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昨個兒被那鎮北王驚到了還是怎麽,是夜,鎮北王竟然出現在了她的夢境中。還有那傲嬌的鸚鵡,撲哧著翅膀向她飛來。


    許姝倏然驚醒,賬外值夜的琥珀聞著裏麵的動靜,忙披衣起身,掀開簾子:“郡主,您夢魘了?”


    許姝搖搖頭,沒有說話。


    琥珀見狀,忙弄了浸、濕的帕子,替她擦著額頭的冷汗,之後又去倒了杯熱茶。


    溫潤的茶水下肚,許姝抬眸,緩緩道:“罷了,再睡也睡不著了。”


    琥珀聞言,忙侍奉她淨麵梳妝,外頭香凝也聞著了裏麵的動靜,忙去膳房讓馮嬤嬤做了些早點。


    等幾個丫鬟端著銅盆,水壺離開,許姝笑道:“翠微院那邊昨個兒可有什麽動靜?”


    昨個兒許姝早早就歇下了,她不認為這個節骨眼上,孟氏會愚蠢的攔著爹爹往蕭氏房裏去。可有些事還真說不準,爹爹這次續弦,無論如何孟氏心裏該是不好受的。


    琥珀還沒來得及迴話,卻見香凝拿著早點走了進來,這去膳房的路上,她可聽著了些底下人的竊竊私語。


    “郡主,方才在膳房,奴婢碰上了孟姨娘院裏的二等丫鬟若珠,因為孟家大少爺的事兒,昨個兒孟姨娘愣是要求到老爺麵前去,為著這事兒,五小姐和孟姨娘生了些口角,說孟姨娘不知輕重,不讓孟姨娘插手孟家的事情。”


    “不過奴婢估摸著,一會兒孟姨娘往新太太屋裏奉茶,肯定會忍不住開口的。”


    說著,香凝頓了頓,有些斟酌道:“還有,五小姐最後還和孟姨娘嘀咕,新太太入門,說讓孟姨娘慫恿新太太主持中饋,新太太畢竟年齡還小,奴婢琢磨著,他們是故意挖坑讓新太太往坑裏跳,到時候,指不定怎麽在老爺麵前給新太太上眼藥呢。”


    許姝漫不經心的轉著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子,勾勾唇角:“五妹妹這玲瓏心,放眼這京城,都數一數二了。”


    蕭氏入門,孟姨娘和許蕙篤定,爹爹不可能讓他們住了上房,竟暗地裏出主意,輾轉到了許老夫人身邊,說是翠微院隔壁的汀蘭院閑置著,不如收拾出來,讓蕭氏住下。


    那汀蘭院和翠微院一般大小,卻不比翠微院精致,孟姨娘明顯就是想給蕭氏個下馬威,讓她看看,她即便是二房新太太,卻並不比她這個自小和老爺青梅竹馬有過婚約的姨娘尊貴到哪裏去。


    二房就那麽幾個院落,要找到這不大不小又不落了下陳的院子,確實有些費腦筋,許老夫人也知道二房的情況,也沒多想,便應允了。


    許姝當然不會讓孟氏得逞,再說,爹爹續弦多少算是一件喜事,蕭氏若沒臉麵,他們二房,難道能有臉嗎?她想了想,便讓人收拾了上房西邊的跨院。


    這真是給了孟氏和許蕙個措手不及,可除了暗自惱怒,她們也沒別的辦法。


    另一邊,翠微院的孟姨娘和許蕙,也是一夜都沒睡好。昨個兒,蕭氏入門,原想著她不得那繼夫人高氏歡喜,又是喪母長女,陪嫁的東西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可也不知為什麽,那蕭氏足足帶來了二十廂籠的嫁妝,聽說那蕭家老夫人還拿了六千兩的體己銀子,給蕭氏添妝。


    這下,許蕙想在蕭氏的嫁妝上嚼舌根,也不能了。


    孟姨娘也有些暗自傷神,想當年她嫁給老爺那會兒,別說六千兩銀子和二十個箱籠,她幾乎可以說是隻身一人嫁給老爺的,嫁妝寒磣到她至今都有些抬不起頭。


    偏生蕭氏一入門,就這般氣派,她能不心虛嗎?雖說她侍奉了老爺幾十年了,那蕭氏在她眼中就是個丫頭片子。可這會兒,她也沒原先的底氣了。


    許蕙一身絳紫繡花比甲,蜜合色挑線裙,頭戴珊瑚珠花,看孟姨娘還在那裏晃神,她狠狠瞪她一眼,“姨娘,女兒都說了,讓你挑了那件牡丹穿金比甲來穿,你還怕刺了那蕭氏的眼不成?”


    孟姨娘有些錯愕的抬眸,她不明白,她穿這身和別的有什麽差別,她是妾室,穿的再好,難道還能和蕭氏一般,穿大紅色。


    左右也不可能在這上麵勝了那蕭氏,她也不就不費神了。


    見她這樣,許蕙滿心的鬱悶,她也知道自己一大早就發脾氣有些不好,可想到一會兒姨娘要跪著給蕭氏奉茶,她就心口堵得慌。


    她緊緊皺著眉頭,不過想到她和姨娘還有三弟弟在,日後二房還得靠三弟支應門楣,她的心情終於是舒緩了些。


    而這一切,前提是蕭氏絕對不可以給爹爹生下哥兒。


    如此想著,許蕙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孟姨娘看著許蕙的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暗暗歎息一聲,道:“蕙兒,姨娘知道姨娘沒能給你好的出身,讓你委屈了。姨娘也知道,因為這事兒,你對孟家耿耿於懷,可這次,縱然你心裏再怎麽不喜,你也得幫你表哥一把。”


    許蕙這次倒沒有氣得跳腳,她似乎已經知道孟姨娘是鐵了心要幫孟家了。


    隻見她微微抿唇,似真似假道:“姨娘,大舅母不是說孟家如今都是靠外麵的茶莊,商鋪才有些進項嗎?要不這樣吧,你去和大舅母說,若是能把手底下最賺錢的莊子放在我名下,那這個忙,我們也不是不可以幫。”


    當年那樁醜、事,自己成為了孟家的棄子,孟姨娘是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沾手這些產業的。這會兒她滿是震驚的看著許蕙,她不明白,女兒怎麽會突然打起了這主意。


    許蕙難得的露出些笑容,“姨娘,您別這麽看著我。俗話說拿人錢財,□□。這難道有什麽錯嗎?”


    “爹爹是內閣首輔,大舅母不就是覺得爹爹是朝中唯一能和那馮振抗衡的人嗎?她若想救表哥,就別舍不得銀子。這樣的道理,大舅母不會不懂的。”


    她還想再說什麽,卻見一旁的丫鬟白冬一臉的小心翼翼道:“姑娘,我們該往新太太那邊去了,再耽擱下去,怕是要遲了。”


    聞言,許蕙刷的冷了臉:“死丫頭,你也想上趕的去討好蕭氏,是不是?”


    白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心裏頓時百般滋味,自打被調到五姑娘身邊,五姑娘動輒就對她訓斥,私心裏,她真的好生羨慕郡主身邊侍奉的琥珀姐姐和香凝姐姐。


    “姑娘,奴婢萬萬不敢有這樣的心思。還請姑娘明鑒。”


    這邊,許姝才走到鸞鳳院門口,立即便有蕭氏身邊侍奉的大丫鬟碧芸把她迎了進去。


    屋裏,蕭氏一大早就心神不寧的,能嫁給許二爺,她自然是歡喜的。可想著怎麽麵對清溪郡主,她就莫名的忐忑的很。


    她不過年長許姝幾歲,名義上卻是許姝的繼母,又聽說清溪郡主自小被高寧大長公主嬌寵著長大,脾氣乖張,她就更慌亂了。


    明眼人都知道該避著些清溪郡主,可這個度要如何把握,一個弄不好,怕是會讓清溪郡主覺得她不喜她。


    這會兒,看著許姝一身紫色遍地金刻絲褙子,同色月華裙,頭戴白玉夕顏花珠花,難以掩飾的渾身的貴氣,蕭氏怔怔的站在那裏,有些緊張的竟是連話都不會說了。


    許姝看的清楚,微笑道:“太太。”


    早有識眼色的丫鬟拿了熱茶過來,等兩人喝著茶,氣氛才終於不像方才那般尷尬了。


    蕭氏如何不知,依著許姝的郡主之尊,能稱唿她一聲太太,已經是給她極大的體麵了。可她也看得出,清溪郡主並不如外界所言,驕縱跋扈。


    若她驕縱跋扈,她如何會住進這西跨院,若她驕縱跋扈,方才有千百種法子讓她難堪。可她沒有,想著這些,她終於鬆了一口氣,隻要郡主沒有因為她嫁給老爺這事兒生了嫌隙,那便沒有什麽能難得倒她的。


    許姝不由扶額,她到底名聲有多差啊,讓蕭氏心有餘悸到這般程度。


    思忖間,有丫鬟進來傳話,說是孟姨娘,趙姨娘帶著兩位姑娘過來了。


    孟姨娘素來要強,今個兒特意和趙姨娘一起往蕭氏這邊來,定是不想讓自己太過難堪吧。


    其實說來孟姨娘會這麽渾身不得勁兒,也是可以理解的。當年淮穆長公主別府而居,孟氏進府之後除了給許老夫人去請安,過得倒是自在。這都多少年了,二房有了新太太,和別的妾室一般的往太太身邊晨昏定省,她怕是還不適應呢。


    許姝淡淡的笑了笑,懶懶的倚靠在座椅上,笑盈盈的打量著幾人進來。


    相比孟姨娘,趙姨娘看著平靜的多,她本就是被許老夫人指給許晟陽的,當了老爺的妾室已經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哪裏還敢癡心妄想。她雖然也吃驚新太太比她小了好多歲,可府邸有府邸的規矩,她縱然再吃驚,麵上還是絲毫都不敢有任何的逾越的。


    趙姨娘恭敬的從丫鬟手中接過茶,跪在地上,“太□□好。”


    蕭氏笑著接過,輕抿一口,視線落在了妙姐兒的身上,“這是妙姐兒吧,生的真伶俐。”


    “是啊,太太,小姑娘性子靦腆,還請太太不要見怪。”說著,趙姨娘忙把許妙拉過來,跪著給蕭氏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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