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夕陽的傍晚,整個港口地區好像一個打碎的墨水瓶。殘缺的建築參差在寒冷的空氣中,一團團嫋嫋的黑煙籠罩著大地。鋼鐵廠就如一隻怪獸般蹲在那裏,那兩根豎起的煙囪有如它的兩根觸角,那一排排的管道就如張開大嘴露出的牙齒。大壯看著鋼鐵廠,不禁想起了以前的畫麵。在夕陽下,那鋼鐵廠金光閃閃,人們在裏麵的幸福的工作。車間裏到處是機器轟鳴的聲音,路上洋溢著下班人的笑聲。


    而此刻,這個鋼鐵廠裏麵隻剩下了那些窮兇極惡的雇傭兵,還有被他們綁架的人質。整個空氣彌散著瘋狂和死亡的味道。這些雇傭兵後悔了,他們沒想到原來以為是一場開心的殺戮遊戲,現在卻成了一群被困的野獸。他們懷念在米歐那花天酒地的生活,那聲色犬馬的放縱。可是現在除了四麵的銅牆鐵壁,什麽也沒有。這種等待裁決的感覺讓他們煩躁,憤怒,恐懼。


    這時一個為首的軍官狠狠的一咬牙說:“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殺一個人質。直到蘇軍放我們走,看誰狠。”其實在來蘭家打仗的時候,已經明確不能公開的槍殺平民百姓。可是現在的他們心裏隻有瘋狂的想法,管他什麽軍法,什麽人道。他們現在就隻想著趕緊逃離這牢籠。而且殺什麽人不是殺。


    第二天,在鋼鐵廠大門上麵的過道上,一個蒙著臉的雇傭兵。用槍抵著一位衣服已經被撕爛的女人出現在了上麵。那個雇傭兵露出猥瑣兇狠的笑容。而擋在他前麵的女人已是神情麻木,她眼光呆滯著看著天空,從她那破碎的衣服可以看到很多淤青,甚至在露出的肚臍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個用刀刻的反萬字。


    大蘭看到這一幕,作為一名女性她最見不得同胞被欺負,更何況是這慘絕人寰的情況。


    “這幫禽獸”她毫不猶豫的拿起槍瞄準了那個躲在女人身後的劊子手。


    “外麵的蘇軍聽著,從今天開始,你們不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每天就殺一個人質”說完他直接對準那女人腦袋來了一槍。


    沒想到那女人在彌留的最後一刻,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也許在經過百般折磨和虐待後,死亡反而是種解脫。那個劊子手很得意的吹了吹槍口,一臉猙獰的笑容。大蘭的槍響了,那個還沉浸在殺人快感的人魔被爆了頭。


    在沒有了人道,沒有了正義的戰爭中老百姓真是命如草芥,可是那殺人的魔頭也注定沒有好下場。


    看著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大蘭的心在滴血,在這種沒了和平,沒了人道,沒了規則,隻剩下戰爭,殘暴,踐踏的時候,女人在臨死前卻選擇了微笑。對生沒有一點的留念,隻盼著趕緊脫離這苦海。


    這時一個光著上身的孩子又被用槍抵著推了出來。他微卷的頭發下是一張幹癟蒼黃的臉,那腹部的肋骨已經一根根清晰可見。唯一可見到一絲生氣的是那嵌在臉上寶石一樣的藍眼睛。他沒有哭泣,也許他在裏麵已經哭幹了眼淚,他沒有恐懼,也許被搶指著腦袋在裏麵見怪不怪了。他隻是抬著頭看著天上的白雲,臉上露出了一點喜悅。他的眼光好像在尋找著什麽,也許是一隻自由飛翔的小鳥。


    “你們不放我們一條生路,明天就殺他”那個劊子手這次學乖了,一直躲在那孩子身後,龜縮在角落裏。然後迅速又帶著孩子撤迴了掩體後。留下眼睛噴火的蘇軍戰士們。


    形勢十分危急,蘭家的雇傭兵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狀態。原來守株待兔的戰術雖然可以保證用最小的傷亡取得勝利。可是麵對這些殺人狂魔慘無人道的殺戮,蘇軍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這樣殺害老弱婦幼。


    夜已經深了,寒冷的北風在鋼鐵廠裏遊蕩,發出了野獸般的怪叫。白天的殺戮,讓那些狂躁不安的雇傭兵釋放了心中的殺氣,而且他們覺得他們離自由的日子已經不遠了。除了幾個巡邏的警衛,大家都安心的入睡了。他們相信隻要有了這些無辜的人質,蘇家是不敢強攻的。如果強攻輿論會讓蘇老頭承受不了的。


    大蘭帶著小陀螺和其他五個尖兵小隊成員偷偷潛入了鋼鐵廠,從關押人質的鋼鐵廠車間的大門強攻是走不通的。他們在夜色的掩護下來到了,煙囪的下麵,小陀螺順著那爬梯迅速的往上爬,大蘭他們在下麵警惕著各個方向的動靜,因為現在小陀螺如果被發現了那就是個活靶。小陀螺爬得飛快的像隻猴子樣,終於安全的到達了頂部。在凜冽的寒風中,那煙囪好像也隨風而動。小陀螺迅速的用繩子牢牢的綁住了煙囪頂端。然後像下麵做了個可以的手勢,自己先順著繩子緩緩的往下滑。他是第一個下去的人,等待他的不知道是沸騰的鋼水,還是敵人的槍口。


    大壯則帶著英帥和大河他們順著鋼鐵廠車間的排水管道,準備從下麵攻進車間。在那黑漆漆的鋼鐵管道裏,危險是不言而喻的,一旦被發現,幾個手雷,就會讓他們葬身於此。在他們靠近車間的下麵,一個很粗的鋼網攔住了他們。幸好車間已經停產很久了,沒什麽水。英帥拿出個特殊的氣割機很快的就把這鋼網給破了。現在等著他們就是掀開那管道鐵蓋時會是什麽呢?


    那些雇傭兵的崗哨在高度緊張了快兩個月,終於在今天放鬆了下來,因為他們發現了蘇家的軟肋。在這寒冷的下半夜,他們喝了幾口小酒,坐在地上,眼睛忍不住的閉上了,夢裏有瘋狂的音樂和火辣的女人。


    小陀螺順著煙囪終於爬了出來,他看到了正在做夢的一個崗哨,輕輕的摸了過去,捂住他的嘴,脖子一扭,讓他迴到了快樂老家了。然後他警惕的守著出口等大蘭他們下來。很快的,大蘭他們也一個個順著繩子滑了下來。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到關人質的地方。


    大河悄悄的掀開下水管道鐵蓋,他先露出了一條縫,他發現了一個崗哨正坐在邊上喝著小酒,哼著歐家的小調,他已經有點醉了。大河掃視了周圍一番,發現隻有這麽一個崗哨,這應該是在鋼鐵廠的地下室。其他雇傭兵應該都在車間的頂層,那邊空氣和視野要比這邊好很多。大河那裝了消聲器的槍口伸出了那道縫,那位歐家的雇傭兵哼著家鄉的小調戛然而止,他死的很愉快。大壯他們迅速爬出了地下管道,他們必須盡快的找到人質,否則一旦被發現,在這鋼鐵廠裏和那些人魔交戰還是很吃虧的,因為他們人數估計有幾百人,而且還有地利,關鍵是他們還是困獸,咬起人來肯定特別兇殘。大壯分析,人質應該是在地下室,因為這裏最隱蔽,而且環境最差,適合人質呆著。大壯他們決定分開四處搜尋起來。


    大蘭他們上麵的風險很大,還好這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小陀螺推開這鍋爐房的門,他們發現還有個崗哨正在不遠處坐著打盹。小陀螺簡直是個寶,他貼著牆壁,在那陰暗的車間裏,幾乎看不到他。而且他的腳步就像貓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甚至連唿吸聲也聽不到。在那個崗哨正忍不住把頭往下一垂的時候,小陀螺一個手刀把他敲暈,然後拖到了鍋爐房裏。


    麵對著明晃晃的尖刀,大蘭隻說了一句“說出人質在哪,你還有機會活著迴家。”幾乎快神經崩潰的哨兵,這種麵對死亡一個多月的精神折磨,簡直比任何酷刑都具有摧毀力。他毫不遲疑的說出了人質在地下室,他現在就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大蘭又敲暈了他,然後綁起來扔在一邊。他們順著管道也來到地下室。


    大壯他們很快的發現了兩個哨兵守衛著一個鐵門。大壯和大河毫不猶豫的開槍把兩個還在半睡半醒的雇傭兵解決掉。大蘭他們也及時趕到了。當他們打開那道鐵門的時候,迎麵而來的是一股腐臭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味道。在昏暗的光線下,躺著身上到處是傷痕的老人,女人,小孩。女人幾乎沒有穿衣服,身上到處是被虐的痕跡。可以想見這一個多月來他們遭受的折磨和痛苦。這些雇傭兵在這鋼鐵廠裏唯一的樂趣就是折磨這些人質了。


    “人渣,魔鬼。就是死也洗刷不了他們的罪惡”


    可是當這些人質衝睡夢中醒來,看到這些穿著黑衣服的蘇家士兵。她們沒有一點的喜悅,她們以為又是那些雇傭兵來抓人上去虐待了。


    “鄉親們,我們是蘇家的士兵,我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能動趕緊起來,我們離開這鬼地方”一聽說要離開這鬼地方,大家的眼裏一下子又有了生氣,但是沒有人歡唿,或者流淚。他們頑強站了起來,有些老人和小孩實在是走不動了。尖兵隊的成員們紛紛背起了他們,那個眼睛像藍寶石的小男孩被大蘭抱著。大蘭的眼睛都濕潤了,她見過很多死亡的場麵,可是像這樣被折磨成不成人樣的場麵還是頭一迴。那些沒有衣服穿的姐妹們遭受了什麽,同為女性她一眼就明白了。這樣的黑暗經曆也許會伴隨著她們一生,隨時會出現在她們的夢裏。


    大壯帶著他們偷偷的從地下管道撤離了,大蘭和大河他們留在後麵的掩護。由於人數太多,響動也就大了。在他們就要離開鋼鐵廠的時候,那些雇傭兵還是發現了,於是警報響起。大蘭和大河這兩個神槍手一槍一個,解決掉了好幾個雇傭兵兵。但是還是有兩個斷後的尖兵隊成員在撤離時犧牲了。所幸大壯他們就差幾步了,很快就出了鋼鐵廠了。


    一出了牢籠,在蘇家溫暖的軍營裏,吃了點麵包和牛奶。那些最樸素的老百姓好像經曆嚴冬摧殘的野草,在一場春雨後又恢複了生機。那一道道的傷痕,以及心靈的創傷有如那暴雨過後在田地裏留下的溝塹,也許會很快愈合,也許一輩子都很難愈合了。


    第二天,天剛亮,大壯他們把大炮駕瞄準了鋼鐵廠。現在人質安全的撤出來了該是收拾這些魔鬼的時候了。


    那些雇傭兵在知道人質被解救出去後,一下子精神崩潰了他們本是為了錢,為了樂趣來的。讓他們為了米歐犧牲,那不傻嗎。於是第二天麵對著蘇家的大炮,他們主動舉槍投降了。


    大壯他們麵對著這些毫無人性的魔鬼,當他們舉起槍投降時還是沒有下令開槍。雖然他們很想為死去的戰友報仇,為那些被他們折磨的人質報仇。


    蘇老頭最終還是答應了跟蘭家交換那些被俘蘇軍戰俘。戰爭就是如此,殺降終還是紅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黑河灣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胡語人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胡語人生並收藏黑河灣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