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事關司空摘星, 冬淩便暫且跟胡鐵花一起等著。但她心底其實是沒報太大期望的, 因為司空摘星哪是那麽容易被抓到的。


    他們就近找了一家茶樓,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 若是楚留香迴來,他們便可看到。


    這一會兒功夫,盯著的,隱晦的,看這位姑娘的目光從來沒少過。偏偏這又不是單純的看美人, 其中還含著一些惋惜,畢竟美人白頭。又因為那個與她氣質極為不符的鳥籠,又有很多人目光中多了一分鄙視。


    還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你看起來仿佛一點兒也不在意?”胡鐵花覺得奇怪極了。


    冬淩卻很平靜,她點了茶水之後,又要了份小點心, 這才看向胡鐵花,“有什麽好在意的,跟一群蠢貨?”


    “總歸在他們這些人眼裏, 恨不得女人, 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女人都乖乖呆在家裏,最好是他們自己家裏,然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再伺候得他們周周到到的, 從三從到四德,一樣都不少才好。”


    冬淩嗤笑一聲,險些想講一句大清已經亡了, 卻突然想起這年頭大清還沒出來呢。


    於是最後隻說:“你要去在意這種人的想法,不是跟自己過不去麽?”


    “我突然覺得,有一個人,你肯定能跟她成為朋友。”胡鐵花說,“她估計會很喜歡你的這些說法。”


    冬淩已經猜到是誰,但還是問:“誰?”


    “高亞男。”胡鐵花說。


    冬淩正要調侃一兩句他跟高亞男的那點兒事情,就見那邊楚留香已經迴來了。胡鐵花招手朝他喊道:“這裏,老臭蟲。”


    楚留香也朝他擺了擺手,然後迴頭看了一眼,冬淩和胡鐵花才發現,在他身後不遠處,還跟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冬淩也熟。


    走在前麵的不是旁人,正是陸小鳳,而後麵那個則被他綁著手拉著走,看衣服和身形,正是剛剛跑了的司空摘星。


    等這三人一上來,胡鐵花便問了出聲,“怎麽迴事,抓到了?”


    “抓到了。”楚留香說。


    陸小鳳則是看向冬淩,一把把身後的司空摘星拎上前來,“姑娘,人我可給你帶過來了。”


    胡鐵花茫然的看向冬淩,“怎麽,他也偷了你的東西?”


    這個自然是沒有的,冬淩說:“還沒得手,不過確實下過手。”


    胡鐵花立即看向楚留香,嘲諷道:“老臭蟲你看,人家姑娘都沒被偷,你卻被偷了,哈哈!”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陸小鳳卻已經將一切都交待清楚了,卻原來他這幾天一直在找司空摘星。這迴恰巧撞上楚留香也在追他,於是兩人一聯手,又正好承現的是前後包夾的姿勢,於是就將人給抓到手了。


    “其實我最開始還真沒認出他來,隻是覺得這小子鬼鬼崇崇的,上手一抓沒抓到,這才反應過來。”


    冬淩抽了抽嘴角,“真沒想到,你是因為好管閑事,才湊巧將人抓出來的。”


    陸小鳳想要反駁,又一想可不就是這麽迴事兒。


    不過不管如何,“現在人我給你帶過來了,你自己問。”


    “不急。”冬淩說:“這邊還有兩個苦主呢,我的事不太急,迴頭慢慢跟他算。”


    司空摘星被綁著雙手也絲毫不害怕,揚著頭說:“我又沒偷到你的東西,你跟我有什麽好算的帳。”


    “但你卻偷了我們的東西。”胡鐵花說:“那座玉雕呢?”


    司空摘星說:“還迴去了。”


    “不可能,你一直在被我追……在那家客棧,你在屋頂停了一下。”楚留香突然反應過來,“下麵有人接應,你把東西從屋頂丟下去了?”


    仔細一想,再往後,的確不見這人懷裏抱什麽東西。之前不過是沒太注意,如今一迴想,便什麽都明白了。


    司空摘星得意的點了點頭,“你倒是也不蠢。”


    冬淩坐在一邊,看著這兩人對話,不由覺得特別怪異。論起來,楚留香的那座玉雕估計也是從哪家偷來的。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賣出去濟貧,就又被司空摘星給偷了。而且聽這話說的,似乎還是有人請他偷的。


    果不其然,沒兩句司空摘星就說:“在你那封信出現在鄭家的時候,我就已經接到了這一單。對方花了大價錢,讓我從你手裏偷到那座玉雕。”


    “我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於是就答應了。”


    那是,冬淩想,在江湖說雖說與楚留香齊名的是陸小鳳李尋歡,但在偷和輕功上麵,能和他比的卻有你司空摘星一個。而司空摘星這個人,最自豪的也就是他的輕功和偷盜之術。要朝楚留香下手,自然能讓他十分興奮。


    對於這件事情,楚留香能說什麽,他什麽都不能說。


    司空摘星洋洋得意的表示,東西又不是你的,相反我的雇主才是它原本的主人,他不過是幫忙取迴來罷了。


    楚留香:“……”


    冬淩默不作聲,這兩人她誰都不站,隻等他們撕完了,這才說:


    “帶上人,跟我走。”


    陸小鳳很想放手不管,畢竟他的事已經辦完了,但他又十分好奇這件事情,於是還是帶著司空摘星跟著冬淩走了。他走在前麵,牽著跟繩,後麵是被束著雙手十分悠閑的的司空摘星。


    “陸小雞啊陸小雞,真沒想到,有一天你竟然會對一個女人唯命是從。”


    陸小鳳說:“你也不用激我,我不吃這套。”


    司空摘星見這招沒效,眼珠子轉了轉,又看向冬淩,直指她手中的鳥籠,“哈哈哈,真難看。”


    陸小鳳抽了抽嘴角,他也覺得……


    怎麽一段時間沒見,這位冬姑娘養了一隻信鴿,還用了那麽一個一般紈絝子弟都拿不出手的籠子。


    接連被人提起這事,還明目張膽的嘲笑,冬淩哪裏是受這種氣的人。


    她掃了陸小鳳兩人一眼,冷冷道:“我突然想吃一道菜。”


    “什麽菜。”不論什麽時候,陸小鳳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更管不住自己的嘴。


    冬淩:“烤小雞。”


    陸小鳳:“……”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嘲笑陸小鳳是笑得十分開心。


    然而冬淩會放過他?


    冬淩的目光從陸小鳳身上轉到司空摘星,突然說:“我不是楚留香,也不是胡鐵花。他們倆個吃啞巴虧,我可不吃。陸小鳳不是有句話麽,女人向來都是不講道理的,你若惹我不高興了,我可不保證會不會讓你再笑不出來。”


    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轉頭衝陸小鳳嚷嚷道:“虧得我們還是朋友,你竟然這麽對我,把我綁來交給這麽一個,一個……”到底他還是沒敢說是魔女二字。


    陸小鳳攤了攤手,決定不告訴他,其實冬淩沒她自己嚷嚷的那麽兇殘。


    至少不會隨便砍人手腳啥的。


    他們倆安靜下來了,冬淩這才滿意。憑什麽是個人都要來對著她的信鴿和鳥籠說兩句,明明看久了也不是那麽難看。


    茶樓的隔壁便是一間酒樓,冬淩要了個包廂,三人便進去了。


    “說說吧,要從我這裏偷什麽?”冬淩問。


    陸小鳳也看向司空摘星,後者倒毫不在意,“隨便什麽,什麽順手拿什麽。”


    這麽迴答,任是誰也聽得出來,肯定不會是他自己看上了什麽,感了興趣。而是,“果然是有人請你來偷的?”


    陸小鳳震驚的看向冬淩,說實話,他一直覺得冬淩那是杞人憂天。


    司空摘星反問他,“不然呢,你是覺得我會對女子身上的首飾或者掛件有興趣?”


    陸小鳳搖了搖頭。


    隻是……“到底是誰請你來偷的。”


    “陸小鳳。”司空摘星不可思異的看著他,“你不會是忘了我的規矩吧,我是不會把雇主是誰告訴你們的。”


    陸小鳳說:“可你剛剛告訴了楚留香,是誰讓你偷的那座玉雕。”


    “那是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讓我偷東西的本就是這玉雕的主人。”司空摘星說,“對方接到楚留香送去的盜寶信之後,便十分生氣,覺得自己憑本事賺來的錢買的寶貝,為什麽要讓一個不認識的人拿去分給另外一些人。”


    司空摘星一臉他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都是旁人梗要說給他的模樣。


    “然後他就請我再偷迴來,說是要給楚留香一個教訓,迴頭還要把這事大肆宣揚一翻,讓人看看,楚留香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就算被他盯上的東西又怎麽樣,到頭來還是要迴到原主手裏。”


    司空摘星說完這些,這才又道:“正因為此,這件事情本就不需要保密,甚至雇主還讓我有機會到處宣揚一下,能當麵告訴楚留香,他要是知道了,保不齊還會多給我幾百兩銀子呢。”


    但顯然的,盯上冬淩的這個,就不是這個想法,自然也不會讓司空摘星特意將他的名字掛出來。


    “那方便透露一下,他給了你多少兩麽?”冬淩突然問。


    這個問題,看在陸小鳳的麵子上,司空摘星倒是覺得可以迴答一下。他說:“沒錢,一分都沒有。因為我之前欠著他一個人情,所以必須幫他這個忙。你們也別看我,你們以為我喜歡偷女孩子東西麽,半夜要往屋裏潛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不是個大偷,而是采花賊。”


    冬淩:“你還潛進來過?”


    “那不是沒成功麽。”司空摘星說,“被那個捕快壞了一次事,又被你發現一次,真是的……”


    陸小鳳越發的好奇了。


    司空摘星是誰啊,連他陸小鳳都不能讓這小子欠他一個人情,這個人卻辦到了。而且冬淩明顯初出江湖,就那麽短的功夫,也沒見招惹過什麽人,怎麽就有人指名要她身上的東西?


    但他知道,直接問司空摘星肯定是不會說的。所以他眼珠一轉,故意做出一副不經意的樣子提起。


    “真沒想到,你司空摘星也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


    “不是幫忙……”司空摘星突然住了嘴,臉色也變得不太好,似乎並不想提起這件事情。


    陸小鳳卻忍不住好奇心,“那是什麽?”


    “什麽都不是。”司空摘星嗆他。


    冬淩坐在一旁瞧著這一幕,慢慢的分析剛剛聽到的消息。首先這樣東西她身上的什麽都行,其次司空摘星欠過這個人一個人情。


    最關鍵的還在於,這個人一定是她接觸過的,至少見過的。


    甄聰不用想,他沒那個腦子,至於其他人,城裏的那些紈絝子弟就算對她有興趣,顯然也是想偷她的人,而不是她身上的什麽東西。至於其他的平民百姓,最多拿她當當談資,就算有人有心,司空摘星也沒可能欠他們人情。


    分析下來,冬淩隻想到三個人,上官飛燕,金九齡,還有方應看。


    她看著陸小鳳抓耳撓腮的想要橇開司空摘星的嘴,後者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還說他:“陸小雞,咱們認識多少年了,你應該知道你再問我也沒用。而且往常你這時候不該出去查了麽,圍著我轉有什麽用。”


    當然有,陸小鳳瞪他一眼,他不在這裏,冬淩是不會拿你怎麽樣,但踹上一腳泄泄憤估計還是會的。


    而她那一腳,一般人還真扛不住。


    冬淩瞧著他那擠眉弄眼的模樣,有些好笑。轉而看向司空摘星,說:“最後一個問題,那個人的官職,是不是很大。”


    “迴答完了我就可以走了?”司空摘星眼睛一亮。


    冬淩點了點頭。


    司空摘星趕緊道:“不大不大,一點兒也不大。”


    然後瞪向陸小鳳,“還不趕緊給我鬆綁。”


    陸小鳳一邊給司空摘星解開,一邊嚷嚷,“這還沒問出來呢,我還得再問兩句,你先別走。”


    司空摘星哪能聽他的,一解開就要跑,兩人立時就又打成一團。


    冬淩穩穩的坐在那裏,想著,上官飛燕可不是官,方應看是小侯爺,官職怎麽也算不上是小。


    這三人中,官不大的自然就是金九齡了。


    而且就冬淩所知,司空摘星也的確是欠過他一個人情。因為這個小偷有一次在偷東西的時候被金九齡抓到過,對方放了他,於是得了一個人情。


    這般推斷下來,那個指使司空摘星來偷她東西的人,肯定就是金九齡了。


    也不知這個繡花大盜,這一出又是為哪般。


    “總歸是不安好心。”冬淩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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