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踩著嫋嫋的腳步走遠了。在暖暖的陽光下,那似乎溫柔了許多的海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她竟然有了在度假的錯覺。她把那還有點黏乎的外衣脫了下來,直接躺在沙灘上閉上眼。她心想憑本姑娘的本事還活不下去?


    可是那種喝著飲料,躺著曬日光浴的放鬆愜意的感覺一點也沒有。饑餓就像這海水一樣漫了上來。


    她是很有本事,易容喬裝,騙人殺人可這些本事在這荒島上有什麽用?騙那個男人,卻已經是仇人了。殺了他,好像又打不過。她有點慌了,她站了起來決定去四處尋找一下有什麽可以吃的。


    大壯認真觀察了一下這個小島。這是一個大約幾平方公裏的小島,中間高四麵低。沒有什麽樹木,隻有高處有點綠色的植被。放眼所望沒有一點生機,看來想要在這島上找點什麽野果,野菜,或者打點野味那是不可能了。


    眼前這淺淺的海灘看起來很美,像個小月牙。可是這沙灘上連個貝殼都沒看到。大壯有點頭大了,他沿著小島的海岸線尋找起來。?。


    白狼拖著綿軟的腳步慢慢的走到了小島的最高點。放眼望去,整個小島盡收眼底,她沒有那種成功登頂的喜悅。反而是饑餓和沮喪像兩隻蟲子一般,一隻從腳底往上爬,一隻從頭頂往下跑。於是飛快的布滿了全身。她像一顆被蟲子咬斷了根莖的樹苗轟然倒在了岩石上。


    她從沒想過她會這般的死去。她曾經幻想過死在槍下,刀下,甚至被溫柔的掐死。而這般孤獨絕望的死去她真是不甘。暖洋洋的陽光像一支安魂曲般的纏繞著她全身,溫暖而且舒服。她緩緩的閉上眼。


    往事就如清風翻過書本,一頁一頁的打開了。她是個被遺棄的孤兒,是老狼收養了她,從小就給她灌輸仇恨,教給她一身殺人的手段。她記得她第一次殺人,是有個肥頭大耳的蘭家土豪想要非禮她。於是她毫不猶豫的抹了他脖子。從此以後在她的世界裏就充滿了強取豪奪,坑蒙拐騙,燒殺搶掠。


    在狼的世界裏要麽吃掉對方,要麽被對方吃掉。


    現在的世界卻非常的安靜,這個大海中孤零零的小島再也沒有以前的爾虞我詐,喧囂吵鬧。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覺得有點累,就像一個高速奔跑的駿馬在荒野上一路狂奔,當它停下來迴頭一望發現,現在整個荒野就剩自己一個。


    她深深的感覺到一種離開群體後的落寞和孤獨。曾經老狼把她的人生都安排好了,甚至她的喜怒哀樂。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的一生該怎麽過?現在身處絕境,過去的信仰,框架和枷鎖也一下子卸了下來。為什麽一定要打打殺殺?為什麽要充滿仇恨?為什麽不能安靜的活著?為什麽不能愛?


    她突然很想站起來跳一支舞,迎著這海風,不為了取悅他人,隻為了自己而跳。也許在這與世隔絕的小島上,能看到的就是藍天大海,沒有任務,沒有老狼,沒有燈紅酒綠。這讓她忘記了曾經的白狼。


    現在她就是一個正當青春韶華的姑娘,她喜歡歌舞,她的歌還沒唱夠,舞還沒跳完,她也渴望愛和被愛。如果就這樣死去她怎麽心甘,那溫暖的陽光就像媽媽的手撫摸著她的臉。於是她睜開了眼,努力爬了起來,她本能的想去看大壯在幹什麽?


    大壯沿著海邊尋找著一切可以充饑的東西。退潮的海水慢慢落出了一片藏在海水中的礁石。如果沒能找到吃的,結局隻有死。


    突然在那黑色沙灘上出現了一隻螃蟹,它正橫著快速的移動著,準備紮進那海水中。


    大壯一個貓撲,按住了那個家夥。那螃蟹大鉗子一下子夾住了他的手。


    痛,很痛。可是心裏的卻是一陣狂喜。這就是他一天的饕餮大餐啊。他用另一隻手按住了它的殼,用力捏緊,生怕它溜走了。心想等下是先吃它的左腿還是右腿呢?那殼裏肥美的膏黃是今晚吃呢?還是明天吃呢?


    這時那個幽靈般的影子又出現在了他前麵幾米的地方。白狼看著他手中的螃蟹,眼睛充滿了渴望,她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此刻她就像一個鄰家的小妹用那直直的眼神盯著大壯,沒有了殺氣和妖氣。


    理智告訴大壯,留下她也許兩個人活下去的希望會大一點。大壯猶豫了一下還是扯下了螃蟹右邊的腿遞給了她。


    “給,吃完去找個避風的地方。否則晚上一降溫,說不定會凍死人。”


    白狼飛快的接過了螃蟹腿,一股很生很腥的味道直衝腦門,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咬開了那堅硬的殼,生怕會掉了一丁肉沫。沒想到那小小螃蟹腿卻是她這一生吃過最鮮美的食物。


    小小的螃蟹腿仿佛給身體注入巨大的能量。她的腳步一下堅定了許多,順著風去尋找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了。


    在一個礁石包圍的淺灘石縫中,大壯又發現了另外一隻螃蟹。它正舉著大大的鉗子向這個不速之客示威著。大壯從後麵一抄就把它順入口袋。這下他稍微放了心,明天的食物有著落了。


    現在關鍵是找個能遮風擋雨的洞,否則晚上太陽一下山,溫度一降就慘了。


    太陽終於下山了,那漫天的紅霞絢爛得就像一團團的火焰在燃燒。望不到頭海水黑沉沉的,有如一隻怪獸張開了大嘴準備吞噬一切。上下光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好像一幅抽象派油畫。大壯豎起了衣領,可是依然擋不住唿嘯的北風帶來的刺骨寒意。


    他在一塊背風的巨石下麵發現了白狼。那巨石像個沙發般伸出了兩個突起,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避風場所。大壯綣著身子在白狼旁邊坐了下來。


    兩個曾經的生死仇人,現在卻被迫窩在一起等待死亡。


    也許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這個孤島,這樣的天氣。也許沒餓死也會凍死,可是在這等待的過程中,孤獨卻是更加難熬。白狼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看到大壯的眼睛望著天空,也就沒說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有什麽好說的。隻是黑暗就像一張巨大的網慢慢罩了下來,唯一能聽到的是鬼一樣的風聲,死一般的寂靜。她隻是想聽到人的聲音,從而告訴自己還活著。


    大壯靠著冰冷的石頭靜靜的望著夜空。一顆一顆的星星漸漸地在這無垠的黑幕中閃現了出來。其中有一顆閃了閃然後黯淡了下去。


    大壯知道那顆星發出的光也許是穿越了幾億光年才到達地球的。可能在你看到它的這一刻,也許它已經消失在這茫茫宇宙中了。就算這麽一顆體積是地球幾萬倍大的恆星,在這宇宙中也不過沙子一般。即使它存在了幾十億年是又何其漫長,可是在這宇宙中終也不過是一瞬。


    那麽地球在這宇宙中更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人類的發展史相對於地球也如千年大樹開過的一次花期般,何其短暫。而一個人的生命在人類的進程中也如曇花一現般。


    生命如此短暫而渺小,可是貪婪總是驅使著人類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不斷的爭鬥。就如一群螞蟻為了一顆米粒而大打出手。


    可是搶到了又如何,曾經不可一世的羅馬帝國,蒙古帝國,波斯帝國還不是這曆史長河中的一朵浪花。時間的大河會淹沒一切。


    現在的他和白狼,曾經的仇大怨深的兩個人。現在處於這樣的絕境,心中隻能忘記仇恨,隻盼著有一條方舟能救他們脫離苦海。而在方舟到來之前他們隻有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才能活下去。


    假如能活著離開了這孤島,迴到了蘭家村。他們還會是仇人嗎?還會刀兵相見嗎?


    大壯微微的吸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現在最關鍵的是活下去等到救援。


    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而且這二十四小時簡直是刺激緊張到極限。情節跌宕起伏,匪夷所思。白狼實在是又困又累,她的眼睛一閉,頭一歪竟然倒在了大壯的腿上睡著了。


    大壯本來想挪開大腿,可是看著她睡得如此恬美,終是沒動,就讓她枕著他的大腿入眠了。


    此刻的孤島就如大海中的搖籃,在波浪輕輕的搖晃顯得中寧靜而舒服。白狼就如一個鄰家的小妹聽著打魚歸來的哥哥講著故事然後不知不覺的睡著了。那張臉清秀而安詳,舒緩開來的眉頭下一對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著,兩個梨渦似乎帶著笑意。


    也許她能做個好夢。明天也不知道會有什麽風雲。?。


    夜越來越深了,溫度也在降低。大壯心想明天要把這個洞挖深點,這樣禦寒的效果會更好。


    不知道大蘭他們現在在幹什麽?他們發現他沒有到達得薩港,應該會想到他在海上出了意外吧?可是如何能在無邊大海中找到他呢?


    大壯苦笑了一下,一切聽天由命吧。也不知道蘭家和蘇家的戰事怎樣了?若水姑娘還在歐家村吧?


    想著,想著。大壯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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