百人一隊的作法,非但能提高靈活性將敵軍快速殲滅,還無需擔心被反撲受損。


    此處的袁軍,沒這個能力。


    ……


    “死守要點!我們是無上的勇士!”


    “身為袁公的麾卒,我等應當…”


    “媽的打個雞,都快跑路啊!!”


    “……”


    麵對並州軍突如其來的襲擊,三千中央軍的反應千變萬化。少許豪勇之士拔出戰刀、朝前躍躍欲試的挺刀而出。而絕大多數的兵卒卻是徑直拋下兵器、轉身就朝遠處逃去。


    拚命?開玩笑,這有啥意義?


    曹嵩對他們很好麽?再說,就是曹家對自己好,自己就該為他們送命?更何況並非如此。白日裏勉力護從,到夜間卻不被當做人看。由此,中央軍士們心中早就憋著一股氣。可莫要以自己的犧牲,鑄就了他人的大業!


    這夜來踹營的並州騎兵一看就知定是精銳,還有,在同等兵力的情況下、又身在空地平原,那步兵是沒有絲毫可能戰勝騎軍的。


    鐵定要輸的局,還打個屁啊!


    一時間,中央袁軍們逃的逃、溜的溜,隻留有少許頑抗之士在與並騎血戰。不過實際上,在大風向位於逃命那邊時,沒有人會還具戰意。之所以不跑,僅僅是逃不脫了罷。


    位於後方邊緣的卒子溜就溜了,可站在營口哨點上的軍士怎麽跑?光是從簡易營門上抹油衝下來,那並州狼騎也早就竄到眼前了。


    屆時,失去地勢之利的步卒麵對洶湧衝殺的騎軍,就隻有死路一條…毋庸置疑。


    故此,那些位於關鍵點位、騎虎難下的軍卒也隻能咬緊牙關,無可奈何的進行起必敗的抗爭來。不過好歹是防守,占據工事之利頑強禦敵,還是大大減緩了並騎破營的步伐。


    ……


    帳外的喧囂,終究是擾亂了曹嵩的睡夢。這名地位顯赫的權貴神情不善,冷哼著從柔軟舒適的棉席上爬了起來。其一邊更衣,一邊朝著同樣被吵醒的曹氏冷聲道:“哼!”


    “那群卑賤的雜碎,夜裏竟如此張狂?”


    “攪了我曹嵩的清夢,他們誰都別想好!”


    曹氏聽聲美目微蹙,柔聲道:“許是軍士們喝醉了,這也可以理解。他們白日苦行了一天,夜間稍稍飲些酒很正常。官人,他們可不似我等有華帳避寒,自要喝酒取暖。”


    “還是算了吧。”


    曹嵩聞言怒氣稍緩,卻還是固執道:“什麽條件是不能克服的?並非是我不讓他們喝酒,隻是求他們酒醉後不要鬧事,這有什麽過分的?叨擾到了尊貴的曹家人,豈能…”


    “豈能一點代價都不付出?”


    “還是算了吧!畢竟…”


    曹氏看著強強的夫君,遲疑片刻終還是緩緩勸道:“畢竟此路的安全是由他們負責,咱們還是莫要徒生事宜…就高高興興的前去豫州享福不好嗎?何必要與下人斤斤計較呢?”


    “哼!”


    聽此怯懦之言,曹家老主滿麵不耐。隻見曹嵩大步走向帳口、怒聲道:“為夫可是做過三公之首的人,還能怕這些卑賤的玩意?”


    “你以為,他們真敢怎樣?!”


    “嗬嗬,我們確實不敢怎樣。”


    就在曹嵩臨近帳口之際,那華麗的帳簾忽然被一把抄起、露出外頭的光景來。


    隻一瞬,便令曹嵩夫妻愕然。


    此刻,外界火光四起、殺聲喧天。耳聞聲嘶力竭之咆哮呐喊,眼見長劍染血之披甲六人。這一瞬,此次護行的中央軍之將領,竟多半立在帳外…旁邊,是曹家衛兵的頭顱。


    那十來具無頭屍身躺得橫七豎八,脖頸處還在外流的殷紅熱血,證明他們…


    就斃命於前幾息。


    “大膽!!!”


    稍稍愣神,曹嵩即刻迴過神來。這位地位顯赫的曹家權貴橫眉冷眼、手指李迭怒喝:“李校尉!你殺我家兵,究竟是意欲何為!”


    “莫非,你是要反不成?!”


    李姓校尉聞言猙獰一笑,也不多言、徑直就朝前一記猛烈劈砍。連叫喚都沒來得及,曹嵩的人頭徑直飛旋墜地。那張煞白的麵上…


    竟是驚恐與不可置信。


    這卑賤的小小校尉,竟敢殺我?


    有沒有搞錯,我可是曹嵩啊!!!


    腦海中不斷迴蕩著驚懼與恐慌,曹家老主的意識迅速陷入無盡的黑暗。


    “啊!!!”


    親眼見到同床多年的夫君被一劍砍殺,曹氏花顏扭曲。其水盈盈的桃花眼不複神采、轉為泛紅的仇恨。此刻,曹氏死死盯向校尉李迭、咬牙切齒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並州軍來踹營了,我們守不住。”


    看向曹氏的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李姓校尉麵無表情道:“曹家車隊一旦有失,我等定是活不下去、袁公要追責的。所以,反正左右都是死…不如搶些寶物,逃去占山為王。”


    “對不住了,曹夫人。”


    麵上閃過無可奈何,手裏揚起的鐵劍卻是沒有半分遲疑。李姓校尉手起劍落,就送曹氏去黃泉尋她夫君去了。


    甩去劍刃上的殷紅血珠,李迭猛然揮手、指向溫暖的奢華大帳:“快!曹嵩的帳子定然存有最為貴重之物!立刻尋來,我們快走!”


    “軍卒們堅持不了多久!!”


    “是!”


    隨校尉一聲令下,其身後的六七名軍官趕忙上前。就這麽踐踏著曹嵩夫婦的屍身、進行著急切的搜尋。而李迭本人,則不斷掃視著混亂的戰場、找著妥當的逃跑路線。


    此刻營地正門已是被破,大量的並州騎兵殺入營來。零星的戰鬥在各個區域上演,伴隨著怒吼、哀嚎與悲鳴。許多狼騎似乎毫不在意戰事,隻是一個勁的朝著貨車衝去。


    一刀刀劈碎精致考究的車廂,下馬大把大把的將那寶貴的金銀珠寶塞入懷中。


    並非不嗜殺,隻是貪婪稍據上風。


    “天呐!這是…”


    “李將軍!!快過來看!!!”


    幾聲急切的低唿將李迭的思緒喚迴,冷麵校尉眉頭一皺、快步衝入帳中。


    “叫個屁!有啥包好不就行了?”


    “喊什麽喊,不怕被注意到?我看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李迭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了一瞬。這劇烈變化,隻因為其瞧見了…一塊四四方方、彰閃寶光、一角為金的璧玉之…


    雕龍大印!!!


    從部下手中接過玉印、細細摩挲著大印之上的兩行小字,李迭神情劇變。


    “受命於天,


    既壽永昌…”


    “這是,這是常侍之變所遺失的傳國玉璽?沒錯,這寶光如此澄澈耀眼…”


    “這就是我大漢的傳國玉璽!!!”


    眸中閃過難以覺察的寒芒,李迭就好似太激動、不小心失手般…將玉璽朝著地上棉絮摔去。眼見此幕,帳中密切關注著大印的六七名軍官神情驚變、趕忙朝寶章撲了過去。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姓校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間寶劍、猛然朝著多年的部下們連連劈砍!這變化太快,七名軍中好手都還未曾反應過來、就含恨死於當場。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瞧見了不該瞧見的東西。願下輩子…我們還是好兄弟。”


    淡漠的麵上閃過一絲痛苦,李迭沒有再言語一句。其躬身彎腰、小心翼翼將那完好無損的傳國玉璽撿起包好,鄭重其事的揣入懷中。


    熟練的丟下火折子,李姓校尉急步匆匆的快步潛至後營。在十餘死忠親兵的伴隨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朝著東方逃去了。漢東,不屬於袁紹不屬於曹操,也更不會遇見並軍。


    那是漢賊趙梟的地盤,聽聞那邊最近新創了個什麽東南救國都護府…名字有些複雜,反正就是自創了個小朝廷。而土匪出家的李迭知曉,越是新朝建立的地區,就越不穩。


    一個新朝堂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處理各項政務事宜都忙不完,哪有心思管小山賊?


    自己在那占山為王,簡直完美。而且即便被官府派兵給剿了,自個隻要獻上天下第一至寶-傳國玉璽…也定能脫罪!說不準…


    還會被封以爵位!!


    之所以不打算一去就供上玉璽,隻是因為李迭還是想再多加觀望一番。首先,這玉璽對於王侯將相來說是正統象征的瑰寶。但對於無權無勢之人來講,這說白了也就一塊漂亮石頭。餓飯時甚至還不如一張發廋的麵餅…


    說來很是諷刺,但實際又確實如此。


    校尉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身一輩子都無法用到這塊玉璽。故此,交出去換取好處,也就成必然之勢了。可怎麽交,這也是有講究的。若是直接奉給諸侯,遇到心黑的那種…


    不準啥好處都不給你,甚至把人拉下去一刀砍了…這找誰說理去?故此,要奉,就必須要光明正大、當著眾人之麵奉上。而易手傳國玉璽這種事,尋常諸侯又豈敢公之於眾?


    所以要易,就得在某位諸侯明擺著即將自立之時。那時各方麵宣傳都到位了,自個再在公眾麵前獻上玉璽,屆時諸侯的支持者自然會說這是天命所歸…在當權者大喜下,他李迭、獻璽之人被厚重封賞,也成了情理之中。


    妙哉,高官厚祿指日可待!


    雖在亡命奔逃,校尉卻是心花怒放。


    懷中的不是玉璽,是躋身權貴的鑰匙!!


    ……


    “嗚嗚嗚”


    “嗚嗚嗚嗚”


    蒼涼的牛角號音接連不止,幽州漁陽郡的外域草原上,忽然湧現出無邊無際的快刀輕騎。這些騎手很是邋遢,那泛黑皺巴巴的遊牧服上布滿肮髒的汙漬,不斷四溢惡臭。


    而騎手們對此卻早是習以為常,他們麵帶戲謔的緩緩行進。邊策馬走著,邊肆意的跟著左右同族大聲談笑、好似臨近的戰鬥不值一提…不過匈奴人輕敵,也是有雄厚的資本。


    他們雖無鐵甲,但在遊牧服的內裏,卻是拚接著多道皮甲。這麵對強硬突刺雖是無用,可對抵禦鋒刃割劃,卻有著絕佳的作用。


    而除卻隱形的輕甲庇體,每個匈奴騎手還配備著一麵小圓盾。對於遊牧部族來說,極少有使用盾牌之人。可在匈奴這數萬騎眾間,圓形小騎盾簡直人手一麵,堪稱標配。盾雖小,但內堅木外蒙皮的構建,對付流矢…


    已是足矣。


    除此之外,薄口快刀也是標配。而還有七成以上的騎手配備馬弓、寬箭壺。


    在這般稀奇的裝備配置下,匈奴輕騎兵的威脅大大增強。麵對隻有短刀的輕步兵,他們能夠隨意衝碎前者單薄的陣線、肆意屠戮。


    而麵對同樣的輕騎兵,匈奴騎手的多道皮甲能保護他們不受馬刀的砍殺。遇到弓箭手,那純粹是送菜的。軟綿綿的流矢難以貫穿輕甲,更別說還有騎盾傍體。可他們一旦衝到弓手麵前,後者拿什麽抵禦?隻能變為碎肉。


    可以說,匈奴人隻厭煩漢軍的重騎兵和重步兵。除此之外,再無勁敵。即便是天克輕騎兵的槍卒,他們亦可遊戈以馬弓拋射殺傷。


    故此,他們自然狂傲、自然輕敵。


    ……


    “報!稟魏將,匈奴人來了!!”


    “噢?!他們有多少人?”


    幽州漁陽郡,陽河以北三十裏。


    此刻晨日初升,金光媚暖。在這外域草原與郡城大河之間的中心點,兩萬五千大軍正嚴陣以待。主將魏延還是披戴著那身帶刺的全身黑鎧,按刀端坐於大帳中、緊盯哨兵。


    “大概有五萬騎!!”


    隻見那哨令兵麵色泛紅、單膝下跪的身軀微微顫抖。其雙手抱拳,低頭肅聲道:“卑職看得生切,那匈奴馬寇真是人山人海…他們自西麵而來,幾乎將視線所及都填滿了。”


    “還有,卑職環掃全局,眼觀多半馬寇麵色紅潤…想來是昨夜修整的很好。”


    魏延聽聲雙目一凝,倒是打量了眼這位無名小哨。黑甲悍將輕輕頷首,抬手道:


    “觀察的很細致,你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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