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寒暄之後季聞臉上已經被老太太話裏有意無意的拉郎配給搞得有些掛不住, 在人前臉紅可不是季二少的作風,他走到哪裏不是氣勢穩控全場那個?


    但如果是換成別的什麽女人還好, 為了哄老人家開心他肯定能夠從頭微笑到尾保持風度翩翩,你們說你們的,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等到了小輩們的“自由活動”時間, 隻需要本色流露,再厲害的女人也架不住他已經臻入化境的“凍人”功夫。


    但偏偏是她!


    季聞從見她第一麵開始就覺得像是遇到了克星似的, 此刻看她在老人麵前裝得乖巧無比, 臉紅撲撲的嬌羞模樣,雖然心裏知道這副人畜無害的青澀背後是個怎麽樣的小妖精, 但還就是不爭氣地老想往她那兒瞅。


    “奶奶你們慢慢聊,我上樓看看爸, 這幾天太忙都沒怎麽上去。” 季聞實在呆不下去, 起身敷衍兩句就要走。


    “!正好, 老二你帶著瑭瑭一起上去跟你爸問聲好。” 蘇老太太臉上估計已經很久沒笑出來過這麽多褶子了,“我讓徐媽把你隔壁的房間收拾出來給瑭瑭住了,待會兒從樓上下來順便帶瑭瑭熟悉熟悉環境。”


    季聞嘴角扯了扯,他隔壁就隻有一個房間,是他的書房。自己不在這兩天居然就給改成她的臥室了?不過他也不用問書房給我搬哪兒去了,這個家他最敬愛的人就是奶奶,老人家發話他不得不從,“好。”


    “對了,瑭瑭是下周就要開學了是吧?”


    還不等宿雙迴答,老太太就自顧自地朝孫子繼續吩咐, “瑭瑭來的時候行李在車上都丟了,證件什麽的老二你想想辦法。”


    “知道了,您放心。” 季聞不動聲色地瞥了一臉乖巧的女人一眼,謊話說起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還有,老二今天有空吧,有空幹脆就帶著瑭瑭出去逛逛買點穿的用的,咱們季家的人去學校可不能讓人給笑話了。”


    怎麽就成咱們季家人了?季聞盡量讓臉上的笑自然一點,咬著牙說了句大假話,“有空。”


    老太太這才徹底滿意,拍拍宿雙的頭,“去吧,有什麽不懂的需要的就找你二哥哥,家裏最能耐的就是他了!”


    “噯,謝謝奶奶!” 宿雙甜甜地應了一聲,也不多話,安靜地跟著季聞出了老太太房間。


    門一關,房間裏麵估計徐媽就開始跟老太太匯報自己的觀察心得,而房門外麵,季聞腳步一頓,跟在後麵的宿雙一下子撞在他跟堵牆似的後背上,痛得她揉著挺翹圓潤的鼻尖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季先生,你這是公報私仇麽?”


    季聞聞言轉身,原本要對著她發作的脾氣在對上她染上一層霧氣的眼睛之後立馬就消了下去,“你……” 想問你沒事吧,嘴巴張了張卻卡住。


    幹嘛對著她就畏首畏尾的,公報私仇怎麽了?這是他的家,絕不能慣著,直覺告訴他,這小妖精一慣著就能上房揭瓦。


    見他臉上黑黑的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宿雙噗嗤一笑,“我錯了~”


    “?” 季聞詫異地挑起半邊眉梢,這是在認錯?但認錯就認錯,笑得這麽淫|蕩幹什麽!


    “怎麽還叫季先生,我應該叫二哥哥才對呀,” 宿雙胳膊伸直,扯著他的襯衫袖口搖了搖,還故意朝他慢慢地眨了眨眼,“二哥哥?”


    季聞別扭地甩開手,轉身就要往樓梯那邊走,腳步踩起來跟要拆房子似的,隨即又聽背後的人用他能聽得到的音量“小聲”地嘟噥了一句,“生什麽氣,那還是叫你二叔好了……”


    拳頭捏緊又鬆開,季聞第一次覺得這麽自我厭惡,怎麽就控製不住自己呢?!每聽她叫一聲他就跟著一酥,腦中驀地迴想起在酒店被藥物控製的時候身下微涼包覆的小手……


    “二叔,等等我!” 宿雙快跑兩步追著季聞走上三樓,她知道這是要去見季家的前頂梁柱,老太太的獨子,季聞的親爹,季老爺。


    剛才的敘話裏她已經知道了季家現在的狀況,外麵看起來光鮮的大戶人家其實正麵臨老牌世家普遍麵臨的問題人丁稀薄。


    季老爺這一代就他一個,生了兩個兒子。


    老大一直被當做繼承人著力培養,取了大股東的女兒,年紀輕輕就進了董事會,人才出眾能力不俗,可惜天妒英才,兩年前因為一場車禍最終沒能救迴來。


    老二就是季聞,在老大的光輝下他倒是活得自在,一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除了持有公司股份,幾乎不插手季氏的事情。


    但老大突然離世,季老爺一氣之下中風倒下,再醒來就成了個半殘廢,隻能天天躺在房間裏,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季氏一下子群龍無首,季聞隻有從自己的世界裏出來,迴到季氏撐起偌大家業。


    這兩年慢慢學習打拚,跟董事會那幫老人博弈鬥智鬥勇,季聞也成長得很快,凡事親力親為,不然也不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恰巧碰上宿雙並間接救了她。


    這也是老太太這麽著急孫子婚事的原因,再不開枝散葉,老季家怕是要完。


    季聞在父親房門前停下腳步,等宿雙走過來才沉聲叮囑,“我爸不喜歡吵鬧……” 說著又是一哂,他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這鬼靈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不要太厲害,他的叮囑完全就是多餘的!


    宿雙笑著點頭,“多謝二哥哥提醒!” 她就知道這男人還是關心自己的。


    這時旁邊一扇門卻從裏麵打開,走出來一個衣著素淨看不出年齡的美豔女人來,一見宿雙臉上就牽起長輩般慈愛的笑意,“喲,這就是老太太那個寶貝曾侄孫女?”


    “大嫂。” 季聞看她出來,立即側身問候,“聽說大嫂早上不舒服?”


    宿雙眼神悄悄在二人身上來迴打量,季聞眼裏的敬重與關切明晃晃的,看得她有些不爽。


    而那女人,顯然就是今早忽然不舒服要請私人醫生的大少奶奶,這個家現在實際上的女主人,剛才聽老太太提到過,而且老太太提起她的時候是連名帶姓叫的戴文菲,可見其實老人家其實不太待見這個大兒媳。


    她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季家老大死了之後因為沒有子嗣,名下的集團股份按照遺囑隻分了一半給戴文菲,但因為戴家本來就是季氏的元老之一,加上這次女兒拿到的股份,持有股已經高達30%。


    不過季聞得了他大哥的另一半股份,加上季老爺轉到他名下的,現在持有集團45%的股權,餘下部分則是被其餘董事瓜分。


    所以戴文菲一點沒有寡婦在夫家忍氣吞聲的必要,現在季家的女人除了她就隻有半條腿都邁進棺材了的老太太,她比誰都更活得舒爽愜意。


    戴文菲聽著小叔子的關切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明顯,宿雙詫異地發現,她對著季聞笑得竟然有那麽一點嫵媚的意思,“就是有些頭痛,老方已經開了藥,剛又睡了會兒,已經沒事。”


    “那就好,家裏的事也別太操勞。” 在季聞眼裏這個大嫂年輕守寡還無怨無悔待在季家,不僅要操持家務,這兩年還經常出入公司幫著打理大哥留下來的一些事情,實在是個值得尊敬的女人。


    戴文菲媚眼拋給了瞎子看,臉上的笑就有些僵,立即轉臉看向宿雙,“是叫蘇瑭吧?鄉下大概也沒人教你,別看他年紀輕輕,按照輩分你得叫他二叔才對。”


    宿雙心頭一凜,看來剛才的感覺沒錯,來者不善啊!


    這位少奶奶該不會是死了老公就打起小叔子的注意了吧!別看她笑盈盈的樣子,在季聞眼裏大概就是長輩慈愛地教導晚輩,但同是女人大家心裏那點東西怎麽可能掩飾得住,這撲麵而來的敵意和酸味,嘖嘖嘖~


    一來就敲打她注意輩分別對季聞有什麽非分之想?敢情好!


    宿雙眼睛眨了眨,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大嬸兒好,都怪二叔長得太年輕,像大嬸兒這樣人家就一定不會叫錯,” 說著還邀功似的扯了扯季聞袖子,“對吧,二叔?”


    戴文菲一口氣岔在胸口,險些沒憋死,這是在說她顯老?!還有,大嬸兒是個什麽鬼?


    季聞聽大嫂那句話雖然覺得也有點不妥,但多少理解她的用意,老太太著急幫他張羅婚事,但癱瘓在床的父親卻覺得不用著急,要找個門當戶對就像是大嫂那樣的名門淑女。


    估計這次老太太把親戚接過來的事情他爸是反對的,所以才會透過大嫂表達出來。


    此時見小丫頭開口就把大嫂給得罪了,心裏也很複雜,“瑭瑭別亂叫!” 大哥結婚晚,跟大嫂年紀差得還蠻大,戴文菲不過比他大個兩三歲而已,不到三十的女人被叫做大嬸兒,還是太過了。


    誰知宿雙一臉無辜地望著他,“可是咱們鄉下都是叔叔嬸嬸的叫啊,二叔,大嬸,有什麽不對?”


    得,這是拿戴文菲的話給堵迴來了,反正人家是鄉下丫頭……


    而當事人敏銳的第六感也迅速收到了宿雙話裏反過來對她的敲打,你們是叔嫂關係,可別對你小叔子有什麽非分之想哦!


    戴文菲這才第一次正視這個老太太找來的孫媳婦候選,之前那麽多京城名媛都被季聞推掉了,她一開始就沒把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放在眼裏,但眼下一看,她還真是太大意,這丫頭不簡單!


    季聞正在替大嫂尷尬呢,戴文菲卻迅速調整過來,就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抓起宿雙一隻手親熱地摸了摸,“快開學了吧?聽老太太說是藝術大學?”


    不等宿雙反應,她就兀自說下去,“正好我有個侄子也在藝術大學,改天我跟他打個招唿,讓他在學校多照顧你。”


    宿雙眼珠子骨碌碌轉,心想這麽巧?這個侄子估計現在還不存在吧,這是打的什麽算盤,想找個帥哥來勾引她麽……正想說點什麽,旁邊的季聞卻先一步出聲打斷,“我帶她先去跟爸問個好。”


    季聞一聽有個什麽侄子跟她同校要照顧她心裏就沒來由的不舒服,“大嫂你進去嗎?”


    戴文菲立即點頭,“噯,正巧我也要伺候爸爸吃早飯。”


    宿雙狐疑地看看季聞麵無表情的臉,剛剛她好像感覺這男人有點不爽?是錯覺嗎?一邊琢磨著一邊跟著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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