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平社,但也可以說不是。”


    在張霄元的納袋中,已飛出數張符紙,貼在廟內四麵,隔絕一切可能的窺探。


    “更準確的是山社「蟆」,那是直係於我師傅的一支隊伍,深藏在太平社那四十二名成員之中,執行一些絕密的任務。”


    “所以你們在山上那眾多道人中選了我!”


    季明說道。


    “你身世清白,自出生以來的軌跡幾乎都有跡可循。”說到這裏,張霄元想到無法解釋的讖語,道:“當然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這一點我們理解且尊重。”


    “就因為清白?”


    “自然還有能力,以及準確的判斷力。”張霄元補充道。


    看來今天季明極具魄力的站隊,在張霄元心中增色不少,甚至可以說一下大為改觀。


    張霄元取出一道黑符,當著季明的麵在符上寫下他的名字,接著這道黑符自燃了起來,冥冥中一道目光看了過來。


    季明注視前方,他可以感覺視線投來的方向,心中跳出一個名字,“陸道君!”


    在廟中,張霄元比季明還要緊張,季明是他第一個舉薦給師傅的,而且還不是從太平社內部舉薦,算是破格提舉。


    視線在季明的身上沒停留多久,符火漸漸的散去,小廟中響起一道認同的餘音。


    張霄元暗鬆口氣,道:“恭喜,張師弟,你現在已經正式成為「蟆」中的一員,等你正式的授籙,就可以去往「閉目院」中參與法會。”


    “授籙啊!”季明長歎一聲道:“授籙的條件之一是地曹轉天曹吧!”


    籙是道士之中秘密傳授的靈契,在籙中有可供法師驅策的仙童玉女,將軍吏兵等眾,有從俗登真,永保生道的妙功真法,更能不為下鬼,輪轉不滅,與道有緣,這一點幾乎是金丹有望的保證。


    在玄壇科戒中有一條就是築基修士不受籙的,便不能為人祈福,也沒有資格參與蒼天大醮。


    因為沒受籙職的道士,本無靈官將吏可供役使,天曹之上亦無名姓,縱然祈福作大醮,亦不靈驗。


    張霄元擺著手指道:“天曹不似地曹,可由咱們正道三宗上奏祖師,自行將道籍轉入。這天曹需要天上天官星君的舉薦,再由三元天尊麾下的天官審查。”


    季明知道這一流程,正因為知道才明白其中的難度。


    天下修道之人如過江之鯉,想要從中脫穎而出,一躍進入天上仙人的視野中,還得攀上關係,展現仙神都認可的價值。


    在這其中的難度,可不比修行低上多少。


    張霄元見季明緊鎖眉頭,寬慰的道:“山上還有祖師籙,雖有這一類籙乃是已隕道士所遺,上麵有種種限製,諸般的因果,但其中好處也是可觀。


    待師弟在將來展露頭角,可以秉承功勳去山上承受一道祖師籙。”


    “但願吧!”


    祖師籙相比於法籙,其中差別不可以道理計,季明自覺有些能力,自然將精力放在法籙之上,而不是承襲別人死後的祖師籙。


    季明想到了素羅,按理來說,對方也有一道祖師籙,四悲雲寺曆代主持承襲的祖師籙,但在最後的鬥法中從未見到。


    “他給了誰?”


    這個問題不受控製的浮出心頭,最後一看張霄元,將這個問題說出。


    “在智光那裏。”


    “他沒死?”季明有些驚訝,在虛摩崖上召降翼宿法念的過程中,那智光僧明明隻剩下了一口氣,就這樣竟然還能活下來。


    “祖師籙保了智光一命,在送到別院中幾乎以為送來一具殘缺的焦屍,如果沒有祖師籙吊著他的命,早早魂歸蒿裏。”


    張霄元看著季明,直言道:“素羅既死,舊怨已消,我有意促成你和四悲雲寺的和解,讓你同那智光見上一麵。”


    “師兄的意思是”


    “覺光代表的是山上的禪修之士、崇佛之道,還有一些我師傅的堅定反對者,而四悲雲寺絕對是其中不小的一股力量。


    現在你殺了四悲雲寺的主持素羅,四悲雲寺中的人對你持有兩種看法,一種是恨你入骨,另一種則是.怕得要命。


    沒誰比四悲雲寺的人更了解禪師對你的恐怖壓迫,從出生到現在已近二十年的壓迫。


    現在素羅禪師死了,你將仇恨轉嫁到四悲雲寺上也是應有之義。


    你越是沉默,越是低調,那一部分人也就越恐懼,越不安,你能理解他們那種無能為力,生死不由人的恐懼嗎?”


    季明聽後會心一笑,他明白張霄元話中一定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是張霄元這樣說話能讓他感受到一種尊重。


    “好,我會去見他。”


    在與張霄元秘談後,季明讓鼠四送來法言別院中關於築基三境中的那一本解書。


    當鼠四送來的時候,錢庚也一同前來。


    錢庚那眉目中明顯順從許多,少了往昔的一些傲氣,一直站在小廟之外,道:“那一位已落居於小西山之東的尼姑庵中,自號「囊衣尼」,在其中常演妙音,同禺城中的富貴俗人為樂,引得庵中香火大盛。”


    “嗯!”


    季明趺坐石鼓座上,輕輕的點頭。


    鼠四捧著兩本道書上前,先遞出其中一本道:“別院經庫之內,有《丹書靈文解》六篇之一,為此方別院初辦之時上府所贈,記有龍虎變化之妙理。”


    季明拿過此書,愛惜的撫過書脊,道:“昔年,大純陽宮的那位元陽祖得遇真仙於天愚山,密付口訣。約定明年再會於山中,遂留密文六篇。


    後元陽祖年年會晤真仙,得解密文,此後結合自身丹道,始成《丹書靈文解》一本,其中六篇道文盡述丹道奧妙。


    伴隨元陽祖的丹道大行天下,此六文也是漸傳於世,世上的道理雖與世而移,但此六篇道文卻被奉為金科玉臬。”


    季明剛準備翻開,卻見鼠四遞上另外一本。


    “這錢兄弟所謄寫的一本解書,其中寫有錦碧水府「天河曲真水法」中的凝采水煞之法,可以幫助老爺得取身中「陽龍」。”


    “哦!”


    季明裝作驚訝的樣子,接過這第二本道書。


    果然,這夜叉錢庚稍一被敲打,立時有了補救舉措,而且正是投他所好的道書。


    “來,錢庚、鼠四,且同我一起論講此《丹書靈文解》中龍虎篇中道理。”


    聽到此話,錢庚鬆了一口氣,朝著鼠四略一拱手致謝。


    沒有鼠四的從中幫助,他即使有此道書也難以這樣絲滑的,潤物細無聲的消解老爺心中的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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