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正仰望古代大姐頭的英姿,然後眨眼間發現那群人隱約似乎好像大概,呃是朝他們這邊來的?


    向南迅速左右一張望內心緊張迴想自己有沒有搞事,確定沒有以及還發現了賊眉鼠眼還直往他身後躲的周子才,向南這一瞬間簡直前所未有的敏銳察覺到了這位大姐頭跟自家行之兄似乎有些關聯。


    “夫君,你上岸等了多久了?我出門的時候娘老叫我換衣裳,要不然早就到了。”


    那紅披風婦人帶著一群人直愣愣的走到了向南他們麵前,朝著周子才說了一聲,然後就扭頭打量擋在周子才麵前的向南。


    視線在懵逼臉看著她的阿澤臉上頓了頓,垂在披風裏的手手指動了動,而後抿唇挪開了視線,“這位想來就是夫君的好友向公子了,妾身周吳氏有禮了。”


    跟在周吳氏身邊也跟著娘親打量人的兩個小姑娘見自家娘親福身,連忙也跟著蹲了蹲行了個禮,脆生生的叫了向南一個向叔叔。


    向南瞧著這兩個小姑娘粉雕玉琢打扮得也可愛漂亮,頓時高興起來,彎腰將阿澤放下來站在地上,兩父子迴了禮,這才算是認識了。


    來人正是周子才家的那隻胭脂虎,兩個女兒一個五歲一個六歲,乳名叮叮跟鐺鐺,這名兒可愛。


    可惜後來再提及時周子才不無惆悵的私底下跟向南說,倆閨女的名字完全是因為他夫人拿鞭子抽他時撞翻了銅盆,於是摔得叮叮當當。


    向南琢磨還好那銅盆摔出的聲兒是這個,要是摔出了哐哐嘭嘭的那倆閨女豈不是就要叫這個乳名了?


    這麽一想,向南覺得自己給自家閨女取個乳名大嗓門也不是很坑閨女嘛。


    “這孩子乳名阿澤麽?名字真可愛。”


    周吳氏努力克製自己的手,隻禮貌的摸了摸阿澤的腦袋,天知道她在看見阿澤那兩坨臉頰肉的時候是多麽想上去掐幾把過過癮。


    阿澤被這位叔嬸瞅得縮了縮脖子,扭頭抱著爹爹的大腿,感覺安全了這才好奇的迴頭看叮叮跟鐺鐺兩姐妹。


    不過站了片刻,卻是讓向南沒料到的來接他的居然是陳大人本人,陳大人穿著一身官府,見到向南且不多說客套話,一把就將抱著向南大腿的阿澤給抱到了肩膀上坐著,“這就是我家徒孫了?長得真俊!”


    不愧是我陳燕午的徒孫。


    陳大人得瑟的顛了顛肩膀上坐著的阿澤,嚇得阿澤眼淚花子都在眼眶裏轉了,第一時間還以為這是個壞人,要把他從爹爹那裏搶走了抱去賣掉,阿澤伸著手直找向南。


    這一見麵就把孩子給嚇哭了,陳大人訕訕然將阿澤放下來,而後這才假裝正經的扭頭朝周子才夫婦點了點頭,“是周家的六小子啊,這迴可真給你爺爺掙了個大臉麵,早早的就說要擺酒席呢。”


    春節那會兒周子才從向南那邊離開就往寒潭書院去了,過年都沒能迴京城陪家人,主要也是那邊有些人情往來要處理妥當。


    別看周子才平日裏跟向南林淵兩人麵前不怎麽著調,可真出去交際卻也有一套,板著臉不笑好歹那一身氣質也能唬住不少人了。


    遠行歸來大家相互客套也不急於一時片刻,且陳大人估計是出了名的不樂意客套,周子才隻恭敬的笑著行了禮,又跟向南阿澤約好下迴再聚,這就兩廂分別各自迴家。


    陳大人的府邸十分簡單,據說在獲得皇帝賞識賜府邸之前,陳大人還住過布衣巷的四方小院。


    布衣巷顧名思義,正是京城裏有名的貧窮人家所居之處。


    陳大人自己是貧寒階層出生,如今孤單一人在京城倒也不是說家裏沒人,隻有位母親。


    不過母親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改嫁了,那時候陳大人也才十五歲不到,因著年紀尷尬也沒被帶走,一個人就這麽湊合著過日子,讀書科考都是陳大人那個陳家村全村人供出來的。


    因此等陳大人有了出息之後將俸祿大多都用來迴報鄉親,自己反而始終過得很湊合,跟那位改嫁的母親也再沒有什麽來往。


    向南知曉陳大人這般身世之後很是感慨,覺得自家師傅莫名其妙堅持那啥不婚主義說不得就跟小時候被母親拋下不聞不問有關。


    陳府可以說是相當簡單的,要說麵積也不算小,位置也很不錯,這時候越靠近皇宮的地方越難得,陳大人這邊可以說是皇宮外的二環路。


    可向南帶著阿澤跟著師傅踏進陳府,所見不過是些普通的樹木,便是影壁都十分隨便,不像一般人家將這處影壁當做家裏的麵子工程好生裝飾。


    等向南住下了之後也知道了,陳大人家裏包括陳大人在內也一共才六個人。


    守門的老頭子,灑掃兼打理馬廄趕馬車的兩位中年男家丁,兩位廚娘不分主輔負責廚房的活兒,另外兩個整理房間包攬洗衣裳的老婆子,一個年輕的丫鬟都沒有。


    “那年輕的丫鬟進府連個能湊對的小廝都沒有,我懶得要丫鬟,要不然等年紀到了還要負責丫鬟的婚事,比那養個閨女都麻煩!”


    陳大人對於沒有丫鬟這事兒說得理直氣壯。


    向南默默的看了一眼跟在陳大人身邊鞍前馬後的貼身小廝梧桐。梧桐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看著卻比自家主人更靠譜,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小廝好像還沒娶妻?


    感受到向南的視線,梧桐苦著臉朝向南躬了躬身,陳大人也扭頭瞅了梧桐一眼,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嗨,這小子我可不樂意讓他娶個丫鬟過日子,等他及冠之後我就要把他攆出去自己討生活,我現在是窮得自己都要養不起了。”


    這就是要把梧桐賤籍消掉的意思了,陳大人應該是之前就跟梧桐透過這個意思,此時梧桐已經能平靜的接受了,隻埋頭退出去給幾人拿點心。


    阿澤彎著腰瞅了瞅,然後扒拉著向南的耳朵說那個叔叔是躲出去哭鼻子去了。


    “要不你們倆還是先去睡一覺?”


    陳大人原本是想跟向南嘮嘮嗑的,不過這時候想起向南跟阿澤剛從船上下來,雖然每迴他自己坐了長時間的船或者馬車之類的都不會覺得想睡覺,不過這不是大家都覺得第一件事該是好生休息麽?


    “休息倒不用了,在船上這麽久就沒怎麽走動過,累倒是不累。”


    陳大人頓時高興了,覺得自己跟向南果然有緣,你看,這麽個小細節都跟他相似。


    要是他當年早早就像別人那樣成了家,現在孩子也就比懷允小個三四歲,向南如今已是二十有四。


    陳大人早在向南從澤陂縣動身之前陳大人就早早的準備好了房間,反正家裏也就他自己一個人,陳大人直接將向南兩父子安頓在了自己的主院裏,就在自己房間隔壁,兩人想要說句話對著牆壁吼一聲對方都能聽到。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年,大業朝全國各地的學子們都將陸陸續續往京城匯聚。


    如今的大業朝朝廷官製類似於唐朝的三省六部製,三位宰相共同輔佐皇帝處理朝政,陳大人如今依舊為侍講,同時又兼主客清吏司,掌管賓禮及接待外賓的事務,有點類似於外交官。


    當然現在大業朝還沒有什麽走出去的外交政策,這會兒陳大人也就是偶爾去天子貢院給裏麵的學子講幾堂課,又配合禮部安排一下春閨事宜。


    要說忙也忙,要說不忙也不算太忙。


    到陳府的第一天陳大人就抽查了向南的學習情況,盡快在短時間內了解到向南需要抓緊時間補上的漏缺。


    好在兩人往日裏也通過書信有過交流,抽查也沒費多少時間,之後陳大人就給向南簡單製定了未來一個多月的學習計劃,另外又一步步將任務細節化,盡量讓向南不至於沒頭沒腦埋頭悶著溫書。


    對於鍾太守去年鄉試前一個月對向南的教導方式陳大人也沒說什麽,向南覺得估計自家師傅也是認可那種想法跟方式。


    不過沒有在他麵前明說,以免引導向南在思想上走上了歪路。


    應試教育隻是短時間內應付臨時事件的方法,說到底那些知識還是要學到自己身上,最後化作自己的能力為己所用。


    阿澤每日裏見著自己爹爹被人抽查布置作業,想想在家時總是抽背他的爹居然也被別人抽背了,阿澤頓時對陳大人露出佩服仰視的表情,惹得陳大人揪著小胡子得瑟了好幾天。


    然後此後每一次陳大人從外麵迴來總會給阿澤帶上一串糖葫蘆或是一個小糖人之類的小東西,兩爺孫感情也就越來越好。


    “嘶,嗚嗚嗚爹爹,好疼。”


    半夜裏,向南突然被身側阿澤睡夢中的哭聲驚醒,睜開眼側身一看,阿澤小小的人縮成一團已是哭得嗚嗚咽咽好不傷心。


    房間裏沒點燈,向南也就是借著窗外隱約的燈籠亮光看見的,頓時一驚,伸手給小家夥抹了眼淚坐起身將人抱進懷裏,“阿澤,阿澤?哪裏痛?告訴爹爹,爹爹給你看看。”


    阿澤揉著眼睛閉著眼張開嘴巴,“爹爹,我牙牙好疼。”


    向南頓時一拍腦門兒,這幾天他都忙著去溫書去了,見阿澤跟師傅感情好玩到了一起也就沒多去問,此時一聽阿澤說牙疼,也想起了這段時間師傅給阿澤總買糖吃。


    “哎是阿澤這幾天糖吃多了,你牙齒裏麵的蟲子吃了糖就長大了,要出來咬你的牙齒吃了。”


    這話頓時嚇得阿澤也不打瞌睡了,睜開了眼睛捂著自己的嘴巴,“爹爹,有蟲子吃我的牙牙?我是不是以後就沒牙牙了?”


    向南起來摸著桌上的火折子點了油燈,而後找了外麵守夜的老張拿了青鹽跟柳枝來,再去廚房切了片薑片。


    “來,先漱牙,把薑片含一會兒再漱一迴,應該能沒那麽疼。”


    老張是個方臉老漢,四五十歲看不出來,總之臉上又有褶皺皮膚又黑,婆娘就是在廚房做廚娘的一個婆子。


    聽聞是小公子牙疼,連忙詢問向南是否要找大夫。


    “等一等再看吧,要是還疼再叫大夫,若是不疼了就暫且等天亮了再去看大夫。”


    牙疼中醫裏好像也沒有及時止疼的法子,此時半夜三更的找了大夫來也沒甚用處。


    向南沒弄出什麽響動,隔壁的陳大人也是心寬的人,睡覺睡得踏實得很,等阿澤漱了兩迴口感覺沒那麽疼了,向南讓老張且自己去休息,自己抱著阿澤哄著讓孩子又睡下了。


    等第二天陳大人曉得是因為自己最近給阿澤帶糖帶多了導致阿澤牙疼,一時有種做了壞事的羞愧感。


    沒想到小孩子連糖也不能多吃,想想自己小時候多想吃糖啊,陳大人也知道自己一時疏忽了。


    等到小朝會之後被聖上叫去禦書房議事,事畢之後聖上給幾位大臣賜了禦膳,其他人都各自出了禦書房,就陳大人磨磨蹭蹭的磨到最後都沒走。


    聖上一看陳大人這模樣,就曉得是找他有私事了,頓時笑出了聲兒,“愛卿這是怎麽了,今日朕這禦書房的地毯鋪得幹淨讓愛卿腳步都舍不得落了麽?”


    被打趣了陳大人也不反駁,磨蹭著朝聖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皇上英明,這地毯可不就是與眾不同麽,便是臣這腳底子隔著靴子都感覺到了,每每不得不踩下一腳臣這心裏就疼得緊。”


    三十幾歲蓄了些許胡須的皇上被陳大人這順坡而上的諂媚姿態看笑了,抬手無奈的隔空點了點陳大人,“得了你什麽德行朕還能不知道?保管是有什麽事要求朕,有事且快些個說出來,你不餓朕可餓了,急著去用膳。”


    陳大人嘿嘿一笑,將自己要求個禦醫的事兒給說了,“太醫院的蘇太醫最是擅長牙疾,臣府中有一三歲小兒牙疼,也不知以後會不會於牙口有礙。”


    到底是因為他的原因害得阿澤牙疼了,聽老張說昨晚小娃子都疼哭了,陳大人心裏愧疚自責又心疼。


    皇上沒想到小小牙疼也值得讓這老小子厚著臉皮來找他要禦醫,轉念一想也想到了,今年這老小子唯一的學生要入京趕考。


    又曾聽聞那學生三年前喜得一子,這陳燕燕可是得瑟念叨了好幾迴,皇上想沒映象都難。


    前後一聯想,皇上也知道陳大人這迴行事是為了誰了。


    既然是以後要給自己做牛做馬的未來臣子之子要用,皇上自然是大手一揮很是慷慨的借了,“之前聽聞你這學生正在家裏搞什麽雜交,可是出來結果了?”


    陳大人雖然著急借了禦醫就趕緊帶迴去,可皇上剛慷慨了一迴,這會兒問他問題他也不好過河拆橋不作答,隻能想了想將事情盡量簡單的答了一通,“這迴懷允種的是玉米,各地不同玉米種交叉種植,得出的玉米棒果然比之本地的要更加飽滿大個兒。”


    “尋常玉米棒上麵的玉米稀稀拉拉長有空癟,且尖端約莫三之有一是空的,這迴中間空癟減少,尖端空四之有一。懷允說這些玉米都收了起來,端看明年再將這些玉米種下去收獲之後又是如何個變化。”


    皇上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聽著少,可若是往大了說,咱們大業朝種地的農夫家中玉米皆有此般變化,那一年增收的糧食就不少了。你這學生委實是個幹實務的人才,雜交雜交,人親生姐妹兄弟不能結親生子,莊稼可不也是這麽個道理麽?先前卻是沒人能想到這上頭去。”


    陳大人聞言一時也是得意的挺了挺胸口,也不著急了,開始說起了嫁接改良果樹,馴養野雞野鴨,循環養殖種植模式等等,學著向南當初的解釋再加上自己的理解跟皇上一時說得痛快。


    說到最後皇上也聽得起了興致,幹脆讓人將午膳擺在了禦膳房,自己跟陳大人就這麽沒規沒矩的一上一下兩張案桌挨著邊吃邊聊,說了許多的話。


    “聽愛卿這般一說,朕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讓懷允替朕治理一方水土了,若是這些都能實現,咱們大業朝何愁不能人人飽腹,邊關將士們保家衛國也不用擔心沒有糧草供應了。”


    皇上心裏開始琢磨著若是今年春閨這懷允落了榜,要不要他這裏親自走個後門給他安排個小官做著。


    雖然不是正經進士出生以後要想往上麵提拔會被詬病,可說到底這些還不是他這個做皇帝的人決定的麽?


    隻要此人真能幹出些實際結果,皇上覺得到時候他要提拔人也沒人敢真就強硬的反駁。


    那些個老古板都覺得他提拔那些務實的官員還不如找匠人,這群老頑固簡直就是胡攪蠻纏,若真個匠人能折騰得國強民富,便是匠人他也敢提拔上來給他做事。


    前朝最後一個皇帝時期可不就是文風鼎盛麽?


    可瞧瞧那時候一個個都沉浸在風花雪月詩詞樂禮中,京城都被北邊那群犬戎跑進來當成後院撒野了一迴,皇帝都被抓了去換了幾座城池,那樣的“盛世”就真是大家想要的?


    皇上心裏自有一番宏圖偉業欲要實現,一人之力終究太過虛弱,他現在太希望有人能出現,做出一番實際結果。


    到時候他一定要將這結果狠狠摔那那群成天喊著先帝痛訴他堅持要“匠人治國”的老匹夫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朕都想好了,等懷允將玉米增產落實下來之後朕要在禦花園裏開辟一塊田種玉米棒子,然後收獲之後朕就帶著那幾筐玉米去上朝……【夢幻笑


    陳燕燕:……陛下,到時候能否給微臣提前煮幾個?剛好到時候上朝就可以不用掏錢吃早飯。


    鍾清清:……【慈母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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