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營啟程,果然三天後福餘衛的指揮使就接到了他們,大家都是衛所同僚,大環境下看就是同一係統的,關係自然親密。土默特左旗旗主也十分給麵子,隨柳娘的使者前來共同見證這樁親事。


    兩人在福餘衛大帳中簽訂契書,還有兩位見證人的大印。


    旗主拍著將軍肚道:“我孟河哈森的大印還是頭一迴蓋在這婚書上。”兩人的契約抬頭就是兩個大字:婚書。


    富餘衛指揮使就內斂多了,看著兩人笑而不語。


    寫下婚書,就隻差拜天地了,隻待迴了關內,往衙門登記。在律法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兩位當事人也迅速進入角色,柳娘笑臉明媚道:“我想請兩位大人做證婚人,高坐上位痛飲喜酒,不知兩位大人可願賞光。曹郎,你說呢?”


    “娘子說了算。”曹爽哈哈大笑。


    “有酒就行,爺有酒就行!”孟河哈森也跟著笑了起來。


    在富餘為盤桓一天,兩人又結伴而行,同迴關內。高興的隻有本人,無論是曹爽的屬下,還是柳娘的屬下,都保持著一種“內心崩塌但努力不讓被人看出來”的虛假鎮定,有時看著對方的人,心中還有種微妙的同病相憐之感。


    “老大,真娶啊?”曹爽的副手嚴安行問道。


    “不娶?你給老子出銀子?”曹爽斜了他一眼。


    “可,可,老大,不是我瞧不起王娘子,實在是她非同一般啊。你這般趁火打劫,可別著了道,兄弟們想救你都難。您沒忘了藥娘案吧,您知不知道當初案發的時候這王娘子怎麽說的?”嚴安行捏著嗓子裝出矯揉造作的女子聲線道:“藥娘妹妹太可惜了,為一家子賤人搭上自己性命做甚。直接殺了往關外一逃,天南海北的誰找得到她。唉,藥娘妹妹就是太癡心!”


    “聽聽,聽聽這論調,老大,賣身錢可不好拿啊!”


    “去你媽的!”曹爽蒲扇似的鐵巴掌扇在嚴安行後腦勺,“你說誰賣身呢!”


    “老大,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管好你自己吧,聰明人知道怎麽做事,好好騎馬,少想那些有的沒的,就你那腦子~”曹爽鄙夷的看他一眼,吹走口哨打馬先行。


    不止曹爽的屬下心有疑惑,柳娘的屬下又何嚐不是。杜星一路急得抓耳撓腮,可他一個大男人女主子的婚事真問不出口,好不容易到了關內,和曹爽分開,杜星立馬求救武蘋。


    武蘋聽了也是大吃一驚,趕緊向柳娘求證。


    “是啊,不成親怎麽辦?什麽好人歹人,有利可圖才是合適的人。不成親誰幫我們擋著冉家,再和重慶府一般,拋家舍業的做喪家之犬?你們怎麽辦?”


    “太委屈主子了!”武蘋歎息,身為女子才明白,誰沒有閨閣少女心,誰不盼望嫁一個良人。如今婚事成了生意,武蘋如何不痛心。


    “我以往想著到了年紀就出家做女冠,既掩人耳目,又名正言順。到時候想生孩子就草原上找個順眼的男人生一個,怕疼就收養你們誰的兒女,或者找個徒弟、養子,一樣把家業傳下去。可惜啊,時不待我!”柳娘爽朗一笑,“成了,別哭喪個臉,主子我再告訴你一個心得。這天底下厲害的女人能自己挑丈夫,再厲害點兒的能守寡,最厲害的能不嫁!主子我當不了最厲害的,難不成還當不得一般厲害?”


    “您又再說什麽歪理。”武蘋氣笑了,“我去準備嫁妝,婚期定得這麽急,什麽都沒備呢!”


    “嫁妝什麽啊,先把人找來開會,我分配一下任務,嫁妝我親自過問。”柳娘迴宣府的一路宣揚她和曹爽的婚事,兩人都不是無名之輩,婚訊很快傳遍四方。


    冉家一拳打在棉花上,冉夫人外出交際的時候都覺得臉紅。自己還半遮半掩的吐露口風,沒想到柳娘這麽快嫁人了,而且一嫁就是從三品高官,任誰都說不出這門婚事的不好來。冉夫人和其他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一樣,忍不住要問一句:“怎麽事先沒聽到風聲?”


    “曹大□□孝未過,怎可宣揚。”這是柳娘和曹爽商議好的答案。


    冉夫人聽了也隻能歎曹大人重情義,歎與柳娘“無福”,心中卻是歡喜,不用忍著委屈娶那拋頭露麵之人。


    冉將軍就沒有這麽好糊弄了,在柳娘熱鬧的婚訊下,還有鄧陽和他的心腹葬身草原馬匪的消息。哪兒有那麽不開眼的馬匪,若真是馬匪幹的,以柳娘的脾氣能是嘴上說說而已,肯定點兵點將,端了馬匪的窩點。


    可冉將軍能怎麽辦呢?失了先機,一步錯步步錯。


    兩人從關外迴來一個月之後,婚事順利舉行。


    從王家到曹家的送嫁隊伍不負看熱鬧群眾的期待,馬車綿延看不到盡頭,十裏紅妝都不足以形容。王家商行早在永寧衛買了大宅安置,正日子的時候,嫁妝頭一台進了曹府,最後一台還沒處王家大院。


    曹爽也表現出十分誠意,親自往宣府大本營接了柳娘,護送到王家大院。迎親當日也點了麾下最風流俊俏的郎君隨行,一路威風凜凜把柳娘接迴了曹府。


    當初心裏腹誹曹爽娶了破鞋的人,看到這舉家陪嫁的架勢也不得不感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以兩人的身份地位,這些話哪兒敢當著本人說,就是背後說也要小心些,生怕被人抓了把柄。


    成親之事,無可贅言,柳娘也不是那等任人擺布的閨閣少女。


    等完成禮儀,眾人退下,正是洞房花燭之夜。


    曹爽進入的一瞬間愣住了,脫口而出:“你是處子?”


    柳娘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震驚,而後眼中光芒漸漸暗淡,最終隻是閉上眼睛,後仰躺在床上,眼角有淚溢出,不發一言。


    曹爽歎息一聲,俯身吻掉那鹹/濕的淚滴,動作也放得輕柔緩和,終究是自己的女人啊!曹爽暗怪自己聽信流言,兩人雖是利益聯姻,可都是想好好過日子的。唉,自己奪了她的初次,自然要對她好一些。


    感受著身下放緩的動作,柳娘貌似動情的纏上他的脊背。


    你以為處子之身是我的籌碼嗎?不,我倚仗的從來隻有自己。


    曹爽草草要了一迴,看向來剛強的柳娘軟癱在床上,便打住了。喚人進來洗漱之後,擁著柳娘而眠。當家主母本就不是為了男人的欲望而存在的,曹爽憐惜之心大起,體貼非常。


    第二日清晨,曹爽和柳娘宛如一對平常新婚夫妻,蜜裏調油。


    曹爽有心補償,看柳娘梳妝連忙效仿先賢道:“我給娘子畫眉。”


    柳娘閉眼讓他施為,一會兒嫌他重了,一會兒嫌他輕了,到最後睜眼一看,兩條粗黑的毛毛蟲掛在臉上,額頭都遮了三分之一。


    曹爽就是瞎子也知道自己手藝不過關,訕訕笑道:“不熟練,不熟練。”


    柳娘拿濕毛巾卸妝,結果眉筆自己化妝,笑道:“專業的事情交給專門的人做,夫君說是不是?”


    曹爽呐呐不能言。


    柳娘化好妝容,把曹爽按在妝台前,道:“禮尚往來,我也給夫君打扮打扮。”


    “男子漢大丈夫塗脂抹粉的像什麽樣子,不行,不行。”曹爽才沒有傅粉的愛好。


    “放心,不會往你臉上塗抹的,隻是你這胡子該理理了吧,紮得我生疼。”柳娘笑著讓人送來熱毛巾給他敷上,又道:“我商行有種剃須膏,抹上之後十分輕易就能剃下胡須,不傷皮膚。”


    敷好抹好之後,柳娘拿著鋒利的剃刀在曹爽臉上來迴動作,還不停抬起下巴讓他露出最脆弱的喉結,隻要柳娘剃刀一個錯位,曹爽的命就不在了。曹爽右手握拳背在身後,努力抑製住反擊的本能。


    好不容易刮完了,柳娘拿毛巾給他擦臉,緊貼的身體很容易感覺到曹爽瞬間放鬆緊繃的肌肉。


    柳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曹爽也反應過來柳娘這是故意折騰他呢,轉身撓她癢癢,“膽敢戲弄為夫,還敢不敢了,還敢不敢了?”


    柳娘笑著躲閃,“不敢了,不敢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曹爽才放過她。


    柳娘示意他看鏡子,這琉璃鏡是柳娘的昂貴陪嫁之一,從海外曆經風浪而來。鏡子裏曹爽剃了胡須,居然還是清秀小生一枚。


    看著柳娘含笑的眉眼,曹爽鬱悶道:“就是臉太鎮不住場麵,才留了胡子。”


    “夫君年紀輕輕裝什麽老成持重,看看霍去病、蘭陵王,少年將軍又怎麽了,誰敢質疑他們的軍功。等日後我親自給夫君打理胡須,保證是沒髯公!”


    “你家夫君可不是少年了!”曹爽一巴掌拍在柳娘屁股上,不顧她羞惱,大笑而去。


    成婚第一天,也該見見夫家的人。


    曹爽先帶著柳娘去拜祭了公婆靈位,原配夫人的靈位也在,柳娘自然按禮拈香而拜。曹爽的原配夫人乃是普通軍戶之女,身份、能力都不足與柳娘相提並論。曹爽看柳娘沒有自持身份,更滿意了。


    柳娘拈香,拜得誠心誠意,多虧原配沒有留下子女,不然那這門婚事更艱難。


    拜過先人之後,柳娘又轉戰大廳,曹家族人都得等著呢。曹爽雖然父母雙亡,可宗族還在。柳娘在曹爽的陪伴下給族老見禮,又接受了庶子庶女的拜見。


    而後是宴請宗親,這些曹家人估計都做熟了,無需柳娘費心。


    一天的忙碌過後,迴到臥房柳娘才找到機會把東西給曹爽,“萬金在此,願助夫君一臂之力。”柳娘笑著把裝銀票的盒子推給曹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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