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看著不甚強壯,心口卻又堅實有力,這一撞額前一昏,本能往後退了一步。


    站穩,她才又氣惱又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微微有些痛的額頭。


    “王爺你……”


    停下來做什麽?


    她沒說完,慕雲笙低眉看著她的窘態,唇角微微揚起了一絲弧度。


    “我方才說的,你有意見嗎?”


    有,很大的意見。


    “王爺。”白無雙將手放下來,揚起臉看著慕雲笙;“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的東西存放在王爺那裏,這樣未免也太麻煩王爺了。還是不用了。王爺要是覺得我一個姑娘家用那些好東西太紮眼,頂多我封存起來不用就是。”


    “那也一樣會招人惦記。”


    難道他自己不是那個最先惦記的人??


    白無雙內心裏已經朝前方的臉扔出去了無數個白眼。


    “那我找地方存放。”


    她張口就來。


    “你能找到什麽地方?白府?怕他們比賊還要兇狠。或者王村你待過的地方?別到時候牽連了無辜。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放在本王處最合適。”


    慕雲笙眉眼閃著不著痕跡的笑意,不緊不慢的說。


    這真是豈有此理了,占了她的東西,她還得感謝他幫忙呢。


    “王爺。”


    她想據理力爭。誰知那人又轉了身,負手邁上了台階。


    “你不用說了。東西我是不會給你的。”


    我靠。


    剛才還算委婉,這下是明搶了。


    慕雲笙,你要點臉嗎?


    白無雙忍不住拳頭都攥緊了。忍不住對著那背影隔空砸了兩拳。


    拳頭甩下來,她還是忍不住諷刺了一句:


    “我還以為王爺這等見慣了好東西的人物不會瞧得上旁人的東西呢,看來我是想多了。”


    “嗯。那些東西雖然也就那樣。不過當個擺件看看也湊合。”


    他隨口就接了過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呢。


    臉皮真厚。


    幾十口大箱子,就這麽被他說拿走就拿走了。白無雙氣的肝疼。


    遇到個耍流氓的已經很糟心了,這耍流氓的還這麽位高權重,那就更糟心了。


    她隻能認栽。


    她不再說了,跟著進屋瞄了那已經大搖大擺的坐在桌邊的男人一樣,沒好氣的問道:


    “王爺哪裏不適?”


    “這裏。”


    慕雲笙隨後撫了一下心口,白無雙瞬間凝眉,立即嚴肅起來:


    “心口疼?”


    “不是。”


    那手又放了下來,搭在了桌沿:


    “解藥的事情怎麽樣了?”


    他突然話鋒一轉問了這個問題。


    白無雙看著他想了想,問道:


    “你著急了?以前可沒見你急過。”


    他向來是生死有命的態度。


    慕雲笙挑起目光迎著看向自己那雙眼睛。


    他靜默著,眼睛又仿佛在說話,說什麽白無雙又看不透,隻覺得心跳加速。


    許久,才見那薄唇緩緩掀起:


    “我現在是有些急。若能有常人的壽命,有些事會完全不同。”


    他的話好像沒什麽,可為什麽,他的眼神裏又好像凝聚了許多的內容?


    “哪些事?”


    這話像不受自己控製一般的從嘴邊溜了出來。


    那些事?


    慕雲笙低眉沉默了一會,又揚起眉眼微微揚著唇角:


    “你解了我的毒,我自然會告訴你。”


    玩什麽深沉?


    白無雙又有些生氣:“我說過了,那解藥就算研製成功了也不是全解,我隻能說十數年無虞。其他的我不敢說。”


    “無妨。我相信你有十年就有一生。”


    堅定信任的話隨口就丟了過來,白無雙狠狠一怔。


    一生。


    一生。


    “嗬。”她忍不住一笑:“這麽說,王爺這話有意思,莫非是要我一輩子當王爺的私人大夫了?”


    聞言,慕雲笙的眉眼驀然深邃。


    “那你願意嗎?”


    他問道。


    白無雙方才隻是心驚之後的隨口玩笑,沒想到他真的這麽問。


    一時,她便愣住了。


    慕雲笙也不著急,就這麽盯著她,瞪著她迴答。


    這樣的靜默讓她更加緊張。


    許久,她才低眉淡淡哂笑:


    “一輩子太長了,中途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王爺身份貴重大概永遠都會在京城。而我就不一樣了,萬一哪天嫁了人,隨夫君離鄉背井去了別處,那還怎麽給王爺看病?”


    “嫁人。”


    這兩個字在慕雲笙唇上輕輕的滾過去,卻似無形的針一樣紮在他心裏。


    他從未幻想過她嫁人的情形。


    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她走向了另外一個男子。


    與他生兒育女百年好合。


    不,不行。


    他盯著說這話的女子,剛想開口,她卻突然轉開了。


    “不說了,我替王爺看看吧,手伸出來。”


    她知道他八成沒什麽病,但是她也好久沒看過他的脈象如何了,今日正好瞧瞧。


    慕雲笙看著她,伸出手來。


    那本來已經到嘴邊的話,被這一打斷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白無雙不知道他心裏都想過什麽,指尖搭上他的手腕也就沒再想什麽。


    須臾,她就將指尖收了迴來。


    “還好。沒發現什麽異常。解藥的事,快則半月,慢則一月應該就差不多了,王爺也不必太心急。”


    她對自己還是有把握的,所以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耐心等著就是。


    她是這麽想的,完全不知道慕雲笙心裏真正感到焦急的是別的事。


    怕慕雲笙呆在這裏不走,把完脈,她也就起了身:


    “我答應了小蘭跟他們一起去看燈,無事的話我就不陪王爺了。王爺慢走。”


    逐客令隨口就來。


    “看燈?”


    慕雲笙理了理衣袖,也站了起來:


    “正好,我晚上也打算去街上尋個熱鬧的,一起吧。”


    “……”


    他這種人會喜歡熱鬧?


    她就是料定了他不會喜歡湊熱鬧才這麽說的啊。


    白無雙後悔莫及。


    “走吧。怎麽?小姐不削與本王同行?”


    不削?瞧著大帽子扣的?她哪是不削,隻是不想而已。


    “沒有,我隻是。”


    她一時找不出什麽合適的詞來。慕雲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


    “你這一身裝扮與本王走在一起,頂多會叫人認為你是本王身邊的小廝,想來也連累不到你的清譽。本王都不介意帶你這麽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著就瘦弱沒用的小廝在旁邊,你介意什麽?”


    我曹,她又想罵人怎麽辦?


    “要那麽強壯幹什麽?打人嗎?真是的。”


    不敢真罵,她又忍不住,隻能低頭嘀咕。


    “走吧。”


    慕雲笙忍著笑越過她朝前走去。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再說什麽顯得矯情,白無雙也隻好硬著頭皮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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