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啪。”


    沈韶華一進來,一隻品質上好的琉璃盞就砸在了她的腳下。


    她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抬頭就見慕黎夜衣衫不整的站在那砸東西。


    這殿中能砸的都差不多被他砸逛了,楠木椅子橫在地上,價值連城的瓷器碎一地。


    甚至還有個宮女倒在地上哭泣起不來。


    這可是東宮,弄成這樣成何體統。


    而比這更嚇人的就是慕黎夜。堂堂一國太子控製不住情緒隨意亂發脾氣也就算了,他竟然還衣衫不整,剛從床上爬起來似的,隻著了中衣。


    這模樣若是傳出去,別說陛下會生氣,就是那些朝臣也會非議的。


    沈韶華心下一驚,本想訓斥,轉念又想到慕黎夜心口的傷。


    到底是親兒子,再生氣還是惦記兒子的身體。


    “行了,黎夜你在幹什麽?”


    沈韶華冷喝一聲,疾步踩著這些殘碎走過來。


    “不是讓你好好在床上躺著嗎?怎麽起來了?還發這麽大火?這是誰又招惹你了?還有你們……”


    鳳目猛一掃旁邊早已經戰戰兢兢的宮女太監:


    “怎麽伺候太子的?他身上帶著傷,也不勸著點?”


    “皇後娘娘息怒,奴婢們該死。”


    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盡是些沒用的東西。”


    沈韶華訓斥,又看向慕黎夜。


    慕黎夜站在那,見她來了,剛才那股氣也泄了不少,人都軟了,轉身踉蹌的走了兩步就坐到了軟塌上。


    “母後怎麽來了?”


    他懶洋洋的問。


    從這殿中的情形再到他的模樣,他的語氣,無一步透著死氣沉沉。


    沈韶華深深的皺眉:“你這又是在做什麽?禦醫雖然說你這傷沒傷到要害,但還是要好好靜養,不可大意。”


    “靜養什麽?”


    慕黎夜隨手端起一隻酒盞,仰頭就飲,發現倒不出酒來,又扔了。


    “養好了,再被他刺一劍,然後一劍斃命嗎?”


    慕黎夜諷刺的笑起來,他的笑未達眼底,眼裏一片陰冷。


    一聽這話,沈韶華那眉眼收的更緊了。


    “又提這話做什麽?對了,方才高林已經去王府宣旨了。你父皇這次是真動氣了,特地宣了旨,罰他在府中閉門思過。這在以前都是不可能的。你不能再鬧了。再鬧你父皇就要生你的氣了。”


    “真的?”


    慕黎夜那死水一樣的眼睛這才迸出一點亮光。


    “母後還能誆你不成?”


    沈韶華嗔道:“你瞧,昨日你父皇不是特地來看過你嗎?之後還去了母後那,跟母後說了好一會話,讓母後好好開導你。”


    “那父皇知道江陵的事了嗎?”


    慕黎夜緊張的問。


    沈韶華眉心凝了凝:“他沒說。具體知道不知道母後也不清楚。你呀,你是昏了頭了嗎?”


    想到這個,沈韶華就生氣,忍不住拿指尖狠狠點了一下慕黎夜的額頭。


    “這種事怎麽能做?你當朝中那些大臣都是瞎子嗎?這事就算你皇叔不知道,其他人也會查出來。”


    “我有什麽辦法?”


    慕黎夜氣道:“上次的事情之後,父皇對我就多有不滿。我也想做出點事來,讓父皇瞧瞧啊。”


    “那也分什麽事。能這樣自己去製造事端嗎?”


    沈韶華瞪了慕黎夜一眼,慕黎夜卻不以為然:


    “原本是沒有問題的,若不是皇叔多管閑事,這事就神不知鬼不覺。”


    “你皇叔。”沈韶華臉也沉了沉:“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死這麽多人的事,他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他就是把這江山當成是他慕雲笙的江山了,其實這些事跟他有什麽關係?他大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慕黎夜氣憤難平。沈韶華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才又道:


    “本宮聽你說他是為了那個白無雙才要置你與死地。你真的派人去殺那個女子了?”


    “沒有,我殺她幹嘛?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那都是皇叔的推托之詞,他就是想殺了我,這樣就沒人跟他爭這天曜的天下了,嘴上還說的那般冠冕堂皇。”


    當著沈韶華的麵,慕黎夜也沒遮掩自己的心思。


    好在沈韶華不是今日才知道他的心思的,也沒太驚訝,隻凝眉想了一會。


    “母後倒覺得這不一定是他的推脫之詞。也許他是真的被此事氣著了。聽外麵的宮人說,那女子硬拉著他出了宮。


    你皇叔那個人你還不知道?他何時允許過哪個女子這般左右他的了?說到底還是真的入了心。


    這般在意,若那女子真的命懸一線,一氣之下他什麽事做不出來?所以母後覺得這事也許是有誤會。


    你做了江陵之事,他就順理成章的以為這件事也是你做的。遷怒與你實在太正常了。這麽算來,你豈不是替旁人背了黑鍋?”


    這一分析,慕黎夜愣住了。


    過了一會,他才氣的猛一派軟塌:


    “是誰,哪個不要命的做了這等事還栽贓到本宮頭上來了?敢動本宮的女人,他是不想活了。”


    這話聽著太不像話。


    沈韶華沉了眉:“什麽你的女人?母後早就告誡過你。那個女子你沾不得。那是你皇叔的人。不說他現在將她放在心尖子上,就算不喜歡,一朝頂了這王妃的頭銜,你便碰不得她。此事千萬不可讓你父皇知曉。你父皇若知道你還覬覦那個女子,定不會饒了你。”


    這話,慕黎夜都要聽出老繭子來了。


    越聽越煩,便不想接話。


    沈韶華看他這不耐煩的模樣也是沒辦法。


    “母後的話你一定得聽進心裏去。萬不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江陵城的事,我想你父皇還不知道。若知道了他不會去斥責你皇叔而安慰你。


    按照你皇叔的脾性,他是不會在你父皇麵前說這些的。那些個禦醫和地方官就算知道,也不管指證你。這件事你倒是可以放心了。隻是眼下,有一件事,還得認真些。”


    “又怎麽了?”


    慕黎夜煩躁的問道。


    沈韶華一見他這模樣又瞪了他一眼:


    “你說怎麽了?你大婚在即,難道什麽事都丟給母後操辦嗎?”


    “大婚?”慕黎夜雙眉緊擰成繩:“母後,兒臣不是說了嗎?兒臣不想娶那白娉婷。以前還能借白家和周家的勢。


    如今周德光都問斬了,白相雖然沒有受到牽連,但是如同被斬去了左膀右臂,也是傷筋動骨,再說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女人,娶她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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