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邊護大軍兵分三路。


    許褚領兩萬定北軍,鎮壓北安大草原上的一切異族。張遼領兩萬平南軍,與鮮卑迦克西部兩麵夾攻南烏桓、誓滅賊族。


    至於剩下的三萬餘邊軍,則由趙梟親自統率,號為安東軍。此軍準備大批火油藥物後,便浩蕩朝幽州東部蕃屬區開去。


    與此同時,京都發生巨變。


    大將軍何進不納陳琳和曹操勸諫,陰結西涼軍閥董卓,聯合袁紹等眾謀誅宦豎。事情泄密後,中常侍張讓一眾閹貴前往何太後宮中,懇求其坐中、調解仇怨。


    同時,何氏之母舞陽君及何氏親兄何苗多次接受宦官的賄賂,告訴何太後,要其庇護宦官。又說:‘大將軍擅殺左右親信,專權以弱皇上。’何氏懷疑情況是真。


    何進乃同父異母之兄,而皇帝卻是自己的好大兒,孰輕孰重何氏知曉,於是當即便召何進入宮談事、信官態度跋扈倨傲。


    大將軍何進平日做事天不怕地不怕,而在得知太後不滿自己時,卻瞬間慌了神。當即拒絕曹操袁紹的護從請求,孤身行入皇宮,其自認宦官畏懼、不敢加害。


    然事與願違,何進剛一入宮,登時就被埋伏在宮口的七百刀斧手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心知必死,何進潸然淚下。他不悔沒帶軍士護從,隻悔於為何沒開車來。


    若八驅戰車在此,何至於此啊!


    心中默哀並沒持續多久,何進便被蜂擁而至的刀斧手剁成了肉泥。那顆死不瞑目的猙獰頭顱被高拋出宮牆,使外麵等候的袁紹曹操等人麵色驚變、悲憤異常。


    當夜,袁紹袁術二兄弟調動京城防衛軍,闖入皇宮誅殺閹賊,為大將軍何進報仇。一時間皇宮內烏煙四起、殺聲饒饒。


    次日清晨,滿城無論男女老小,隻要於閹黨有所牽連者,盡數被斬。一夜之間,七八千顆滿臉驚懼的人頭落地,宣告著禍害大漢王朝百餘年的宦官勢力,滅亡。


    然,待袁紹曹操等人帶領密麻臣子前往內宮請求漢帝恕罪時,卻發現…


    皇帝陛下不見了!


    一時間,眾人無不驚慌失措,趕忙派出所有力量,開始搜尋劉辯蹤影。


    ……


    北邙山下,黃河之邊。


    無盡的馬蹄之聲從遠處傳來,震得大地悶悶作響。聞此變化,正沿河邊休整的張讓等人麵色悲戚,他們知道跑不掉了。


    看著西麵滾滾騰起的大片灰沙,張讓等七八十高位宦官無不滄然淚下。


    或許是走不脫拉個墊背的也無意義,又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臨死前的閹人們再沒了拉皇帝做人質的想法,紛紛走至小皇帝劉辯身前、涕泗橫流伏跪道:


    “我等滅絕,天下大亂將至啊!”


    “還希望陛下自己愛惜自己!”


    說罷,不待早已嚇傻的劉辯反應過來,一眾宦官齊齊投水而死,自我終結了他們罪大惡極的一生。落到袁紹等人手上,怕是要挨千刀萬剮,投水溺死還留個體麵。


    見熟悉的宦官全都死去,身側隻剩同父異母的陳留王劉協,小皇帝劉辯不由感到驚恐無比。害怕之下、竟然泣涕漣漣。


    “帝兄無需慌恐,無論來人是誰。”


    “都不會傷害我們的。”


    就在劉辯懼怕之時,年僅三歲的王弟劉協忽然開口道:“您是漢帝,是至高無上的皇帝。盡管現在漢室衰弱,皇威已落至極點,但還是沒人敢冒這天下大不韙。”


    “帝兄大可放心。”


    劉辯聽聲麵色稍緩,看向身旁的劉協、怯懦道:“王弟,朕這皇位本是你的,你比朕有能力…卻沒繼承大統,就不恨朕麽?”


    “不恨,這不怪帝兄。”


    齡雖隻有三歲,身體卻發育至尋常七八歲孩童的劉協淡淡一笑、輕聲道:“得到多,失去也多。失去的多,得到亦多。”


    “帝兄,目視前方,泰然自若。”


    “您是皇帝,決不可顯弱!”


    劉辯聽聲登時抹去淚水、朝洶湧衝來的密麻騎兵望去。隻見這支騎軍十分與眾不同,他們頭戴黑色鍋蓋盔、頂插翎羽,外披獸袍內著輕甲,手中彎刀閃閃發光。


    裝束,就與尋常騎軍劃開界限。


    但其與別的騎兵最大不同處,乃在這支數萬鐵騎渾身溢散的磅礴殺氣…


    是的,殺氣。


    隔有足足千丈之距,劉辯便能清晰的嗅到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惡臭、刺鼻、難聞。真是無法想象,這究竟是收割了多少生命,才能附著如此強烈的嗜殺氣息。


    隨來騎漸近,那摧枯拉朽的洶湧澎湃迎麵而來!騎兵前衝所帶來的勁風,撞的劉辯皇袍淩亂,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緊接著,在來騎中軍,一麵長方黑紅大纛旗忽然立起、旗麵上繡有巨大“董”字。旗立之際,那數萬黑盔輕騎齊齊狂唿:


    “西涼鐵騎,天下無敵!!”


    “來去自如,誰人敢擋?!”


    區區二句唿吼,氣勢卻猶如山崩地裂!使皇帝雙目失神、渾身劇顫。一股溫熱從襠下傳來,漢帝劉辯竟被這萬騎咆哮…


    給嚇尿了。


    “咻!”


    嘹亮響箭射天,刺耳銳音暴起。


    聽見這箭響,那一個個兇神惡煞的西涼騎兵當即微提韁繩,開始緩緩減速。


    “前麵的黃衣小兒,叫啥名啊?”


    數萬騎軍衝勢解開,登時又變幻起陣型。那前軍六千精騎紛紛朝左右散開,將中軍大空露出、顯現出一輛華貴蓬車來。


    華貴篷車鑲金嵌玉,由十六匹健壯黑馬驅動拉行。篷車左右,兩百披戴全身鎧甲、手持長柄斧戟的重裝騎兵緊步相隨。


    此刻,滿臉橫肉的董卓正立於篷車華蓋之下,抬手指向劉辯大聲道:“小兒莫非不知,明黃乃是天家衣?常人豈能穿之?”


    “你姓甚名誰,還不快快報來!”


    說罷,董卓攥緊剛剛放下的寶雕弓。隻要那黃袍小兒不是皇室中人…


    他便一箭將其給射了。


    在這萬眾矚目之下、千鈞一發之時,劉辯汗出如漿,麵色惶惶不知所措。


    而其身側的陳留王劉協,則大步上前、直望屹立於前不過百丈處的數萬鐵騎,神色自若朗聲道:“來人,可是董涼州?!”


    “噢?正是咱家,你是…”


    “我乃陳留王,劉協。”


    劉協輕理衣襟,繼而麵色一正、肅聲大喝道:“鎮西將軍董卓!大漢天子在此!你還不快快下車覲見?等會袁紹將軍他們領軍來了,怕還要說你是外將不懂禮數。”


    董卓聽聲麵色一怔,繼而不可置信的望向劉協身旁的劉辯。仔細觀察番,倒發現那破爛黃衣,確實有點像天子皇袍…


    可皇帝,為何不在雒陽皇宮,而在這黃河邊上?莫是京都發生了巨變?


    倘若如此,可不可趁亂…念頭突起,董卓連連搖頭、否決了這大膽的想法。


    剛劉協有言,‘等會袁紹將軍率軍來了,會說自己不懂禮數。’這證明現皇帝並非是孤立無援。其雖被逼離京都,卻還被禁軍擁護…沒搞清楚情況前,還是先穩穩吧!


    思緒一轉,董卓當即下車、趕忙朝劉辯奔去敘談。大軍停步,親衛緊隨。


    “啊呀!這是陛下啊!!”


    “陛下寬恕老臣有眼無珠啊!老臣在邊塞待久了、眼睛被風沙迷渾濁了!”


    “竟沒認出天子就在眼前!”


    董卓身子有些胖,卻異常之靈活、跑起來健步如飛,唰唰一下就奔至漢帝劉辯身前。單膝下跪、恭恭敬敬的行君臣禮。


    “啊,這,愛卿,你,這…”


    被西涼軍嚇尿了的劉辯早已束手無策,見董卓這彪型巨漢朝自己奔來、更是被嚇到臉色煞白。盡管是虛驚一場,對方隻是過來覲見行禮,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了。


    “董愛卿,快快請起。”


    這時,劉協忽然上前,用稚嫩屢弱的雙手全力將董卓扶起、誠懇道:“董將軍是為誅殺宦官閹黨而來的吧!真是一片赤忱!”


    董卓聞言麵色漲紅。


    在他眼中,大漢皇室是無比高貴神聖的。能被差點當上皇帝的陳留王如此推崇,簡直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麵上有光啊!


    念及於此,董卓當即抱拳道:“中常侍張讓等,竊幸承寵,濁亂海內!”


    “卓鎮於西涼,亦能常聞閹逆擾國之舉,此群賊不除,大漢永無寧日!”


    “故此,卓領軍前來,協助何大將軍殲賊!對了,陛下為何落於此地?”


    “又怎不見何大將軍?”


    劉協聽此問詢,眼中閃過一絲悲哀、當即開門見山道:“大將軍,不慎被張讓閹逆所暗算而死,袁紹將軍領兵入宮除賊。”


    “本王與陛下,被宦官脅迫而來。”


    “什麽?!”


    董卓聞言麵色大變,當即抽出佩劍環顧四周、怒聲道:“那些閹人在哪!王爺勿慌!本將涼州軍在此,無人能威脅您!”


    “咱要把那些閹人通通油烹!啊啊啊啊!大將軍啊!卑職來晚了!!!”


    “有愧於您啊!”


    不知是真情所至還是假意偽裝,董卓精亮的小眼中竟流出幾滴熱淚來。


    劉協見此歎了口氣,緊緊握住董卓之手、鏗鏘有力道:“董涼州真乃我大漢弘股之臣!一腔忠心日月可鑒!那張讓等人,見到你西涼鐵騎軍威浩蕩、自知必死。”


    “已畏罪投河。”


    “將軍雖未出手,卻已是立下救駕之功!待迴雒陽,本王定要為您表功!”


    董卓聽聲麵色激動,情不自禁對劉協產生莫大好感。陳留王還真是天賜福緣,不過區區三歲、軀體看起卻有七八歲成熟,言談舉止更是井井有條、思路清晰。


    反觀那皇帝劉辯,從始至終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一看就是個怯懦庸才!


    這樣的人,也配當皇帝?!


    還有,劉協如此推崇自己,若他為帝,自己位列三公,該是都有可能…


    “唉,董涼州,大將軍死得冤啊!”


    “簡直可謂之枉死!”


    說著,劉協眼中不可察覺的閃過仇恨、再次悠悠長歎道:“佞宦讒言何太後,說大將軍欲對陛下不利!太後怒而召大將軍,大將軍自辯心急,即刻孤身前往皇宮…”


    “這才被閹逆所殺啊!”


    “什麽?!”


    董卓眉頭緊皺,如劉協預想般翁聲道:“自古後宮不幹政,乃是鐵律!”


    “太後此舉,實乃妄為!”


    劉協見董卓對何氏初印象已成,立刻見好就收道:“董涼州,慎言!”


    說罷,劉協看向麵色難看的劉辯、溫聲開口:“是弟弟失言,請帝兄莫要往心裏去…也請帝兄莫將此談傳與太後之耳…”


    “不然,董涼州危矣!”


    董卓聽聲,對劉協好感更甚。


    而對麵色陰沉的劉辯莫名惡感猛生,連帶其母太後何氏,也一並厭上了。


    見董卓微微露出輕蔑不屑之色,劉協內心一喜,當即淡淡開口:“董涼州,護本王與陛下迴京吧,你救駕有功必有重賞。”


    “好!陳留王與陛下,請上車!”


    說罷,董卓轉頭就吼:“快把蓬車拉過來!給陳留…咳,給陛下代步!!”


    “我們這就迴京!”


    ……


    天有不測風雲,世事變化何其難算焉?漢靈帝病危時雒陽曾盛傳的童謠:


    ‘侯非侯,王非王,


    千乘萬騎走北邙。’


    即將,化為現實。


    (注1:侯非侯,王非王,千乘萬騎上北芒此言,非筆者杜撰,乃是後漢獻帝初的童謠。出自:《後漢書誌第十三》。)


    (注2:劉辯登基前稱史候,劉協為董候。劉辯為帝亦非帝,劉協是候也非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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