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通明子肉身破碎,隻餘小半盤甲身完整,奄奄一息的道:“我不能說。”


    “我明白。”季明懸在星宿將的懷中,趺坐托腮,思索的說道:“不能說,不是不想說,可你就快身隕了,難道在死前還不能說嗎?!


    你委身在此,隻是迫不得已,並不是真的死忠。”


    “老爺他有感應魔臂”


    “放心。”


    理解到通明子的擔憂,心念一動,星宿將有了動作。


    在它那細長如蛇的頸上,所頂著的一顆人首垂下,對著通明子的頭頂吹下一口白氣。


    本是在無形中的魔臂被白氣逼現,進而一點點的凍結,長有竹節的手臂凝固在虛空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高位格的力量就是如此,對於任何妙術都能遊刃有餘的應對。


    “好了,通明子,你現在有時間說話了。”


    通明子憋紅了臉,猛的大喊,聲透於殿外,道:“枉死老狗,你個蠢蟲、庸鬼、醃臢之輩,你不得好死,我定在蒿裏等你下來。”


    季明沒有阻止,待通明子痛快的罵完。


    “金童,快看外麵。“


    接火君忽然大喊道。


    在破爛的殿外,玄冥寒流還在吹拂唿嘯,那外麵漫過丹墀的大水被凍成堅冰,方圓二三十裏都是如此,仿佛置身於寒洞冰雪之地。


    季明見狀也是收起星宿將,站在殿外觀賞這滿空飄雪之景。


    霖水君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立在季明的身後,一語雙關的笑道:“師兄,瑞雪兆豐年,好兆頭啊!”


    無論正旁,在同一輩之中,都是以修行上的達者為尊,霖水君以往還有那種待將來一較高下的心氣,故而一直不肯喊季明師兄,如今卻是服氣了。


    “不錯。”


    季明負手立在外麵,微微點頭,他不是個喜歡情緒外露,一句不錯已表明他心情大好。


    “通明子,考慮得如何了?”


    “咳咳.


    你以三境道行,煉有這般的神通,我心服口服。”


    通明子隻剩頭胸的小半盤甲上,咳嗦聲不斷,氣若遊絲的說道:“我隻一個請求,在我死後,放我聽潮劍自離尋主,莫要阻止它。”


    “可!”


    季明看了一眼那劍,點頭說道。


    有了靈性的寶器,乃至於法寶,不是拿到手就萬事大吉的。就如那丘丘道人的寶器·震山鈴,其靈性便是同他頗不契合,一直不肯讓他煉化。


    若非如此,季明也不會將其掛在大坊黑市上,換取煉製寶如意的奇珍「密山離合玉」的消息。


    道行越高,季明越發明白‘萬物有靈,因緣早定’此八字的含義,就好比是修行道侶一樣,不是契合你的,即使強求索得,事後也必生事端。


    當然,明白不代表遵從,修行本就是逆流而上。


    “在宮內沒人見到過鬼門,即使我們這一些異人中的骨幹也是如此。


    不過我和那些旁門異人不同,他們困居一隅,眼界實在太淺,不知道此山裏,還有此宮內,其實還有一處地界。”


    “陰世!”


    季明喃喃的道。


    “哈哈~


    我就知道你會明白。”通明子在大笑後,又是劇烈的咳嗦,魂魄開始遊散,他最後說道:“若爾等為正道中人,便救一救陷落宮中的同道。”


    當通明子死去,潮水聲起,聽潮劍往這盤甲屍身上一撲,將屍身裹在劍光中,離殿遁山而去,頃刻間便不知所蹤。


    接火君提醒的道:“金童,還未問陰世入口在何處?”


    霖水君接話道:“阿弟,可是忘了金童的法籙,那道法籙既然能通幽驅鬼,自是能尋此山下陰世所在。”


    “唉,瞧我這記性。”


    季明走向坐在一旁的丁敏君,道:“丁女俠莫驚,我有一件事要詢問於你,我知道你還有要事,待你解我心中困惑,自會將你放走。”


    “不用提醒我身上還有要事,我肯定是知無不言。”


    丁敏君很冷靜,同時也很慌張,沒想到擁有如此道行的道人,在問話之前竟然不使武力威迫,而是先以一番攻心之語來敲打她。


    確實,此刻她無比希望趕到妹妹的身邊,必然不敢耍弄心眼,貽誤時機。


    “鬼門關,桃符顯,清風轉青山。


    白鶴舞空碧,自在水雲邊。


    蓮花池,自在映日妍。


    白龍遊晴川,自在林泉間。


    真言傳,誰解此中禪!”


    念完這幾句,季明盯著丁敏君,觀察她的神情,道:“此乃自貴派南華火德夫人所遺下敕令內,而流傳的讖語,不知女俠可知道其中的說法。”


    丁敏君來自黃庭宮元刃師太門下,她大概率知曉此讖語的內情,或許將有助於季明三人完成此次的秘務。


    “假的。”


    “假的!”


    季明還未開口,二君已是驚訝出聲。


    “你等不會是因為此讖語,才來到這裏的吧?!”


    丁敏君目露異光,接著道:“我師傅元刃師太常與地方大師來往,對於大師‘讖語乃生亂之源’的說法很是認同,故而此讖語在山上山下流傳時,她老人家曾力主徹查此事。”


    見丁敏君停頓,接火君上前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此事不了了之,但師傅一直暗中對讖語溯源,未想此讖語乃上上某一法脈所為,千百年前便在暗中宣揚,到現在已深入人心。”


    接火君問道:“他們目的是什麽?”


    “自是借助讖語為自家法脈下的弟子造勢。”季明笑著說道:“我隻簡單想一想,便能想出許多妙用。想來那千百年來受此讖語恩惠的人,所想得定是更妙了。”


    “的確,那一脈如今乃山上最顯耀的一脈。”


    此話一出,隻一瞬間的功夫,季明立馬便笑不出來了。


    “哪一脈?”接火君見季明,還有自家大哥,均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急聲問道。


    “自是.”


    “夠了,你說的夠多了,可以走了。“


    季明打斷的道。


    在丁敏君走後,殿內的氣氛微微沉重,沒想到本來一個問題,卻拋引出一個更大的問題。


    霖水君開口打破這氣氛,道:“那位接頭的前輩,他知道此讖語乃是編造的嗎?他如果知道的,那我們此次的秘務又有何種意義?”


    在他的語氣中,微有埋怨之意。


    就算他們道行淺薄,資曆尚淺,不適合獲悉秘務內的隱秘,但是在自己探明此事,心中仍有一點芥蒂。


    “不用思考,執行便可。”


    季明道。


    這種思考沒有意義,隻要他們還是太平山門人,還是山社成員,便要一直執行下去。


    另外,季明本來也沒有抱著百分百完成秘務的決心,他隻能是說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最大限度的完成山社中所交待的任務。


    至於山社出於額外的考慮,對他隱藏一些事情,他其實不是很關心。


    “我明白了!”接火君忽然大喜,對季明和大哥說道:“我知道是哪一法脈,乃黃庭宮中那「蒼天教主」一脈。”


    語罷,接火君一下愣住,瞪大了眼睛道:“教主一脈為正道三宗所共尊,如何要以此讖語來為已謀利?!難怪那元刃師太隻敢暗中溯源。”


    “走吧!


    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就當沒有聽過。”


    迎著殿外的風雪,季明一下開懷大笑的道:“確實是一場瑞雪,蕩清妖氛,掩埋汙垢。”


    赤意郎君和籠夫人走在堅冰之上,緩步慢行向前。


    籠夫人擔憂的道:“這雪下得實在古怪,又不知哪位高人插手此局?”


    赤意郎君沒有在乎突降的大雪,道:“繼續講一講太平山的道種,特別是張霄元和覺光,還有三峰之上,那些宿老高真的子弟。”


    “近來門中確有太平山欲重啟觀才洞鬥法的傳言,但是上一次的觀才洞鬥法兩宗都很克製,隻是三境之下的部分修士參與而已。


    這一次傳言即便為真,估計鬥法隻做做樣子,隻為了磨礪弟子罷了。”


    “夫人真這麽認為?”


    赤意郎君麵色肅然的問道。


    “春江水暖鴨先知,那蘭蔭方內何等的情況,夫人不會不知道吧!”


    “嗬嗬~”


    籠夫人扭腰輕笑著,絲毫不在意的道:“天塌了自有高個頂著,咱們天南的旁門散流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盤岵有事,自有高真相助。


    別的就不說,那南姥神山玄石寨三洞洞主、南荒蒲山六怪,還有雙身寺的空樂老佛、南海寶樓派千幻法師等等,他們能夠袖手旁觀?!”


    赤意郎君眼睛一眯,問道:“若太平山真不死不休呢?”


    “落銀湖雲雨廟的「雨彘神主」,還有南荒天騰山的「威德老母」,神山內被封的那一對夫妻,咱們天南可不是他太平山一家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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