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姐,你起的好早哦。”


    小蘭醒時,白無雙已經從軍醫部那忙了一早上迴來了。


    “我睡不著。想著那些青藤也研磨好了,也調製成藥了,便去忙了一陣。”


    “睡不著?”


    小蘭揉揉眼睛,看了看營帳門口。


    白無雙把帳門掀起來了,能看見外麵天剛蒙蒙亮。


    “擔心藍公子他們嗎?”


    白無雙手裏端著個篩子,裏麵放了一些需要篩選的藥材,聞言看看她。


    “藍焰不是什麽穩重的性子,他這一去不知道會不會惹出亂子。”


    “你這是在擔心藍焰還是擔心他辦不好事?”


    帳門口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白無雙驀然迴頭,就見慕雲笙站在那,大概是顧忌著這帳中有女子,他沒有站的太近。


    天還沒未大亮,他立在那微光中,看不太清麵容,隻見身姿修長挺拔,一身月牙白錦袍纖塵不染,在這黯淡的光影中,在這處處彌漫著塵囂和殺機的軍營中,他似孑然獨立與塵世之上的仙。


    可偏偏,他不是那不理世間俗物的仙。


    他是這場站爭的參與者,更是指揮者。


    戰事起,他的腳下不知道會踩著多少白骨,亦或者,他自己也會變成一堆白骨,這世間再不會有眼前這芝蘭玉樹般的人物了。


    白無雙走了神,心弦微微顫動。


    手中簸箕都忘了放就轉身出來了。


    “怎得不多睡一會?現在還早。”


    “你不也起來了?怎麽?擔心藍焰擔心的睡不著覺?”


    慕雲笙望著白無雙的臉,他那一雙眼比遙遠的天際那顆啟明星還要灼亮,炫目,簡直咄咄逼人。


    她不該擔心藍焰嗎?畢竟藍焰失手了,與公與私都是很麻煩的事。


    他怎得好像還不開心了?


    “我自然是擔心藍焰的。”


    懶得去琢磨慕雲笙的心思,白無雙直接道:


    “我怕他給你們添亂,我知道陸將軍帶他是因為他武功好。隻是,他那性子,我怕陸將軍駕馭不了他。到時候,別弄巧成拙。”


    “所以,你隻是在擔心戰事?”


    慕雲笙眼中的光芒明顯柔和了。


    他允許藍焰總在她身邊轉悠,又忍不了她對藍焰的關心。


    哪怕隻是一星半點。


    他知道既放手了就該放的徹底些,卻總是難以自控。


    慕雲笙背在身後的手暗暗攥緊。


    白無雙覺得慕雲笙在這個問題上的執著很沒道理,手捏了捏了那簸箕的邊這才想起來手裏還端著這個東西。


    她又轉身迴了營帳裏:


    “這個時候不該擔心戰事嗎?”


    她把簸箕放下又迴頭:“你可有什麽事?”


    小蘭還在床上,知道慕雲笙就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起還是該躺,尷尬的很。


    白無雙也覺得不方便,隻能又走出來。


    人剛到門後,就聽慕雲笙道:


    “陪我吃早膳。”他已轉了身。


    “你吃你的為何讓我陪?”


    孤男寡女,天都沒亮,不合適。


    白無雙心裏直搖頭。慕雲笙停步迴頭:


    “戰事可能就在眼前,關於我的身體,我想與你商量些事。”


    商量什麽?


    白無雙愣了一下。慕雲笙目光輕掃過白無雙的臉沒說什麽,轉過去又笑了笑。


    他現在才發現,毒傷這個事也是極好的,每每拋出來,總能起到克敵製勝的效果。


    他朝自己營帳走去,不出意外的,沒一會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雖跟的遠遠的,但是她終究還是跟來了。


    到營帳門口,慕雲笙便派人去取了早膳。


    白無雙跟進來走到慕雲笙跟前便道:


    “你先坐下,我看看你的脈象。”


    她現在除了看顧軍營中那些傷兵之外就是他的私人醫生。他的醫藥之事都是她親手負責。


    慕雲笙也沒說什麽,坐到案邊就將手臂搭在了案上。


    白無雙隨手搭在他的腕上,凝神感知著。


    她很認真,眼中沒有雜念。


    慕雲笙驀地想起前幾日在她營帳外聽到的那番話來。


    這丫頭,對他是極好的。甚至可以以命相護,隻是不知道這好,是純粹的朋友之間的情誼還是別的什麽。


    她與尋常的女子不同,心中自有丘壑,這樣的女子怕是不會輕易對哪個男子動心的。


    一時間,慕雲笙起了許多心思,目光凝在白無雙臉上也看的入了神。


    直到,那雙沉靜的眸突然抬起來盯向他。


    “你怎麽了?脈象突然起伏,是哪裏不舒服嗎?”


    這麽點細微的心神動蕩都被她感知到了。


    “沒什麽。突然想起些事來。”慕雲笙一副不以為然的語氣。


    白無雙最不喜歡他這提到病情就風輕雲淡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你想什麽事情,能想的氣血不平?你要知道,你的病症最忌諱情緒起伏了。”


    除了太後和皇帝,這世還沒有其他人能這樣責備他。


    她就是唯一的那個。


    慕雲笙望著白無雙的眼睛:


    “我也不是有意的去想的,隻是忍不住突然就想到了。”


    “有什麽事這麽重要?”


    白無雙收迴手,低眉嗔責,語氣有些不以為然。


    沒等慕雲笙說什麽,她又看了看他:


    “暫時還好。我還是那句話,自己當心點。我知道眼下戰局情勢不定你很憂心。不過,你要清楚,你自己才是這場戰爭最大的變數。”


    “我?”慕雲笙垂眸,有些苦澀的笑了笑:“也是。我若堅持不到最後,倒是拖累了這些浴血奮戰的將士。”


    這話聽著很喪氣。


    白無雙不喜歡,目光突然緊盯上了慕雲笙的眼睛。


    “任何事情都有兩麵,如劍之雙刃。敗,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成也全在你一身。行軍打仗我雖然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一個好的指揮者勝過千軍萬馬。我相信你,能打贏這場仗,不管他們現在在謀劃什麽。”


    “你相信我?”


    慕雲笙心中止不住的震蕩。


    眼前這女子的表情太過誠懇,堅定,仿佛她對他有著可以交付生命的信賴。


    這是他沒想到的。


    這人與人之間最難得便是信任。


    “你並未見過我行軍打仗,何以這般相信我?”


    迎著這雙幹淨的眼睛,慕雲笙不由的笑了笑。


    他隨口一問,倒把白無雙給問住了。


    較真起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這話是她臨場發揮的不錯,但是這種信奈的感覺也是真實的。


    她就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他有那個能力控製正常戰局。


    這信任感沒什麽來由,自然也無法對他解釋。


    好在正當她不知道怎麽迴答的時候,有人自門口進來了。


    “公子,我們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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