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崗,他現在怎麽樣了”若藍那平靜如水的表情終於有了波瀾,她露出了一絲擔憂和慌亂。


    “你覺得他會怎樣呢?”說到小崗,大壯真的恨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清純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如此狠毒的心。這個女人不僅毀了小崗的大好前程,還嚴重的傷害了小崗的感情。


    “他要是願意來基富就好了。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的。”若藍的語氣開始有點急了。


    “你知道,你這樣對小崗的傷害有多大嗎?”大壯的語氣嚴厲就如把刀子樣紮向若藍。


    “沒辦法啊,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結果隻能一錯到底了。”若藍的眼睛濕潤了,她的雙手緊緊抓在一起。


    “如果你們能再見到小崗,請告訴他,我真的很喜歡他。我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實的我。”她的眼淚終於還是滾了出來。


    “真實的你卻欺騙了他,喜歡他的你卻把他害得很慘,這不是個笑話嗎?”大壯有點憤怒了,他覺得這個清純的女人也許又再演戲。


    “你們願意聽一下我的故事嗎?”若藍的眼淚止住了,她又如以往的平靜和堅強。


    “我從小就在這孤兒院長大,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他們在哪裏。我的童年世界就是這個院子,這個院子裏隻有規矩沒有自由。小時候最開心的事就是阿姨能夠帶著我們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但是每次迴來我們都特別的傷心,因為我們發現我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我們沒有父母。我們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恐懼。唯一能讓我們信任的就是院子裏的阿姨”


    “我十五歲的時候被蘭家的特殊部門選中了,進行特殊的訓練。十五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關於青春,關於夢想正是讓人憧憬的時候。我卻進入了特戰營,每天就是魔鬼般的訓練。我還不一樣,我還要一會扮演護士,一會扮演教師,一會扮演歌手,一會扮演蕩婦。我在不同的角色間輪換,有一階段我都懷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那種痛苦你們可會明白,其他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明白的事我在短短的幾年裏全部學會了。十五歲啊,本該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充滿向往的年紀。我卻一下子看透世間的醜惡,那是怎樣無力的一種感受啊。一個對世界充滿厭惡,對他人充滿懷疑的內心將是怎樣的一潭死水啊。


    我十七就失貞了。沒有鮮花,沒有愛情,隻是任務。整個過程隻有痛苦,沒有一點激情和愛。但是可笑的是我還有裝出很享受的樣子。我要學習各種動作和方法來引誘和取悅各種陌生人。我才十七啊,你說這樣的我還會相信愛情嗎?”


    “訓練結束,我就開始執行任務。於是我進入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這個世界裏充滿了貪婪,色欲,陰險,暴力,危險和刺激。所以每次執行完任務我都迴到孤兒院,隻有在這裏我的心靈才能得到寧靜。更重要我覺得這才是我的家,我愛這些弟弟妹妹。”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從出生就沒得選擇。我隻能在我的路上努力前行,盡量讓自己活的更好一點。其實我真的很累,我想擺脫這一切,但是我無能為力。也許從我出生開始就注定這一切,除非死亡。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小崗,說真的我非常感謝他。他讓我感覺到了真愛。一個和我同齡的年輕人強烈的,真摯的愛。無關金錢,無關權力。和他相處的那幾天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日子。雖然從一開始就是錯誤,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他,我甚至要想過把真相告訴他,但是理智告訴我。我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注定是悲劇。最終還是我害了他,因為這隻是我的任務,是我謀生的手段。”


    “說真的,幸好小崗沒飛來基富,否則我還真有點瞧不起他。他沒來,反而讓我覺得他是個有擔當的漢子。是值得我愛的那個人。”若藍抬頭看遠方,她的內心真的有點矛盾。她是很希望小崗來的,因為她知道小崗不來也許就是死路一天。蘇家會放過一個犯下如此巨大錯誤的人嗎?但是有覺得小崗不來才是她心目中勇敢的英雄,一個有擔當,敢於承擔錯誤,不會背叛的人才令她更加神往。


    “我這輩子生的時候沒得選擇,但是死,我希望能自己做一次主。懇請你們把我帶迴蘇家,讓我見小崗一麵。然後該我承擔,我照單接著。”


    “可以”大壯有點動容了。他沒理由不答應。大壯不禁想起了自己,自己也是沒得選擇。他本喜歡詩詞歌賦,但現在卻要槍林彈雨中舞槍弄棒。大蘭也許不喜歡成為一名大姐大,她也許想成為一名喜歡撒嬌的小嬌娘。小陀螺呢可能喜歡成為村裏一名最帥的仔,在村裏過著逍遙快樂的生活。大春就想陪著他婆姨賣豆腐,可是卻已經倒在這戰火中了。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吧。


    生活就像一把殺豬刀,刀刀讓你難受,削得你像一根順順溜溜的木棍一樣。而你還得挨著,疼了你就吼兩聲,明天再接著挨。


    “謝謝你們的成全。其實我是有機會逃跑的。隻是我不想。從你們踏進院子,我就看出你們的身份了。你們一下子被我和那群可愛的孩子吸引住了,你們沒有果斷的痛下殺手,可能你們覺得我飛不了。雖然你們進了屋子,始終沒喝一口水,但是你們卻聽我講了這一大段故事。你們發現了桌上的百合了沒。其實我一直在下麵放了迷香。隻要我一啟動開關,你們估計現在都昏迷了。”大壯他們一下子汗都冒出來,這女孩可真是心思縝密,殺人於無形。


    “其實我好恨自己這身皮囊。如果沒有這身好看的皮囊,我也許可以和外麵的孩子們一樣,雖然平凡但是可以安穩度過一生。他們也許沒有華美的衣服,精美的食物,豔麗的人生,但是他們可以簡單快樂。我呢,不幹,蘭家的特殊部門能放過我嗎?你們能放過我嗎?結局都一樣,隻不過早晚罷了。”


    本以為是一個刀光劍影的過程,卻如此雲淡風輕的結束了。


    若藍迴到了院子裏,她微笑著和每一個孩子親切擁抱。


    “弟弟妹妹,姐姐出一趟遠門。你在家要乖,聽阿姨的話。我會迴來看你們的。”從頭至尾不見一絲眼淚,隻有那深情的微笑。她此時就像一隻鴨媽媽一樣,她走到哪,孩子們就如小鴨子般擁到哪。


    “姐姐,什麽時候迴來啊,我會想你的。”有個小女孩小眼睛紅紅的說。


    “來,擊個掌。不許哭鼻子,要堅強”若藍接下來興奮的和孩子們一一擊掌告別。


    在蘇家的調查室,一身的囚服的若藍依然美得像個落難的公主。她那清澈如小溪的眼神明亮而平靜,臉上幹淨得如沒有一朵白雲的藍天深邃而令人遐想,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聖潔的笑容。她靜靜的等著小崗到來。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馬上要結束了。她很累,如果說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小崗。


    那一天,小崗離開後,整個房間裏還充盈著小崗的味道。她依依不舍的匆匆離開了酒店。但是從此,一顆愛的種子卻埋在了心底,然後開始瘋狂的生長,那張開的枝枝葉葉迅速布滿了全身,最後開出了最美的花朵。她心裏有點僥幸希望這美麗的花能結出最甜的果實。


    小崗終於來了,那沉悶的腳步好像踩在她的心上。他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顯得有點低沉,那張消瘦的臉上嵌著帶血絲的眼睛。可以看出好些天沒睡好覺了,她很心疼,心裏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滾了出來。她已經好多年沒哭過了。


    看到那張梨花帶雨依然楚楚動人的臉,小崗的恨意一下子化解了。


    有時候愛真的可以化解一切。她的故事大壯已經告訴他了,做為一個吃過苦的孩子,他知道生活有多麽不容易。作為一名苦孩子,在生活和命運前有時候是多麽的無助。就像他的姐姐,他一直覺得她是聖潔的,大全也覺得她是聖潔的。這就是窮人家孩子最樸素的善良。


    他從心底裏已經原諒了若藍,現在事實已是這樣。再去責備背叛有什麽意義。他隔著鐵欄杆拉住了若藍的手溫柔的說


    “別哭了,再哭就不美了。”若藍直接哭得撕心裂肺。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哭的酣暢淋漓。


    “崗,謝謝你,給了我這輩子最美的夢。如果有下輩子,我還希望遇見你。我們不開飛機了,你耕田來,我擦汗。”


    小崗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執子之手,卻沒法偕老了。


    那一夜,蘇家村部響起一聲槍響。


    蘇老頭發話了“年輕人客觀上犯些錯誤是可以原諒的。”小崗被計大過,降為一名普通飛行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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