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是狐社的心腹!”大有僧如此說道。


    這一等的秘事,對於聽聞者是難非福,大家一時間不知那橫山狐社到底存著何樣的心思。


    季明的一句話,為這廟內集會添了幾分詭譎。


    說實話,季明來到廟中找尋博泥公,本意是借助其山鬼權柄,定位那待產道姑的山洞位置,就像當初定位那池塘一樣。


    如今意外撞見這一樁秘事,卻和自己【化生】機緣不謀而合。


    原來那天人化生,非是兩宗鬥法,神真降生,而是應了四悲雲寺中,那一位築基師祖的劫難。


    “逆天之舉,必有災殃。”


    想起自己在望火樓中所偷聽到的話,原來這一災殃應在了「天人阻道」之上。


    季明還想在這裏了解更多,便假意裝作自己已然熟知內情,盤坐在一側,撥動起了珠串。


    “小蟲怪!”老猿心思難定,想啥說啥,半蹲在供桌上審問式的道:“你還知道什麽?”


    “他在找那天人!”季明篤定的道。


    他一瞬間意識到,那一位師祖同自己有著相同的目的,都想著借助地祇熟查地脈的先天優勢,好尋得那一天人。


    自己尋,是要其生;師祖尋,是令其死。


    隻是那四悲雲寺的師祖顯然權勢更大,可以直接逼迫這蘭蔭方中的山川地祇來幫助他。


    “你們知道天人所在?”


    季明手中的珠串撥動稍急,不動聲色的問道。


    “這如何能知!”


    博泥公唉聲歎氣的說道:“我們就算是知道天人所在,也不敢告訴那四悲雲寺的門人。”


    老猿一時大惱,隻覺渾身憋悶。


    “真不知三天道官是如何想的,還不直接一道天雷劈死那人,偏偏降下個什麽天人,阻他道途。”


    大有僧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翻。


    在他看來,這老猿雖是水府河伯之子,可是內心的想法實在過於天真。


    “那師祖在築基之中,已是調和龍虎,並早早受賜符籙,名入地曹之中,管束著一方之陰土。


    他借我外道佛法延壽,雖是逆天僭越之舉,可他到底是分屬於蒼天道脈一員。


    如今降下個天人劫,算是小懲大誡,若度得過,還是道門高功,若是度不過,便是那天人上位。


    於蒼天道脈而言,反正這肉都爛在自家鍋裏。”


    季明聽得心中雜念紛飛,各樣的盤算在心頭產生,而那老猿聽得是沮喪不已,垂眉喪氣。


    “對了!”


    老猿忽生一計,在供桌上抓耳撓腮,好不歡喜的道:“不如我們搶先一步,將那天人收歸門下。”


    “這樣也行?”


    季明驚訝的道。


    他盯著老猿,一想到日後自己可能拜入其門下,心中微有想法。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的結果,可是拜入太平山中,或者同屬蒼天正道的黃庭宮、真靈派。


    “可行...倒是可行!”


    大有僧閉目合十,道:“此天人劫難,非神真入世,乃三天中一縷神氣所降,化入肉胎之內。


    因其天人根性,資質必然非凡。


    更因其為阻那人道途而出,生來定有法骨。”


    “沒錯,沒錯。”


    老猿見大有僧言語中讚同自己,心中越發的歡喜自得,認為自己想出了一個絕好的主意。


    “我常有所聽聞,那四悲雲寺的師祖,自生來肋下便長有一對法臂。


    這三天降入胎中,阻他道途的天人,那怎麽說也得生個重瞳,或者長對風雷翅之類的吧!”


    在廟內一旁,季明聽得心裏火熱,不自覺的摸了摸頭部上的小眼。


    那在一旁沉默許久的博泥公,開口問道:“那咱們幾個還等那人的弟子過來交涉嗎?”


    “等!”


    “不等!”


    大有僧同那老猿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出聲的道。


    “和尚...”


    老猿怒目而視,道:“你這是出爾反爾嗎?”


    “我隻說可行,可沒說同意。


    我一個外道的和尚,加上一個被封禁的山鬼,你這是在指望我們兩個能夠抗住四悲雲寺的壓力而成事嗎?“


    大有僧的反問,讓老猿一時沒了言語。


    “小怪,你既知內情,有何看法?”最後,老猿竟是朝著季明這裏問話,找尋著一絲認同感。


    季明心中暗道,自己可不單單知道內情,還有可能成為當事人之一。


    照這樣看來,自己若是轉成天人,勢必成為四悲雲寺的大敵,而且是一個不可調和的大敵。


    【化生】中有舍有得,有好有壞,不知為何,自己內心深處反倒覺得有一點莫名的心安。


    “我認為...可行!”


    季明給出自己的答案,不管如何,自己都該偏向於未出世的天人。


    那大有僧目光如炬,直視著季明,一針見血的問道:“這是你自己認為,還是狐社認為?”


    季明沒有正麵迴答這個問題,隻是說道:“今日既是共參大事,那讖語一事可否告之?”


    說到讖語,大家諱莫如深起來。


    “六六大逆!”忽然,廟中響起一道聲音,桌上的老猿立馬一副抬頭看天,事不關己的樣子。


    “六六...大逆!”


    季明尋思著,這一則讖語是否同那未出世天人的位置有所關聯。


    “不管如何,順天總好過逆天。”季明正色的說道。


    “是嗎?”


    一陣風吹過,帶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在廟牆之上,有破舊的窗紙發出“沙沙”的響聲,讓季明內心中不禁感到一絲絲的寒意。


    一中年文士負行篋入廟,撣著自己身上的塵土,而後定定定看向季明,抬手一指,問道:“小小精怪,何以大言不慚?”


    “這一定就是大有僧所說的,那四悲雲寺師祖的弟子。”季明心中猜測,且感歎自己真夠倒黴。


    “正國道友,狐社小怪無心之語,切莫上心。”大有僧幫著季明遮掩一下,同時也點明他的背景。


    季明正緊張著,防備這文士暴起發難,忽聞一道秘密傳聲。


    “你且出廟,在山北河灘等我。”


    季明看向供桌上的老猿,隻見對方正朝他眨了眨眼睛。


    “不必害怕,這正國是大有和尚的好友,專程被請來,好替我等說項,他必不會為難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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