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屬下等不敢。”


    “不敢……”


    藍焰在這跪成一排的六個人麵前踱了一遍,輕飄飄的重複著這兩個字。


    眾人望著他,不知道他此時的想法,隻能猜度。


    片刻,藍焰突然提了提劍,低眉望著寒光閃爍的劍鋒,依舊用那漫不經心的語氣問了句:


    “說吧,讓我怎麽懲罰你們?”


    聞言,眾人大驚,紛紛求饒。


    “門主,屬下也是奉閣主之命,屬下並不知道門主不想讓此人赴死啊。”


    藍焰挑了挑目光看看他們,突然搖了搖頭。


    “看來你們還沒明白錯在哪。好吧,那我說的再明白一點。”


    六人眼巴巴的望著他。


    藍焰提著那劍又踱了迴去:


    “我赤焰門接殺人的生意一向是有規矩的。朝廷中人的生意能不能接就不接,接下也隻殺髒官汙吏,奸佞偽善,你們倒是告訴我,這慕雲笙屬於哪種啊?”


    “這……”


    六人語塞,無話可說。


    藍焰挑眉朝遠處看了看。


    那邊,萬家燈火依舊平靜安寧。


    “我近日確實太懶了,對你們暗閣疏於管教。都縱的你們如今為了銀子都敢對朝廷最有權勢的王爺下手了。”


    “門主,這,這都是閣主的命令。屬下,屬下……”


    六人的聲音越來越抖。


    藍焰低眉望著他們,眼中的冷光突然灼亮了幾分。


    “你們這般會推諉,若是你們那閣主哪天讓你們對我下手,你們也都聽了?”


    “不,不敢。”


    “不敢?”


    藍焰攥著劍柄的手突然攥緊了。


    同時,他的唇邊卻綻出了一絲含義難測的笑容來。


    “有一必有二。今日,需得立個規矩了。”


    話音還未落,他驀然揮劍,腳下以一種詭異的快速步法往前竄了兩步。


    劍鋒在夜色中劃了一道璀璨的亮光,停下,劍尖上滴下了鮮紅的血跡。


    被一劍封喉的六人無一人能想到他會突然出此狠招,沒有一個能避開。


    “門主,為,為什麽?”


    他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藍焰。


    為什麽?


    藍焰提了提劍,看了看那劍尖的嫣紅。


    “你們或許罪不至死。可你們傷了她,我瞧著就不高興了。”


    原來,竟是為了那個女子。


    六人再發不出任何的音節,接連倒地。


    “來人。”


    藍焰清喝了一聲。黑暗中飄來一個黑影。


    “門主。”


    藍焰瞟了一眼地上的六具屍體。


    “帶迴暗閣。”


    “門主要如何處置夜梟閣主?”


    那下屬問道。


    藍焰沉默了一會,淡淡掀唇:


    “殺。”


    “葉老,她傷的如何?”


    慕雲笙望著那趴在床上顏色如雪的女子,揪心不已。


    葉天士小心翼翼的剪開白無雙的衣裳查看傷口。


    “傷口有點深,不過好在不在要害,倒是不妨事。王爺請出去,老朽這就為小姐療傷。”


    “有勞葉老。”


    慕雲笙稍稍放心,又看了白無雙一眼這才退了出去。


    一步跨出來,他就碰上了迎麵而來的藍焰。


    “她怎麽樣了?傷到要害沒有?”


    藍焰急忙問道,那目光擦著慕雲笙的肩頭便過來直向那屋裏看。


    慕雲笙看著他,稍稍一步挪過來,直接擋在了他身前,擋住了他的目光。


    “門主不該先給我解釋一下嗎?”


    慕雲笙目光如刃,眉宇間上位者氣息一覽無餘。


    房中並無異樣的動靜,藍焰心安,收迴了目光。


    “王爺以為該是怎麽迴事呢?”


    藍焰笑道。


    身份挑開,慕雲笙並不覺得驚訝,他盯著藍焰看了看,朝前方邁步走了過去。


    “本王想門主倒不至於要暗殺本王。”


    “你倒是對我挺有信心啊。”


    藍焰抱著劍,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與方才處置屬下那狠厲做派完全不同。


    慕雲笙迴頭看了他一眼:


    “赤焰門雖然勢力不俗,可終究是江湖幫派。本王想不出門主有什麽理由殺我。門主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想來不會為了那些俗物將整個赤焰門置於危險中。”


    “那可未必。”


    藍焰冷笑,走過來看看他:


    “我這個人行事一貫沒什麽規矩。想一出是一出。”


    “是嗎?”


    慕雲笙挑了挑眉:


    “那你又何必救我呢?”


    “我救得不是你,你可別想多了。”


    藍焰不以為然的說道。


    “對,你救的不是我。你救的是她。所以,你更不會為了酬金殺我,至少不會命手下人來殺我。真想殺我,你會自己動手。”


    “……”


    藍焰沒說話,微微有些驚訝。


    因為,他說的完全沒毛病。


    慕雲笙迎著他這驚訝的目光笑了笑:


    “隻有自己殺了我才能彰顯門主的能力確實比我強不是嗎?”


    呃。


    聽上去有些幼稚,不過該死的,自己也確實這麽想的。


    他要殺慕雲笙,絕不會要手下人代勞,他會自己動手,與這位爭個高下。


    隻因他心儀那個女子。


    在心儀的女子麵前,誰先想的都是證明自己的個人實力有多強。


    被戳中心思,藍焰沒說話,隻輕哼了一聲。


    慕雲笙走到連廊下,也沒再糾纏這個問題,隻問道:


    “你的人呢?”


    “殺了。”


    藍焰不以為然的迴了兩個字,看看慕雲笙又道:


    “你也不用問他們。雇主是你那個侄子他出了一萬兩黃金,暗閣的閣主不知何故一時就鬼迷心竅了。當然了,我也懶得去追究他是何故了,因為他馬上也要死了。”


    藍焰說的風輕雲淡。慕雲笙聽著也是波瀾不驚。


    “果然是他。”


    “那不然呢?”


    藍焰挑眉一笑:“你也說了,我還沒蠢到跟你沒什麽深仇大恨為了那一萬兩金子就去殺你的地步。至於你那個侄子,大概跟湖州之事有關吧?”


    “門主的耳朵果然靈敏,這朝中之事都這麽清楚。”


    慕雲笙淡淡一哂,藍焰撇撇嘴:


    “我可不是故意去打探朝廷的事的。我又沒有吃飽了撐的沒事做。還不是因為王爺做下那災民截殺的局?赤焰門乃江湖幫派,門徒眾多,出了這等大事,我自然要去查一查是不是該跟我們有關。這不,隨便一查,卯卯的就都出來了。”


    藍焰攤手,那神態在說:消息網太強大,不賴我。


    災民截殺的局確實是慕雲笙做的。那日他聽慕雲澶說了幾十口大箱子的事情之後,心緒難平。


    便暗中調查了慕黎夜與南方受災地諸位官員私下裏來往的細節。然後挑了幾個重要的,仿造了慕黎夜的親筆信箋,讓他們往京城暗中運送孝敬的財物。


    那些截殺財物的災民,自然也是他安排的人手,因為正經的災民根本沒有那麽好的是身手,成不了事。


    財物運到近郊,他便命人動手了。接下來便是萬民書,禦史參奏的連鎖反應。


    這才有了天曜帝大怒,斥責慕黎夜的一幕。


    顯然,慕黎夜這迴惱羞成怒了,花了重金請了江湖上最好的殺手組織赤焰門暗閣出手刺殺他。


    這倒也是一步好棋,因為差點就得手了。


    若不是她替他擋了一劍,若不是藍焰這個門主及時趕到,他現在已經死了。


    這整件事每個環節他都不意外。


    意外的隻是,她飛撲過來替他擋了劍。


    慕雲笙想到白無雙,走了神,直到耳旁突然聽來一聲詢問。


    “為何退了她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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