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這一大早往宮裏去, 鄭漣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太後娘娘是個要臉麵的人, 即便不疼她, 應該也礙著鄭國公府的名聲, 抬舉抬舉她吧。


    直到等到周氏迴來,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鄭漣滿滿的期盼, 算是徹底落空了。


    鄭漣氣的不得了:“娘, 這事兒真的絲毫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周氏也不忍她傷心,可有些話,她覺得太後娘娘說的未必就真的錯了,未必就真的都是推脫之言。


    她迴來的路上細細想了一路,這事兒吧,且得慢慢來。這若真的太後答應了這事兒,怕是剛進門, 就和那位對上了。漣兒的性子她清楚,雖說好些事情上還算穩妥,可這出閣的姑娘那心思她如何能不知道,怕會真的行差就錯。到時候, 高寧大長公主殿下豈能袖手旁觀。


    見她不說話,鄭漣緊緊攪著手中的帕子,哽咽道:“娘, 我算知道了,我已經成為了太後娘娘手中的一枚棄子。就和那殷錦嫻一樣,當初闔宮的人都說, 太後娘娘最疼我們兩個,甚至比起女兒,嫻姐兒更得太後的寵愛。可是看看,到頭來我們兩個是什麽處境,嫻姐兒戴罪之身前往乾州,而我,隻能屈居側妃之位,說到底就是個妾室。鄭國公府出來的又如何,這若是出去參加什麽茶會,隻怕之前玩的好的姐妹們都對我避之不及呢。誰讓我隻是個妾室呢?”


    說著說著,鄭漣頗有些感傷。


    周氏輕輕拍拍她的手,勸慰道:“前幾日傅薑氏給我寫了信,說是讓幫著看看,京城這麽多的貴女,可有哪個合適,當傅祈宗的繼室。”


    聞言,鄭漣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傅家那位老大聽說入京這麽些日子,都在擺弄什麽藥草。可見就是個草包性子。這京城貴女,誰肯嫁給他呢?”


    周氏和鄭漣一樣,心裏也看不起這位傅祈宗,和鎮北王一母同胞的兄弟又如何?這些年,誰不知道王爺鎮守西北,兄弟倆這麽多年不見麵,即便有血緣,那也生分了。他們鄭國公府,確實沒必要在他身上下功夫。


    可這事兒,既然傅薑氏問到她這裏來,可見,心裏確實是沒數的。她在王府身份尷尬,昨個兒聽說王爺和清溪郡主拜天地時,她都沒到場。外頭都在傳,其實是傅家人刻意為之。


    外頭這些沸沸揚揚的事情,周氏也隻是笑笑,傅薑氏到底如何,她不關心,她關係的是,傅薑氏能成為她們手中的棋子。


    想及此,她看了女兒一眼,意味深長道:“確實,這傅祈宗不重要。隻是,你日後要在鎮北王府立足,還真的少不了傅薑氏母女這兩盟友。所以,我們不如替傅薑氏做了這媒人。京城貴女那麽多,他那不爭氣的樣子,自然不用想高門之女,含糊能過得去就成。你想想,心裏可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鄭漣雖不樂意,卻也知道,母親說的話在理。她就是再看不慣傅薑氏的做法,如今也不得不討好她。


    “娘,這既然要插手此事,那這事兒,是該好好合計合計。娘,我知道您和我一樣,看不上這傅祈宗,可您忘了,您之前還和女兒說,人眼光要長遠一些。這親事若是弄的好,說不準,傅祈宗也能為我們所用呢。”


    說著,鄭漣壓低聲音又道:“娘,這肥水不流外人田,傅祈宗就是再愚蠢,那也是王爺的大哥。您覺得,汐妹妹怎麽樣?”


    鄭漣口中的汐妹妹正是周氏娘家周府二房的庶出姑娘。又因為周家二房太太膝下唯有兩個兒子,自小便把這周汐抱養在身邊,當做嫡出的來養。


    周府是她的娘家人,這些年,因為宮裏太後娘娘的關係,好多事情上,都對鄭國公府亦步亦趨。對她這個出嫁的姑奶奶,也奉承的很。


    隻是,周氏有些不明白,怎麽女兒竟然選中了汐姐兒。


    到底是個庶出的,若女兒真的覺得周氏的姑娘合適,隻要她開口,長房嫡次女也是小菜一碟。


    鄭漣漫不經心的玩著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子,似笑非笑道:“娘,這人啊,總免不了會心大了。汐姐兒身份尷尬,平日裏也敬畏您這姨母,不可能不為我們做事。”


    周氏聽了女兒這話,瞬間才明白過來。


    “你說的是,那等過幾日,我就去往周府一趟。傅薑氏那邊,你也寫封信過去。”


    提及傅薑氏,鄭漣的情緒再次有些變得低落。


    周氏這一大早就往宮裏去,出了慈寧宮之後,又急急的往府邸趕。確實不知道外頭又生了什麽事兒了。


    半晌,鄭漣嘲諷道:“娘,您可知道今個兒王爺和那清溪郡主不是得給長輩們敬茶嗎?這傅薑氏,隻能尷尬的站在傅老爺子身後,你說丟不丟人?這樣的人,真的能成為我們手中的利劍?”


    聞言,周氏也滿是詫異。這,這也太……


    可想到昨個兒王爺和郡主拜天地,傅薑氏就未現身,那麽今個兒這事兒,其實也沒那麽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她知道女兒有些看不上這傅薑氏,不屑於這樣的人同事。可有些事,不過是權宜之計。


    鄭漣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能使小性子。隻是,想到傅薑氏那卑微的樣子,她愣是覺得好笑的很。


    此時的鎮北王府,這次大婚,朝廷給了足足七日的婚嫁。


    正院滿目的薔薇藤下,許姝懶懶的坐在貴妃椅上,瞧著身側同樣愜意的傅祈鈺,她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王爺,我看大哥的心性,倒是全隨了爹了,人能活的這麽瀟灑,仔細說來也是種福氣呢。”


    提及傅祈宗,傅祈鈺笑笑:“母親去的早,我這些年也不是沒想過讓大哥隨我一起。隻是,每次大哥都拒絕了,說他誌不在此。其實,大哥說的對,他和我不一樣,大哥的願望是能濟世救人,而我,身上早已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


    聞言,許姝緩緩直起身子,在他臉頰輕輕落下一吻:“王爺這些年若不是殺伐果斷,莽子南下,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大哥想開醫館,想治病救人,王爺又何嚐不是,最終都是殊途同歸。”


    傅祈鈺深深看著她,“好一個殊途同歸。這天下,怕也隻有姝兒,能讀懂我。”


    許姝噗嗤一笑,突然又道:“我聽琥珀說,爹爹有心考慮大哥續弦之事。有件事我一直未和王爺說,其實,前些日子,恭親王世子妃來找過我,想撮合大哥和嬿妹妹。”


    傅祈鈺愣了愣:“王妃的意思呢?”


    “我倒是覺得,可以答應。嬿妹妹是老王爺最寵愛的外孫女,也因為隻是外孫女,所以,並不是真正和恭親王府聯姻,如此,聖上即便是有些猜忌之意,也不好說什麽。”


    “更重要的是,我見過嬿妹妹幾次,是個知書達理的妙人,你怕是不信,嬿妹妹自幼也極其喜歡醫術,這些年,也偷偷跟著常太醫當學徒。那一身男兒裝,不知道的還以為真的是哪家的公子哥呢。這麽一個妙人,和大哥在一起,應該能誌趣相投吧。”


    傅祈鈺忍不住啼笑皆非:“看來能讓王妃看得上的,總是些奇女子。”


    這是損她呢還是損她呢?許姝鼓鼓腮幫子,伸手撓他一下。


    傅祈鈺忍不住大笑出聲。


    “不過這事不急,若大哥往常太醫的醫館學習,兩人總該會碰到的。若兩人真有此意,遲早能到一塊去的。”


    說著,她突然想到了些什麽,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旁,傅祈鈺看的莫名其妙。


    許姝難掩笑意,調侃道:“大哥畢竟比嬿妹妹年長好些,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招架的住嬿妹妹的古靈精怪。”


    另一邊,傅薑氏已經敗了兩次下來,這會兒,也正和傅瑤說傅祈宗續弦之事。


    給鄭國公夫人的信是傅瑤寫的,可這信一送出去,她又有些後悔,怕鄭國公府的人覺得她們是上趕著去討好。


    傅薑氏不識字,也因此,沒往這方麵去想。


    “也不知道鄭國公夫人會相看哪家的姑娘,這事兒若是真的能做到你大哥心坎兒上,我們總還可以挽迴些顏麵的。”


    傅瑤卻有些悶悶不樂,想起今個兒早上的事情,她就梗的慌。


    爹爹這是怎麽了?雖說往日也固執的很,可他這麽做,到底心裏有沒有她這個女兒。


    若是自己是個男孩,爹爹應該會給自己留幾分餘地吧。


    這是第一次,傅瑤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沒能生為男兒,是多麽的卑微。


    “娘,等什麽時候鄭氏進府了,您一定得想法子讓她先生個哥兒,這若有了庶長子,鄭氏又依附於您,我們再不需要現在這麽尷尬了。”


    傅薑氏:“……”


    半晌,她才又開口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可這事兒,急不得。你二哥的性子你也清楚,平日裏可是閑得下來的人?可你看看,今個兒一整天,都和郡主膩在一起。我是怕啊,怕即便有了這鄭側妃,我們也沒有勝算。”


    傅瑤覺得傅薑氏這是自個兒嚇唬自個兒呢,她緊緊抓著母親的手,一字一頓道:“娘,你可不能這會人就被打擊的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了。就許姝那驕縱樣兒,是個男人,剛開始瞧著新鮮,這時間久了,是能受得了。”


    傅薑氏點點頭:“你說的是,娘隻是有些傷心罷了。畢竟侍奉你爹這麽些年,沒想到,關鍵時刻,一絲都未護著我。”


    傅瑤寬慰她道:“娘,您又何須在乎這些。爹爹是什麽性子,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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