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法,一術,一法寶,一靈草。”季明幻作人形,穿上道袍,慢條斯理的說道:“我隻要這四樣。”


    “你看我這破肚腹,為了減免罪責,內裏的許多寶貝都被仙家搜刮了去,隻剩些許的銀錢...”


    博泥公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因眼前精怪的眼神越發的冷了。


    “我須得拖他一拖。”博泥公心中暗道。


    那日裏,被這精怪要挾,吐露了個避難法子,實是因剛被仙師搜刮,猝不及防才遭了難。


    現在不一樣,他已差遣飛鳥信使,籠絡山中許多精怪。


    雖然大多未至「幻形」,仍存個獸心,可都是虎豹豺狼這一類精於攻伐鬥戰的。


    “法寶定然沒有,那不是我這一個層次可以接觸到的,甚至於法器在我這裏也沒有一件。


    不過靈草我倒是有一株,隻是早前曾許給禿筆峰的大有和尚,你若是想要,便先給了你。”


    “嗬~”


    季明冷笑一聲。


    這博泥公擺明了是想讓他投鼠忌器,或者暗示他的好友甚多,讓季明下意識的知難而退。


    可惜這如意算盤注定打不到季明的頭上,他現下最是不怕麻煩,更不怕因果,就怕手裏沒寶貝。


    博泥公見季明不為所動,心中頓時一凜,不敢多說什麽。


    在其身後,那一尊泥馬的腹內,一個透著熱光的玉匣飄出,直接了當的落在季明的手中。


    “此為赤參,年份少說有百來年。”


    季明先是撫摸玉匣一遍,而後小心的掀開一絲,頓時靈香四溢。


    輕輕嗅聞之下,似有一種乘風而起之感。


    “啪”的一聲,合匣收於袖內。


    就是這樣,這才是他該有的積累,可惜隻有在準備轉世的前提下,才能這樣無所顧忌的搜刮。


    “看在赤參的份上,可免去一件法寶,可剩下的法和術,那卻是萬萬不能給我打折扣的。”季明認真的道。


    “法是大道之本,我...確實沒有!”


    博泥公的聲音中滿是為難之情。


    “你...”


    季明氣笑了,指向那一尊泥馬,道:“那我便來自取。”


    “別,我這裏有一道「白骨攢心珠」的煉寶之法,可作為一份補償。”


    博泥公慌張起來,叫苦道:“我確實沒有真法,真法曆來都是來自於河圖天書中所解出的符圖。”


    “可是蒼天所降的河圖,黃天所立的天書?”在季明的心底,已經有幾分相信。


    “沒錯。”


    博泥公見季明信了幾分,又舉證說道:“似天下三十六方道土中的凡人,想要通過道民考試,除了道家經典,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解符圖。”


    “嗯!”


    季明點著頭,並瞥了一眼那一匹泥塑的馬。


    他隱隱的感受到一種威脅,一時間倒不敢真對這一匹泥馬下手。


    “那天書中解出的真形又有何種門道?”季明沒忘記自己陰風術的由來,於是順便在這裏問了一下。


    “你等精怪,較之於人,最得天獨厚的是來自於血肉中所蘊含的術理。


    魚兒天然親水,鳥兒自然駕風,而狐鼠多幻,虎豹有大力,你們的力量,早已天成,隻需符合條件的真形一引,便可無師自通。


    有一些天賦高絕者,甚至無需真形引動,就能自悟術法。”


    季明感覺自己又學到許多,心情稍有好轉,又聯想到密功所需的「丹頭」。


    在那丹頭之物之中,有著同密功相互輔成的妖性,其內裏歸咎根本,何嚐不是蘊含術理。


    如在控鶴功中,主練一道能打能收的氣勁,所以需百鳥這一類善於禦氣飛行的妖性術理。


    這隻是他的一點淺見,現在還不是同博泥公論道的時候,隻能略過這一話題。


    博泥公開始口誦「白骨攢心珠」的煉寶法,而季明則一一記下。


    為了防止對方使詐,胡亂編造個寶訣,季明便打亂其中的順序,再同博泥公印證了一番。


    博泥公暗唿眼前精怪實在狡詐難纏,心中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不敢有絲毫差錯。


    現在隻剩一門術法。


    季明對於這一門術法心中早有想法,直接向博泥公點名索要一門祭煉之術。


    他雖有寶眼在手,卻是始終隔了一層,無法運使如意,很多東西都得在轉世中自己驗證。


    因此,季明決心好好的祭煉一番,看能不能在寶眼中有新的發現。


    這一門祭煉術的重要性,更勝於赤參,或者煉寶術,而博泥公很痛快的送出一份祭煉之術。


    見到博泥公這樣的痛快,季明就知道這一種重要性隻是相對於自己而言。


    事畢,廟中陷入死寂。


    無論是博泥公,還是季明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的心思,而那廟外不斷的傳來輕微異響。


    “還不動手?”


    季明側頭看向博泥公,問道。


    博泥公沒說話,似乎陷入沉睡中一般。


    在廟外的異響越來越密,看樣子博泥公真的下了狠心,暗中已是請了許多山中精怪過來。


    季明沒有害怕,隻有緊了緊袖中玉匣。


    “砰”的一聲,季明人身變作妖形,銜著玉匣,振翅撞破屋頂而去。


    相比於其它精怪,季明最大的優勢便是作為飛怪的製空權,可他忘記了一點——露背於敵。


    許是博泥公太順從了,太隨他意了,這大大降低了季明對他的防範。


    當季明撞破屋頂的一瞬間,背上立馬被一蹄狠狠踩中,將他直接踩落迴廟宇之內,群怪之中。


    “泥馬!”


    季明喊了一聲,就地一滾,再幻作人形。


    他這一聲並非髒話,而是道出剛才踩踏自己背部的真身——博泥公的泥馬。


    “真泥馬的陰險!”


    季明驚怒之下,一掌拍出,突進到身前的狼首,瞬間被打爆成一地的血肉冰渣。


    “砰!”


    “砰!”


    “砰!”


    季明連出三記陰掌,運使出掌力凝壓手內的陰風,這讓他的耳邊全是唿嘯之聲,群怪哀嚎之音。


    “哈哈~”


    季明打得暢快,博泥公看得心驚。


    “這絕非控鶴功!”


    博泥公在廟中高唿道。


    迴應他的是季明打去的一道陰掌。


    在博泥公的視野中,可清晰的看見一團高度壓縮過的陰風。


    在隔空飛擊而來的過程中,這一團陰風失去了掌力的幹涉擠壓,所以在不斷的解除自身的壓力。


    那唿嘯的風聲,便是因為不斷解壓而泄露的陰風所產生的。


    博泥公心中斷定,隻要距離足夠的遠,那一團高度壓縮的陰風,在飛擊的過程中便會自潰。


    可惜他已被封禁原地,無法驗證所想。


    一聲悶響,仍是那一頭泥馬擋下陰掌。


    再看季明那裏,在其腳下一圈,已是一地的血肉冰渣,斷足殘屍。


    季明體內的陰風,可不是無止境,更關鍵的是身中靈機催使陰風術,竟讓神婆種下的煙毒爆發出來。


    不過他倒不慌,依舊氣定神閑。


    博泥公眼光毒辣,很清楚眼前精怪的放鬆並不是刻意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發自於內心。


    “泥公!”


    隻餘兩三精怪唿喊著。


    隻見蒼狼伏地走,斑豹繞柱急,碧眼狐狸奮力鼓吹出火苗,活像一出雜耍嬉戲的鬧劇。


    不是群怪無能,而是季明過分強悍。


    此等的精怪,卻是還不如季明,怕是連采補都不敢,隻敢仰人鼻息,一心要做個山中清靜之怪。


    正因窺得群怪虛實,季明才沒有試圖再次銜匣飛遁。


    “他還有手段!”


    博泥公歎了一聲,約束起了這幾個色厲內茬的精怪。


    “博泥公!”


    再次飛上天際的季明,遠遠的留下一句話。


    “咱們...後會有期。”


    博泥公那一張泥塑的短須麵上,在聽到這一句話,竟是瞬間變了土色。


    為了不遭受第三次勒索,他硬是拚著封禁的強烈反噬,寄托了自己的一點念頭在泥馬身上。


    那泥馬揚起蹄子,往地裏一鑽,向季明飛遁的方向追蹤過去。


    “隻要讓我窺探到你在山中的巢穴,我就有一百種辦法對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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