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凝向虛空的動作頓了一下,極輕的應了一聲:


    “嗯……”


    這一聲落進了張良耳中,張良皺眉,緩緩問道:


    “是什麽?”


    王晉看著出現在手上的一支毛筆,陷入了沉思。


    王晉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張良以為王晉不會迴應他的時候,王晉輕輕的說了四個字:


    “急性衰竭。”


    張良眉心一皺。


    王晉把蒼青色的玉質毛筆在手上轉了一圈,抿了一口河神的茶,凝眉補充:


    “你的身體,病症隻在於‘衰竭’,你十五歲之後,每隔五年,會‘衰竭’一次,最多……六次,你應該就會死在過度衰老的身體上。”


    王晉看到毛筆的麵板之後,眉心皺了一下,話音也頓住了,而後,收起了毛筆,手上多了另一根玉如意。


    “你果然通過寶物看到了……”


    王晉眨了一下眼,張良也知道,應該是義妁的師父,已經變成【名士商店】的一員的扁鵲告訴他的。


    王晉沒說話,把手中的玉如意扔進了琉璃碗中。


    張良的聲音響起:


    “但是,距離我下一次的‘衰竭’,還有好幾個月,君清為何今天這麽著急?”


    王晉看著琉璃碗中的紫色光芒,眼中帶著祈求意味的希冀,


    “三天之後,你的身體會‘急性衰竭’,原本衰竭程度隻能在幾個月之後達到三分之一,但是三天之後,你的身體衰竭程度會直接快進到二分之一……”


    王晉的聲音很淡,但是張良聽出來了他很濃重的無措和愧疚之意。


    張良笑了一下,看著又猛地灌了一口河神的茶的王晉,笑意很溫和,甚至帶著釋然:


    “君清不必擔心……就算頂著花甲老人的身體,我也還有弱冠之年的謀略,會一直為君清分憂,直到……徹底衰竭。”


    但是王晉沒有迴應他,目光落在虛空的某一處。


    那裏,安安靜靜的展開著一個琉璃碗。


    璀璨的琉璃光映著中間的那道紫光,紫芒大盛之後,桌案上,憑空多了一口棺材。


    強橫的壓迫感瞬間就升騰而起,憑空降臨。


    那棺材並不大,也就比還在幼年的小腓腓大了一點點,顯然是不知道給什麽東西用的。


    但是能看出那形狀和樣式,絕對是一口棺材。


    王晉的【麒麟之眼】,無法透過這一層純白的玉質棺材,看到裏麵是什麽東西……


    而這棺材就像一塊亙古不化的寒冰,往桌案上一落,一小片冰霜瞬間蔓延。


    這小棺材本身,似乎並沒有寶物的作用,寶物時棺材之內的東西。


    但是王晉現在的【麒麟之眼】,居然看不透……


    這是什麽?


    這一口小小的棺材,能夠抵擋【麒麟之眼】中自帶的瑞獸麒麟的血脈壓製,隔絕王晉的窺探……


    而張良,則是在這棺材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愣住了,滿眼都是震驚。


    王晉皺眉,剛想伸手去拿那口棺材,係統冰冷的機械嗓音突兀響起,十分嚴肅:


    【你最好不要碰這口棺材。】


    王晉:……


    王晉用隻有係統能感知到的意識問道:


    “那怎麽處理?我已經抽取過來了。”


    【……】


    係統難得的沉默了很久,


    【你是怎麽抽到的這東西?】


    王晉:“……我不知道。”


    係統頓了一下,冰冷的機械嗓音似乎滿是無奈:


    【這是神器,不是你現在能碰的,趕緊收進係統空間,不要再拿出來了。】


    王晉落在那口白玉冰棺上的目光頓了一下,


    “我要是非要碰呢?”


    【魂飛魄散,強製抹殺,我都得給你陪葬。】


    係統的冰冷嗓音迴答的很快,


    【不,咱們沒有能被葬的東西了,會被徹底抹殺。】


    王晉:……


    麻煩大了。


    既然玄甲鐵騎、三萬散兵、施夷光西施都能【憑空且合理】的突兀出現。


    那王晉這樣一個人,即便身懷係統,想要【憑空且合理】的消失,對於某些東西來說,也是很容易的吧?


    王晉伸向白玉冰棺材的手收了迴去,心念一動,那口小小的棺材被塞進了係統空間。


    強大的壓迫感消失了,連同剛剛桌案上憑空凝結的寒冰,瞬間化開。


    連一絲水痕都沒有留下。


    王晉所剩無幾的精神力,也被瞬間抽空,直接暈了過去。


    隻剩下張良,看著憑空出現的另外三個東西,還有昏迷不醒的王晉,陷入了沉思。


    翌日,天朗氣清。


    天色純粹又明朗,是讓人心曠神怡的湛藍色。


    張良依然坐在聽竹苑內院的書房之中,一夜未走。


    有暗衛落地,張良睜開了眼睛。


    暗衛低眉,


    “孫臏……”


    但是話很快被張良打斷,


    “去和孫臏說,君清出了點小意外,現在去不了了。”


    暗衛低眉恭敬應聲,就離開了。


    張良揉了揉眉心,眉目之間盡是疲憊。


    昨夜王晉暈過去之後,張良就喊林一過來把他帶去隔壁的臥房休息了。


    但是王晉沒有清醒,自然不知道他把那口奇怪的棺材收起來之後,又憑空的多了三樣寶物。


    從王晉昨夜的話,和最近發生的怪事上來看,張良在這裏冥思苦想了一夜,總算是想到了自己的身體為何會【衰竭】。


    因為【感知】。


    張良可以感受到寶物的力量波動,強的,弱的,都能感受到。


    雖然他看不出是什麽寶物,有什麽作用,但是他就是能感覺到,甚至,周圍的一定範圍內,張良都能知道。


    這麽多年來,張良幾乎就像一個行走的寶物雷達一樣,能感知到周圍的幾乎所有寶物。


    昨日,王晉幾乎拚了所有的力氣,抽取了這麽多的寶物,或強或弱的寶物波動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


    直到那口很小的冰棺材出現之後,王晉因為收起冰棺材而暈過去,張良才終於知道了一些事情……


    就像某種隱秘而不可說的東西,蒙住它的黑紗,被那口冰棺材的壓迫感生生掀開了一角。


    張良知道了,他的【衰竭】,來自於【感知】。


    王晉反複的抽取寶物,消耗的是【精神】,而張良像個人形的雷達一樣,一直不停的感受著周圍的寶物……


    消耗的是【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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