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張張榜文貼布在城牆上,城門口的民眾也越聚越多。


    趙梟不得不左顧右盼、頻頻轉頭,才能保證自己這一片沒有漏網之魚。


    但遲遲沒見到張飛關羽的身影,這使趙梟內心焦灼萬分。要是劉關張三人在其他布告區域相見,那可就萬事休矣!


    正當趙梟心急如焚之時,一個人影迅速朝他奔來,正是那派出去的護院!


    趙梟見此心中一喜,趕忙朝護院迎去。不到十息,二人便碰上,隻見那護院大喘著氣、朝趙梟抱拳開口道:“公子爺,幸不辱命,唿…那張屠戶朝東城牆去了!”


    “好!快快引路!迴去我必有重賞!”說著,趙梟跑了起來,還沒幾步又立刻迴頭朝另一個護院開口:“你在這等候趙二…”


    “引他和衙役前來見我!”


    “是!”


    ……


    在名為阿餅的護院帶領下,沒多久趙梟便來到了東城牆。這邊人不算多,所以趙梟一眼便認出了張飛…還有那劉備!


    這倒不是趙梟慧眼識珠,隻是這二人都太過顯眼。張飛身長八尺、豹頭環眼,個頭比那趙二還要大塊,且不說氣質…


    就這體格,已經和一旁那些麵黃肌瘦的平民形成了鮮明對比。


    再者說,他那名貴綢緞製成的衣飾,也從側麵說明了他大戶的身份。而在這涿縣中,大戶裏這般模樣的,也就張翼德獨一人了。


    至於劉備,那耳垂都快貼到肩膀了,隻要不是瞎子都能認出來。而其背後的一擔稻草,更是印證了他的身份。


    見此趙梟眉頭緊皺,因為這二人都正朝榜文走去,距離堪堪不過百步!


    趙梟之所以派人去找衙役,就是打算通過官方來控製劉備。如若直接喊護院抓住他倒也沒啥,可就怕遇到這種情況。


    張飛要是多管閑事…


    還真不好處理!


    事已至此,隻能暫且拖延,隻希望趙二來的快些!實在不行,也隻能毀了這個機會罷。想著,趙梟看向身旁的阿餅,快速開口道:“那劉備你可識的?”


    “小人識得,他長住在城東,以販賣鞋履為生。”護院馬上迴應道。


    “好,你立刻以買鞋為借去攔住他!記住,拖的越久越好!”


    “是!”


    阿餅看著趙梟凝重的神色,也知事關重大,二話不說便朝劉備疾馳而去。


    ……


    “劉鞋郎,可有新做的履?”


    劉備聽到有人在喊,不由頓住腳步,朝聲源之處望去。隻見一道人影朝自己疾奔而來,那人邊跑邊喊:“劉鞋郎!”


    “上好的草鞋給我來十雙!”


    劉備聞言雙目一亮,上等草鞋很少有人購置。畢竟穿草鞋的多半都是貧賤之人,有鞋穿就不錯了,哪還會買高等的?


    這上等草鞋,他編過三雙。要價高出尋常草鞋七成,卻沒人買,也就放在家裏積灰了。不想今日竟有人要,還一來就是十雙!這可頂自己大半個月溫飽之耗了!


    想著,那發聲之人已至眼前,劉備笑著開口:“買家,上等草鞋一雙可要八十錢,十雙就是八百錢,可是真要買?”


    阿餅聞言,眼珠一轉,順著劉備之言問道:“可否便宜些許?”


    聽到這話,劉備笑道:“哈,小本生意,小本生意…這樣,你若誠心買,十雙一共七百二十錢,當我白送你一雙。”


    阿餅沒說話,表情掙紮、麵露遲疑之色,在劉備臉上出現少許不耐之後,才輕輕點頭:“行,但要上好的!”


    “莫拿爛鞋欺我。”


    “買家說笑了,我劉玄德的草鞋,那質量都是一等一的。不過鞋還在家,等我先看了太守榜告,再去取來。”


    阿餅聞言微微點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麽般發聲問道:“你的鞋是什麽草編成的?硌不硌腳?那樣買來也無用。”


    “是稻草,草鞋都是用稻草。稻草棉柔,豈有硌腳之理?”


    “是哪的稻草?”


    “城郊東山下的稻草。”


    “那裏的草質如何?”


    “……”


    看著遠處交談的劉備二人,趙梟暗自點頭。這阿餅拖延時間的功夫,倒是超出他的預期,還是個人才啊。


    不過那張翼德已經走至榜前…不能再拖了,可那關雲長在哪?就在這時,一聲唿喊從背後傳來:“公子爺,人請來了!”


    趙梟聞言內心一喜,猛然轉身,隻見趙二正引著五六個衙役跑了過來。


    那衙役們見到趙梟,紛紛躬身、拱手行了一個禮:“趙公子。”


    “客氣了,各位快快免禮!”趙梟趕忙上前,將眾衙役一一扶起。


    見縣太爺的兒子對自己等人如此客氣,眾衙役隻感到十分受用。其中為首之人抱拳說道:“趙公子,我是縣府五班衙役的班頭胡勇,敢問有何吩咐?”


    趙梟聞言,笑著搖頭:“不是吩咐,都是自家兄弟,權請朋友們幫個忙。事出突然,完事後各位務必來一起飲酒。”


    說著,趙梟指向劉備,朝衙役班頭胡勇輕聲說道:“如此這般…”


    “清楚了嗎?”


    “這有何難,公子放心!”


    胡勇應完話,點齊兄弟,一行衙役氣勢洶洶的朝劉備走去。


    趙梟見此微微點頭。作為縣令之子,調動這些最基層的衙役,他本不必這麽客氣,完全可以很直接的使喚眾人。


    但他不會怎麽做,倨傲的人死的往往是最早的。如果手下是因為身份才跟著你,那當你沒了身份時,就一無所有了。


    便是直屬的手下,也要以禮相待。隻有給予足夠的尊重,才能為自己打下堅實的基本盤。要讓別人跟隨的,不是身份…


    而是你這個人。


    這也是漢高祖劉邦的秘訣,無論三教九流、地位尊卑,都以禮相待!


    想著,趙梟朝身旁的趙二又問了幾句話,便徑直向榜文前的張飛走去。


    ……


    榜前百步處,阿餅仍在發問。


    “最後一個問題。”


    “你割草用的是哪種鐮刀?”


    “……”


    聽到這話,劉備嘴角有些抽搐。縱使他脾氣溫和,迴答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問題,也不由感到有些煩躁。


    “買家,那鞋履是好是壞,待我觀榜迴去後,取來一看便知,莫要再問。”


    說完,劉備隻感到胸口莫名有些心悸,似乎什麽東西正要離他而去,這種悵然若失的不安感一時間使他心神不寧。


    接著,劉備猛然轉身,徑直朝榜文處奔去。他隻覺得冥冥之中,榜單那好似有什麽在召喚著他,重要性…


    遠超這十雙草鞋!


    就在這時,一聲爆吼突然響起!


    “劉備!你事發了!”


    劉備還沒反應過來,隻感到眼前一花,就被兩個衙役撲倒在地。


    “你無證販履,往日我等見你生活不易,也不追究,可你竟以西山敗草製履,以次充好、濫竽充數!”


    “徐老實在你那買了鞋,耕作時鞋口崩裂致其摔倒,頭撞石而昏迷不醒。他老娘就靠他來養老,你還有良心嗎?!”


    劉備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強忍著痛,大聲反問道:“徐老實是誰?”


    “還有,我的履都是東山下的稻草製成,才不是西山的敗草!莫要汙我清名!你去問問我的老顧客,哪個不是都說好!”


    胡勇聞言嘴角一勾,冷笑著開口:“以前好又如何?現在開始殺熟了唄。”


    “你…你這是誣陷!”


    “你呢?狡辯?”


    一行人動作鬧的極大,四周的行人紛紛轉頭望來,那榜前的張飛也是如此。


    張飛見劉備一直喊冤,聲音婉轉悲戚、不似有假,也覺得有些不對。正要行去問個明白時,劉備一旁的阿餅開口了。


    “他剛與我交談時,曾不慎說出他的稻草來自西山,原來如此啊!”


    “什麽?!住口!你我第一次相見,為何憑空汙我清白!?”劉備見阿餅麵不紅心不跳的汙蔑自己,不由眥目欲裂…


    恨不得將阿餅撕成碎片。


    四周的民眾們見此,也不由連連搖頭。更有甚者,朝劉備啐起了口水。


    “沒想到啊,平日裏瞧這劉備像個正人君子,結果是這德行。”


    “唉,還想狡辯,嘖嘖嘖。”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聽到民眾們的議論聲,胡勇嘴角輕勾,感到火候到了便厲聲開口道:“好啊!人證在此,還敢狡辯?張二、張三!”


    “把這黑心的販子帶走!”


    “是!”


    “你這是誣陷!你們這是誣陷!”


    “得了吧,你這黑心販子。”


    “我冤啊!”


    看著被拖走的劉備,張飛搖了搖頭。他沒多想,繼續看起了榜文,黑了心的醃臢東西,張爺爺還真差點被你騙了去。


    趙梟見此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麵色平靜的緩步走至張飛身旁佯裝看榜。看了會,突然像是情不自禁般悠悠的長歎了口氣。


    張飛聞聲眉頭緊皺,轉頭朝趙梟厲聲說道:“大丈夫不與國家出力,何故長歎?”


    趙梟聽到這話,內心竊喜,表情卻未變絲毫,莊重的朝張飛答到:“吾何嚐不願為國出力?隻是缺乏臂膀罷!”


    是的,趙梟並不隻是想要阻礙劉備收服張飛關羽。那樣做根本不需這麽複雜,他是想借著這個看榜的機會…


    將劉備徹底取而代之!


    他想的是讓自己在今天,與張飛關羽二人結為兄弟,來個新桃園三結義!


    雖不知關羽現身在何處,但先把張飛收了,那也是巨大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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