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漱石洞內,季明沒料到自己這麽快得到了來自於鶴觀的好消息。


    朱溫師兄的信件內,還說了一套關於麵子裏子的說法,話裏話外希望他撐住鶴觀這一張麵子。


    季明沒在意這套說法,隻要道行足夠,麵子裏子便都有了,就好像地方大師那樣,到了某一個高度,似猿老一般的精怪不都得爭著當這個裏子,乃至於以這個裏子當作他的麵子。


    在囑咐鼠四一番後,季明也顧不得等待錢庚的消息,立即動身前往鶴鳴方中。


    天大地大,修行最大,取煞降龍之後,季明才算真正在三境中沉澱下來,元神才能駕馭滿竅力士,他才能從靈光神將篇的符圖內解出「大小周天鬥宿之陣」。


    最後,隻有以此陣煉出星宿將,他才能真正有資格在第二次全麵鬥法中賺取結丹的資糧。


    他的計劃如今就卡在元神強度這裏,每拖上一天,他就在未來失了一份先機。


    鶴鳴方在蘭蔭方之西,同合山方構成了穀禾這一州的境土,說是天下一州,但是麵積也就和北邊天傾大方中的落銀湖一般大小。


    小西山同東北方的合山方靠近,而往南去鶴鳴方就得費些腳程。


    季明在路途上雖是淩虛飛渡,日夜兼程,但不過三五日便得下來騎跨馬匹,實在是他這肉身中真炁耗損太大了。


    在抵達鶴鳴方中,季明有途經鶴觀,但是止步於前。


    他在那觀外逗留了數日,探得他心中所要的一份消息,且再三的確認之後,平複了一下心情便又動身去往此方內的雁虛山上。


    在即將抵達雁虛山時,道左山林中忽然一暗,一頂由陰兵開道的大紅轎子被抬出,停在了季明的麵前。


    橋前掛簾內伸出一折扇,拉開簾子露出一張俊白書生麵孔,半眯著眼睛,好像是在假寐一般,輕吟道:“朦朧影裏,密令如山。碧心巢中,獨行無懼。”


    “蟆社令使,道君鬼侍梁書生。”


    季明心中暗道一聲,不敢怠慢的禮拜一下,猜測對方是來傳達他首次秘務的具體情報。


    “二十二日後,在蘭蔭方十三大寨之西南,黎嶺門戶之地的「三蟲靈坊」內,你同霖水接火二君一道前往那坊內接應一位盤岵大山內的秘密歸順之修。”


    一道黑符自轎中飄飛,落入季明手中。


    “記住,若人帶不走,便以此「搜魂陰符」將他腦子裏的東西帶迴來。”


    “明白。”


    季明應道。


    在對方走後,季明將符收起,二十二日足夠自己取煞降龍了,為這首次的秘務增添一份實力保障。


    雁虛山前,朱溫早候在這裏許久,身邊還帶著一童子。


    在見了季明遠遠的打馬而來,整理了一下衣冠,領著童子上前,並對童子道:“明輝,看見沒有,這就是咱們觀中出來的道種,你將來修行路上的楷模。”


    “我的楷模是師傅,當今的鶴觀之主。”童子驕傲的道。


    待季明走得近了,童子很是乖巧的作揖道:“張師叔,小童明輝,在此見禮了。”


    被人叫作師叔,季明心中略有恍惚。


    他修行已是許久,從未想過師侄,或者徒弟的事情,現在被喚師叔,有一種不知不覺長了一輩的滄桑感覺。


    屈指一彈,兩道薪符落在童子懷中。


    朱溫提醒正欣喜中的明輝,笑道:“好沒禮貌,還不快向張師叔道謝!”


    “謝師叔。”


    明輝拿著二符,真誠的謝道。


    “此二符乃是你張師叔專製,別無它有。


    一曰囊火,可用於煉丹製器;一曰禍鬥,可用於鬥法續力,你一定要好好學習這份進取精神。”


    明輝看著兩張薄薄符紙,眼神微變,幼小的他隱隱感覺些份量,但是又說不上來,很快又沉浸於獲得符咒的新奇和喜悅之中。


    朱溫搖了搖頭,感歎自己的師侄還小,不明白此中代表的意義,這或許是一件好事,剛開始修行正是需要無知者無畏的勁頭。“師弟,還請上山。”


    季明和朱溫同行入山,自別院考弊之後,這是他們兩個頭一次並肩而行,二人如凡夫一般步行在山間,彼此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季明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在連走過三座山峰,季明才開了口,而他這一開口就讓朱溫不知如何迴話。


    “師傅走了?!”


    見朱溫沉默不語,他很是平靜的再道:“觀中大局已定,何苦再來瞞我。”


    “非是瞞你。”朱溫鬆了口氣,好似吐出胸中鬱結,苦澀道:“師傅臨終前有囑咐,隻有大師兄正式的接位,煉化祖師籙,才能將消息告訴你。”


    又是一陣沉默,這沉默持續到那煞潭邊上。


    朱溫詫異於季明的平靜,心中推測到對方應該是已提前知道了師傅羽化的消息,畢竟大家都知道師傅羽化這是早晚的事了。


    “你知道師傅的,他老人家將鶴觀傳承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朱溫亦步亦趨的跟在季明身後,道:“他老人家羽化前總說你是蒼天給的饋贈,他做得最對的事情就是將你送到紫融峰上。”


    聽了這話,季明元神微微一動,問道:“師傅收到我給他的信了嗎?”


    “沒有,那信一直被大師兄收著。”


    “那還真不巧啊!”季明遺憾的道。


    他挺希望飛鵠老道能成就金丹四境的,但世事總有憾,這個世界又不是圍繞著他一個人轉的。


    “師弟,你也別怨大師兄,如今觀中就他一個在撐著,我這樣又不是能擔大事的,那溫道玉久在觀才洞中,總是神神秘秘的。”


    “溫道玉!”


    季明久不聞此人消息,下意識的都快忽略這一位了。


    “說起來,你倆都不常在觀內修行,卻是在山上闖出了一玉一金的偌大名聲,竟是同那張霄元、覺光、虎眼這三妙真並駕齊驅。”


    朱溫麵上既喜且哀,道:“若外人不知咱們觀中的內情,還以為咱們鶴觀已是複興舊況,興盛在即。”


    誰都明白鶴觀存在的問題,唯一具備莫大威望的,使眾子弟心服的飛鵠老道身故,而且還是長袖善舞,且廣有人脈的這一位老觀主。


    師傅羽化,宣景能繼承師傅的人脈嗎?


    不說其它,單就靈光甲峰上,那同出於鶴觀,輩分同他們差了六七代的靈辟岫「釣龍翁」的關係就難再搭上。


    “師傅陰壽幾何?”


    季明站在那一片溟蒙,頂結毒雲的煞潭邊上問道。


    在一旁,朱溫好似沒跟上季明思維一般,愣愣無神,許久才開懷大笑,道:“師傅陰德攢有兩千三百二十二,換成陰壽有二十三年多。”


    季明點了點頭,同他推算的沒差太多。


    “師弟有心便好,那地府蒿裏中難求一官一職。


    師傅生前總說他多了這二十多年陰壽,再活了個第二世已是大賺了,有機會就托夢給我們。”


    聽了這話,季明隻笑了笑,萬劫陰靈難入聖,下麵的日子不是那樣好過的,重活一世哪有那般容易。


    關於師傅在地府蒿裏轉崗再就業的問題,季明心中是有過考慮的。


    他在下麵的關係隻能搭上焦麵鬼王,還隻是同法念搭上,這沒有任何用處。


    目前唯一可行的就是通過囊衣尼背後的樂章天女運作一下,將師傅先送到屍陀林之壇的焦麵鬼王講法地,免得在殘酷的陰世中淪為下鬼,被奪了那點陰壽。


    隻要師傅在下麵穩定,在某個鬼神下謀得陰職,有穩定的陰德來源,用以延續陰壽重修,或者說如錢庚一樣轉為夜叉羅刹一類的靈鬼,致使陰壽大增,那麽鶴觀或許還可能重新的凝聚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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