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五年夏, 原本還隻是一個團子的大皇子林銘已經能在禦花園裏到處撒歡, 他的身後一對龍鳳胎兄妹手牽著手互相扶持著, 將將能站穩。


    懷這一對龍鳳胎的時候, 皇後常子茜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也就是臨近生產時, 因著已經不是頭胎了, 不像生大皇子那般的艱難。


    因著後宮隻有一個皇後,常子茜的注意力有被一隊龍鳳胎給拉去了不少, 是以朝臣們就經常看見自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出現在各個場合的場景。


    他們居然還穿著樣式一模一樣的常服,還同樣麵無表情的瞪人!


    原本林瑜身上日漸累積的威勢也因著身邊的大皇子變得稀薄了很多,重臣們這才驚覺,他們的皇帝陛下現在還隻是一個二十有六的年輕人。雖說三十而立, 就能算作中年人了,但是朝臣們看著皇帝那一張如玉臉蛋,實在是無法違心說出什麽中年來。


    如今學著林瑜的樣子,朝臣中年輕一些的不蓄須的漸漸多起來。皇帝取消了宦官這個已經有了兩千多年的職業,自然也沒人去拿麵白無須去嘲笑他人——豈不聞皇帝陛下自己也不蓄須。


    這樣的朝堂還真是宛如這個正值旭日東升的帝國,年輕又充滿了衝勁。


    常柯敏笑眯眯的聽著接替管雲飛暫代鴻臚寺事務的年輕人匯報這一段時間以來京城中的動向,一邊忍不住向著乖巧坐在一邊睜著一雙圓咕嚕的大眼看著他們的重外孫子,一不留神就衝著他笑成了一朵花。


    大皇子一愣, 隨即給他甜甜蜜蜜地笑了迴來。


    “咳。”白安適時的咳了一聲, 這才擋住了常柯敏那即將出口的一聲‘我的心肝兒喲!’,聽著那年輕人的話告一段落了,暫時也沒什麽特別要緊的事情。坐了這麽久, 休息一下也好,就笑道:“大皇子這是快上小學了吧!”


    “就快開學了。”大皇子看了看林瑜,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就迴道。


    這是在大皇子幼年的時候就定下的事情,可以說全國民眾都知道,大皇子會在今年進皇家學院學習,隻是不知道會用什麽化名,用的哪一家的身份。據說,同樣今年的入學的小孩子們都被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可驕矜。因為他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欺負的人裏頭是不是正好就有大皇子。


    據說,民間還以大皇帝的身份開了堂口,賭化名的不多,但是賭會不會被拆穿、到底在什麽時候被拆穿的銀錢已經快要趕上了城郊重新開場的馮氏馬場。


    其中還有不少朝臣勳貴暗搓搓地下了大注,一時間堪稱一大盛事。


    “全都給老子買不被拆穿的注去!”已經升任地支首領的子鼠站在辦公室的樓梯上咬牙切齒地道,“一個個都給我繃緊了皮,要是哪一個環節出錯被人給發現了,砸了地支的招牌。”說到這裏,他冷笑一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身在深宮之中的林瑜可不是舊時皇帝那般被人遮住了耳目,早早就聽到了苗頭,現在能這麽大的陣勢,沒有他的默許是不可能的。


    身為這背後的大莊家,黛玉可謂是收錢收得眉開眼笑。隻見她一把薅住了大侄子,揉著他軟噠噠的頭毛,笑道:“迴頭姑姑給寄奴買好東西。”


    林銘乖乖地被揉著,慢吞吞地道:“禮物就不用了,如果我沒露餡的話,姑姑就把那一部分的銀錢給我。”


    黛玉一僵,放開了手看著這個一臉無辜的大侄子,眯了眯眼睛,道:“如果你露餡了,那都是姑姑的。”


    “成交。”


    不說林銘是怎麽在皇家學院裏麵扮豬吃老虎地攪風攪雨,卻說這個時候,全國上下一片和諧的時候,鴻臚寺裏頭卻傳來了一些不大和諧的聲音。


    蓋因林瑜和德川幕府的另一份交易成立了,和倭國一向不大感冒的李氏朝鮮就有些不大舒服了。


    之前朝廷攻打倭國的時候,朝鮮大概是除了國人之外心情最舒暢的一撥人了,後麵倭奴王被俘虜,褫奪曆來使用的天皇封號,又簽訂了大筆的賠償條約,之前還傳來了倭奴王一家自殺的消息,這些朝鮮人可謂是看夠了熱鬧。


    現在林瑜轉過頭來,要雇傭倭國的武士以供驅策,這些朝鮮人怎麽會高興的起來。


    消息一塵埃落定的時候,就有了些許的抱怨之聲。當然,倭國的前車之鑒猶在,他們是斷斷不敢抱怨帝國抱怨皇帝陛下的。他們在各個場合之上大肆貶低倭國的戰力,言稱朝鮮人一個抵倭人五個,很願意為皇帝陛下驅使。


    朝鮮偏安一隅,手中的所謂的兵士都是一些什麽貨色,張忠他們還不知道麽?還一個抵五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不過,既然消息都傳到了林瑜的案幾之上,就說明朝鮮國內對此頗有物議,也不能就此置之不顧。但是正要林瑜裝備這些棒子然後組軍,他還真是不放心。


    浪費錢財還是一部分,這要是上了戰場反而給正規軍拖了後腿才是大事。


    林瑜想了一想,轉頭就吩咐人去將不知道在哪個犄角嘎達的地方服勞役的孔家子弟給翻出來。這個國家不是崇儒麽,之前林瑜將孔家給下獄的時候他們還在私下裏抱怨了兩句。正好,把人給扔過去興辦儒學,想必李氏朝鮮一定非常的歡迎。


    身在川蜀之地天天挖礦的幾個孔家子弟還以為自己這輩子也沒有重見天日的希望了,心中如何不悔不當初,但不過都是徒勞罷了。


    沒想到,有一日居然會被膀大腰圓的獄頭給提了出來,重新給洗洗刷刷,換上了一身幹淨斯文的棉布直裰。這是他們入獄以來就再也沒有穿過的代表讀書人的衣裳!


    “皇上、皇上赦免我們了!”開口的孔家三子一臉的驚喜,他這麽說,但是心中卻以為這是儒家重新大獲全勝了,那個當皇帝的才不得不將他們給放了出來。


    這麽想著的他突然想起了孔家的衍聖公爵位恐怕也會跟著迴來了,也不知道看在他麽受了這麽多的冤枉的份上,皇帝會多做一些補償。


    他會這麽做白日夢原是有本而來,曾經有一個和他一個隊做活的漢子就因為當地地方官收受賄賂,栽了他一個罪名。這個漢子在服勞役的時候並沒有完全放棄希望,而是積極的表現,後來還做了一個小小的獄中管事,也就是獄頭。


    那掌管服役之人的軍士見他堅持自己沒有殺人,又能有理有據地說出證明來,有因他很有幾分本事,就給他往上報了一個申訴。


    後來,上頭的調查員下來一查,果然此人是被冤枉的。元兇並一杆子栽他罪名的官員全都數罪並罰。其中抄沒來的銀錢全都補償了他,按照漢律,官府還要出錢按照市價來加倍補足這一段時間他的勞務費、名譽損失費等等。


    據說那個漢子出去了之後逢人便誇當今皇帝聖明獨照,可著那一大筆的錢財很是置辦了些許產業,如今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這在過去偽朝的治下簡直聞所未聞的事情,偏偏在本朝就發生了。


    同樣的,這樣的一件事也給孔家子弟不切實際的幻想,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就沒少幻想出去後拿著皇帝賠償的錢財重新過如從前那一般不是生產的日子。


    “赦免,青天白日的發什麽夢呢!”那個來提他們的大漢冷笑一聲,道,“皇上這是叫你們去朝鮮教化民眾以贖罪孽呢!”而且,不出意料的話,這輩子算是迴不來了。


    去朝鮮!晴天一個焦雷劈在張口問話的那個孔氏子弟的頭上,隻把他給嚇得張口結舌。那朝鮮是什麽地方,就算他麽自稱小中華,但是在這群舊時的讀書人、尤其是其中翹楚的孔氏子弟的眼裏,那裏還不是蠻夷之地。這不就是流放麽!


    倒是他那嫡親弟弟,行三的孔家子拉了拉自家兄長的袍袖,示意他別說話,然後上前一步道:“願以殘生效忠皇上。”


    他並不覺得去朝鮮就是一件多麽難以忍受的事情,再怎麽樣,那也是做得教化這樣的事,總比白天黑日的服勞役要好吧?他低眉順眼地看著手中粗糙的老繭,曾經他一個讀書人怎麽會有這樣的繭子,一點點書繭那是他用心練字,可不像是之前那一段讓他難以迴首的時光。


    一身臭汗、滿臉黑灰。


    那個做兄長的也很快迴過味來,不再出聲了。尤其是到了朝鮮,收到了朝鮮國王親迎的尊重了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終於迴來了。


    這才是他們孔氏子弟應該過得生活。


    礙於帝國的威名,朝鮮國王不敢給孔氏子弟們封什麽爵給什麽官,畢竟皇帝陛下可是說了,往他們來教化民眾。他們就是做教師的份,不能多逾越雷池一步。


    但是,無官無爵並不影響他們對孔家的迷信和尊重。出於孔家的顏麵考慮,朝鮮國王並沒有將前因後果告知民眾,是以整個朝鮮竟出現了競相拜倒在各個孔家子弟名下,並引以為豪的局麵。


    對這樣的一個局麵,上至朝鮮國王下至普通士子都十分的滿意,覺得這是‘天下大治’的好苗頭。麵對將他們送過來的林瑜,朝鮮國王更是特地寫了一封信,感激大皇帝陛下的聖明。


    他們自覺得到了皇帝賜下的孔氏子弟,比起以後為王前驅的倭人要高出幾等不止,一時間整個國家載歌載舞、洋洋得意非凡。


    為此,林瑜表示,朝鮮文教治國,就這樣很好。商貨之事由帝國來負責就好,帝國有的是商人軍士,可以保障屬國的經濟繁榮、財產安全。


    一時間,朝鮮滿國上下,盡是讚歎恩德之聲。至於國內那些被帝國商人給擠兌得紛紛破產的商人,這不是活該麽?士農工商,商排最末,朝鮮朝堂上的官員國王才不會因此而去責怪帝國。相反,他們還覺得,這些商戶破產之後就能老實地迴去種地,這可是一件好事。


    孔家子弟對朝鮮國王這麽說道,這是恢複了三代之治、重塑禮樂的好事,是大漢帝國都沒有做到的。


    這一句話可不就是撞進了朝鮮國王的心坎裏頭,哪怕他們麵上對著隔壁的龐然大物再怎麽恭敬,眼看著他們重視商賈、重器物,崇儒的朝鮮國人心中要是一點嘀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後來林瑜以罪將孔家人盡數下獄,消息傳到朝鮮的時候,可不就是炸開了鍋了。眼見著林瑜居然親手將孔氏子弟賜予朝鮮,朝鮮國王心裏可不就是有一些隱秘的小想法。


    如今大漢帝國滿沾銅臭、尊武而輕儒,眼看著國將不國了。


    或許百年之後,就輪到他們朝鮮占盡大氣運了呢?


    若是帝國朝堂上的人知道了朝鮮的想法,大概會嘲笑:這莫不都是一群傻子吧!


    隨著林瑜這一招找到了孔家子弟的新的使用方式,整個朝鮮國內的經濟盡數操縱於帝國之手,可憐那些人居然毫無自治,讓玩了這麽漂亮的一手的鴻臚寺並戶部很是沒有成就感。


    管雲飛迴來後知道了,還特地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副手。成就感少了一些沒關係,你也管不到人蠢啊!功績是實打實的,等到年底計算功勳的時候,至少能直接升到子爵,這才讓這個副手重新開心了起來。


    他們這些在鴻臚寺的大多都是一些年輕人,開國以來可以說是忙得腳不沾地。像是管雲飛副手這樣的,在衙門裏頭都有換洗衣服、朝服等,忙的時候通宵達旦都是常事。但是,效果是顯著的,他們的功勳累計起來特別快。就比如說剛才的這個副手,看著年輕,實則已經是一個男爵。如今又主導辦了這樣一件大事,能升到子爵幾乎是板上釘釘。


    自然,鴻臚寺這樣的屬於特殊情況。真正升功勳快的地方還是在軍隊,尤其是北麵還在征戰中的蘇木副將帶領的隊伍。據說他本人的功勳已經達到了伯爵,沒準都有侯爵了。


    本朝的爵位製度看著簡單,超品王爵之下,唯有公侯伯子男五種,但是這每一級之間都存在著巨大的鴻溝,升爵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爵位還分為世襲和流爵。流爵就是隻一代的爵位,這也占了有爵人士的大多數。而世襲的爵位也不是所謂的鐵帽子親王,都是要降爵而襲的。如果想不降爵,那麽襲爵之人就必須有足夠的功勳。這算是在根子上阻止了勳貴之後成了滿大街紈絝的情況。


    這一點就算是林如海的瑞親王帽子都不保險,但是黛玉已經有了建立皇家銀行的功績,不降爵成為女親王並不是很艱難。同樣的,封國建製也不是萬無一失的。


    未來的國王們至少要做一個守成之君,得到一個‘平’的評價。若是荒淫無道,中央還是有這個權利將封國給收迴去的。


    相當國王、而且當得好的人可多得是,帝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卻說,那些個孔家子弟在朝鮮日子漸漸地起來了,居然還給南孔的宗族寫信,名為關懷,實為炫耀。同樣是孔家人,彼此之間還能不知道麽?南孔是對朝廷服軟了,乖乖地讓幹什麽幹什麽,一切都按照漢律來。因此日子完全不能和以前比擬,連名下的土地都分給了各支,甚至有些子弟都出去經商了。


    而在朝鮮的北宗呢,在朝鮮皇帝的支持下,他們重新發跡,購置了大量的土地,除了不再國內,生活反而更上一層樓。他們當然要炫耀,當初北宗給南宗寫信,請他們南北唿應,共同照應,南宗拒絕了,反而勸他們遵守漢律。後來北宗盡數下獄,獄中給南宗求救,請為轉圜。南宗卻說,罪名已定,無可奈何也。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吃苦,從未有一點點的關懷,北宗心中怎麽可能沒有怨恨?


    南宗的孔家族長在接到信件之後,忍不住破口大罵:“蠢材、蠢材!”北宗本就是一隻殺給猴看的雞,自林瑜開發出了孔氏子弟新的使用方式之後,南宗的眾人各個安靜如雞,生怕鬧出一點點動靜叫皇帝陛下給看在而來眼裏。從而再來一手出外教化屬國國民,從此有家不得迴。


    “他們還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族長的小兒子年紀輕輕,本就是容易接受新事物的時候,也正是他一離勸說自己的父親,按照漢律來,當皇帝的必將網開一麵。南宗狗屁倒灶的事情本就沒有北宗來得多,又願意配合,皇帝未必不給麵子。果然,在按照漢律繳納了罰金之後,南宗的族人一個個安然無恙地出來了。隻是,南宗也因此而元氣大傷。一開始,眾人還頗有怨言,但是在看到了北宗的下場之後,原本的抱怨就變成了十足的慶幸。


    特別是南宗數代積攢下來的財貨十去七八之後,那麽大麵積的土地的稅收他們繳納不起,隻好將其分散,命各支子弟拿銀錢來購買。算是徹底分了下去,而不僅僅是做做樣子。


    因此,這南宗族長一家的聲望反而更高了一層。


    “從此不是華夏人,真真蠢啊,偏偏他還自以為是得意。”這買土地是要戶籍的,既然北宗的這些人在朝鮮買了土地,那麽他們的戶籍也就落在了朝鮮了,“外番之人想得一本國籍而不能,他們倒是放棄得幹淨、痛快!”接話的人是族長嫡親兄弟的獨養子,打小和族長小兒子好。他就著堂弟的手看著信件上的內容,不免翹起大拇指真心實意的嘲諷道。


    將手中的信件還迴去,那小兒子笑著安慰自己的老父親道:“父親莫憂心,他們是蠢了,但是皇帝陛下從來不搞什麽連坐的,且牽連不到我們的身上。”


    “正式如此,大伯寬心便是。”那個年輕人笑嘻嘻地道。


    “不寬心還能如何。”當族長的沒好氣道,現在可不是以前了,是個讀書人就賣他們麵子,正式安靜蟄伏以待後代崛起的時候。之前的那一次風波,他最寬慰的就是保住了家族中的弟子,隻要人還在,以後不愁沒有前路。


    不過,當小兒子的顯然有不一樣的看法,他和自己的堂兄對視了一眼,然後輕描淡寫地道:“父親,我和堂兄準備去參軍。”


    一石激起千層浪,做兒子的看著老父驚愕的目光,淡定地道:“而且已經報好名,並通過審查了。”


    聽到通過審查之後,那個老族長反而收起了驚容,慢慢地道:“通過了?”他心裏五味雜陳,他如何不能知道現在武人地位提高,想要封爵,加入軍隊是最快的途徑。但是一來他根深蒂固的文貴武賤你的觀念一時轉變不過來,二來,他也不覺得皇帝會允許他們加入軍隊之中。


    可現在,小兒子卻告訴他們審查通過了!可見,當皇帝的要麽心胸特別寬廣,要麽就是根本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老族長覺得,很有可能是後者。


    “是的。”兩個年輕人站在一起,點點頭。


    “既然軍隊的審查都能夠聽過,這就說明咱們還是能做官的。”老族長捋著思緒,緩了緩憋悶的胸口的,道,“我也敲過了,這兩年的科舉考試並沒有多難,你們好好學學應該能考上。”做官,哪怕是從微末小官開始做起,豈不是要比當兵要好的多?


    那小兒子就笑道:“父親一片愛子之心,隻是兒子主意已定。”


    他看得明白,這個時代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隻要敢打敢拚,遍地都是機會。皇帝設置了一個功勳封爵製度,肯定不是讓人坐在辦公室慢慢地積累那一點點的功勳,等到年老退休的時候,意思意思地封一個安慰性質的流爵男爵。


    這是在鼓勵軍功,鼓勵參軍。特別是林瑜在倭國來了一手雇傭倭國武士為軍,這段時間他可是都聽到好些要去參軍的聲音:不能叫皇帝陛下失望,覺得國內無人可用!


    這雇傭兵還沒建出來,各地征兵處報名的人數就已經停下了下降的趨勢,開始逐漸上升。他曾經仔細研究過當朝的政策、包括還沒有立國之前的,借此了解到現在的這一位皇帝陛下可從來都不是什麽隨便做決定的人,軍中流傳出來的運籌帷幄之名猶在耳邊。


    是以,他覺得,雇傭兵應該隻是其中的一環,而借此刺激一波國內的參軍熱卻是皇帝的主要目的。


    至於為什麽要刺激國民參軍,隻有一個解釋,這一位長於征戰的皇帝陛下又要動兵了!


    所以,現在不參軍,不去掙功勳,還等什麽時候呢?


    且不說他這一番猜測探中了林瑜幾分的心思,至少這人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並果斷地付出行動這一點,已經走在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的前麵了。


    他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這個時代充滿了機會,隻要願意去幹,勤勞的國民們大多數都能混得不錯,至少也可以的一個溫飽。


    既然征兵,那麽自然有需要用兵的地方,這並不代表著林瑜會想之前征伐倭國的時候,再來一次報紙上的全麵宣戰,圖一個師出有名。在朝堂上唯有一部分掌管國庫支出的戶部堂官以及兵部才知道帝國一直以來一直再向著北方推進。


    這個時代的商戶大概是最幸運的群體了,他們可以在軍隊的保護下,跑到國家的最北端去和牧民做生意,再也不用冒著生命的危險。走私是不可取的,帝國的軍隊就像是他們一開始起兵的那樣秋毫無犯,隻要這些商人乖乖地待在城中交易,繳納稅收,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就能夠得到保障,還不用忍受風吹雨打、霜雪滿天的苦楚。


    在這個草原上,走私是犯忌諱的。若隻是被抓到給已經臣服於大漢的牧民私下交易,數額不大那還好,罰金了事。但是,一般來說,真的能夠走到最北麵做走私生意的哪裏還看得上這一點點的金銀,還沒有正經在城中榷場大筆交易來得爽快。


    所以,真被抓住的走私,可都是向還沒有臣服帝國的牧民們走私鹽鐵這樣要緊且利潤巨大的貨物、甚至還有軍隊淘汰下來本應該被熔鑄的火槍!就像是明末的時候,山西幾大家做得那樣。


    前麵兩種的東西就已經足夠要命,再加上這最後一種,妥妥的叛國罪。漢律中有一條,所有確定叛國罪的國民不再享有任何國民權利。


    火槍走私的被抓到,還是在準備倭國雇傭兵事宜的時候,一個長於數字的庫管發現的。這個初入官場的年輕人機靈得很,他雖然相信自己的計算出來的數字,卻不敢貿然前去舉報,生怕落進了上頭不知哪一位的手裏。在他看來,這些火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流出去,就說明必定有一個足夠大的人物遮掩著,須得萬事小心才可。


    他又不願意匿名舉報,因為按照漢律,匿名舉報會不會受理是一迴事,就算受理了確有其事,也沒有獎勵。他正是因為萬分確信,這才不願意放棄實名舉報會有的獎勵。想想看,涉及到火槍流動的贓款會有多少!更何況,若是查到性質惡劣,舉報人可是有功的。掙一個功勳多難啊!


    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算盤打得響,也敢於冒風險,還真叫他給成功了。


    舉報係統也可能有貓膩,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他是絕對放心的。不是別人,正是林瑜。


    這話說得荒謬,但還真合該這人拿了這一份的功勞。這人長於數算,在京城數算愛好者的圈子當中很有幾個洋人。洋人的圈子更小了,馬庫斯·西塞羅作為一個混得最好的人可謂是鼎鼎有名,西人就這麽幾個,誰和他沒有幾次臉緣呢?就算搭不上什麽話,但是知道他出現在哪裏還是很容易的。


    作為一個帝國國民、還是個不大不小的軍隊庫管,這個年輕人要和馬庫斯搭上線可容易得很。是以,這件事就這麽直接被捅到林瑜麵前去了。


    當子鼠被林瑜喚過去的時候,幾乎是一臉茫然的,畢竟他現在管著已經算是洗白登岸的調查處。這個部門並不需要身為皇帝林瑜去特地吩咐什麽,有他自己的運行方式。


    當聽到居然有火槍流出這樣要命的事情之後,子鼠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這是皇帝陛下給他的一樁大功勞,就是讓他親自出手的意思。


    當然,更重要的,是給調查處立威。


    子鼠風風火火地走了,果然沒過多久,一整條火槍走私的犯罪鏈條被子鼠連頭帶尾巴地全都給拎了出來,包括最末端的黑市銷貨處,一個都不少。


    隻可惜,能在黑市賣火器的大多用得假名,最後追迴來的火槍並不多。


    那個讓人忌憚的好真不是什麽特別大的人物,隻是膽子足夠包天。不過那人沒有直接寫舉報信的舉動是正確的,子鼠迴去的時候就先來了個本部門自查,發現專門負責拆信篩選的人已經被買通了。也不需要他們怎麽樣,隻需要將這些信給悄悄地扣下來銷毀就行了。


    那些人估摸著還不敢真的對這些舉報人怎麽樣,買通拆信的也不過是做個報信兒的,好提前收拾手尾罷了。但是等時間長了、生意大了、膽兒也養肥了之後,恐怕就沒有這麽輕鬆了。


    因著這一件事,禁槍的事情再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說實在的,禁不禁槍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像是後世的米國,帝國並沒有什麽軍火資本家來阻止禁槍政策的推行。隻不過,按照林瑜的考量來說,還是沒有必要反應過度。


    至於會不會出現像米國那樣治安糟糕的情況,隻能說,其實還是人的問題。真要殺人放火的,不會以為自己手中沒有槍而不去幹。而帝國的國民絕對算得上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好和平的百姓了,說一句道德水準是最高的絕不是胡亂吹噓。


    所以,林瑜並不擔心。


    相反,現在這個時候,林瑜恨不能將這個國民的血氣都給喚起來,武器這個能給人帶來熱血的東西,還真的沒有必要禁了。遙想強漢當年,一漢當五胡。從弱宋開始,趙家得位不正就使勁厚待文人打壓武人,這個根子就開始慢慢長歪了。


    現在的時代多好啊,正是重新樹立起民族血性的時刻。更何況,在外開疆拓土的百姓們也不能全靠著治安隊的保護。唯有他們自己拿起刀槍,表現出武力來,才會讓他人找到可乘之機。


    林瑜從來都不覺得在外圈地是一個安全的行為,所以,環境也決定了百姓需要持槍。


    甚至,他還計劃著在給中學的學生增加一門射擊的社團項目,讓這樣的競技項目成為一項傳統。這樣幾代下來,也就培養得差不多了。


    說迴正事,草原上的走私、尤其是第一次的軍火走私,在還沒有成功的時候,就被蘇木親自帶人給一鍋端了。所有參與的商人全都被打做叛國罪,就差被就地正法。不過,他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隻不過多活幾天,等調查處來人,就能審查出這裏頭還有多少的彎彎繞繞了。


    那幾個與其說是商人,更像是土匪的幾個漢子還真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就算被抓了,也照舊麵不改色,唯有邊緣的幾個小嘍囉嚇得給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知道的全倒騰了出來。


    但是這些人能知道什麽,根本沒什麽新鮮的東西,分開關起來之後,就沒有人理會他們了。


    幸好這時候的鐵軌已經向北鋪開了很長的一段距離,子鼠親自動身,來到北邊蘇木處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花多少的時間。


    兩個熟人相遇也沒有多聊些時候,略略寒暄了幾句,就向著關押的這些人的牢房走去。


    果然如蘇木所說,這些人嘴巴硬得很,看向子鼠的目光還帶著得意。


    “本朝不興動刑,小小走私罪罷了,耐你爺爺我何?”


    就聽子鼠冷笑一聲道:“誰告訴你們是走私罪了,分明是叛國罪,逮捕文書已經下了。也不知道你知不知曉,這犯了叛國罪的可是沒什麽權利,我這一番前來,可是帶著家夥事的。”說著,便將自己手中的家夥一亮。


    “隨你來,我要是哼一聲就不是你爺爺。”


    “你倒是凜然不懼。”子鼠笑著收起了東西,看著他毫不退縮的樣子,突然道,“朝鮮是個好地方,別的不說,勝在安穩。隻可惜,你還有你兄弟的家小是注定看不到了。”


    一句話話音未落,那人已經怫然變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要做首輔1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拍個西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拍個西瓜並收藏我要做首輔1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