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險起見,沈佳言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才躡手躡腳地往章顯赫房間去。


    剛才走的時候他就說要休息了,這個時候應該無論如何也睡著了吧。


    她輕輕擰開門鎖,把門推開了一條縫,房間靜悄悄地,隻有淡淡月色匍匐在白色窗紗上,隨風搖曳。


    她慢慢地,放輕腳步,躬著身子走進去。


    憑著記憶,很快摸到了那個橙色小包,穩穩當當地拿在手上剛要轉身。


    然後她聽到哢嗒一聲輕響,仿佛是玻璃相碰的聲音她倏地迴過頭。


    循聲望去,她看到一隻紅酒杯被放在了桌子上,杯中的液體還在微微晃動,一隻男人的手正緩緩收迴去。


    她的心“砰砰”直跳,呆滯地移動視線,這次終於看清章顯赫半靠在沙發裏,一隻手撐著頭,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仿佛一個沉著老練的獵人,看見一隻可口的獵物,踏進他布下的陷阱。


    沈佳言如同被點了穴,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在這做什麽?”半晌後,章顯赫終於開口,黑暗中他的聲音比往常更低沉暗啞些。


    沈佳言尷尬得無地自容,剛剛吵著要走的是她,現在三更半夜摸進他房裏的也是她,她倉促又慌亂地揚起手裏的包,“別誤會,我過來拿我的包,不想吵醒你,所以才偷偷地進來。”


    “你過來。”輕描淡寫的嗓音,低低沉沉,卻沒有半點能容人拒絕的餘地。


    沈佳言自知理虧,悻悻地走過去。


    “你怎麽還沒睡?”


    “睡了怎麽看到這麽精彩的一幕?嗯?”


    最後,一個尾音輕輕上挑,慵懶又漫不經心,沈佳言覺得今晚的他有些反常,想起白天聽到幾個傭人偷偷議論,說老太太大壽,兒子媳婦一個都不迴來,也許章顯赫大半夜不睡覺坐在這喝酒,是因為這件事吧。


    抿了抿唇,這麽私人的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說。


    “我拿到包就迴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熬夜對身體不好。”


    “我身體好不好,你不知道?”


    黑暗中,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具有攻擊性,沈佳言抬頭看他,他的眼神很黑,無聲又炙熱,被這樣的眼神盯著,沈佳言心裏不由得有些發慌,腳下無意識地後退兩步。


    “你休息吧!唔……”


    剩下的話全被堵在了嘴裏。


    大腦空白了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章顯赫在吻她!


    為什麽突然這樣?她嚇壞了,整個人都是蒙的,憑著本能使勁掙紮。


    然而章顯赫並不罷休。


    他已經明白自己的異常是怎麽迴事,但難受程度他自認還能承受。


    她說要走,他就讓她走。


    但她不該走了又迴來招惹他,在深夜寂寥的時候,怯怯地站在他麵前,緋紅唇瓣和柔嫩臉龐,在朦朧月色裏,蠱惑他的心。


    那頭他以為能憑理智控製住的野獸,被她徹底惹翻了。


    他怎麽可能放過她?


    但是,這女人在拚命掙紮,甚至,使出了斷子絕孫腿,趁他躲閃的空隙,轉身狠狠一個巴掌甩在他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夜色裏無比清晰。中沈佳言趁章顯赫愣怔的瞬間,跳起來就往門口跑。


    這舉動激怒了他,他幾步追上去,就勢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蠻橫地扳過來,沈佳言拚命的踢打掙紮但所有動作都被禁錮在他懷裏,根本起不了作用。


    然而這時,有冰涼的東西沾濕了他的唇。


    他稍微鬆開一點,發現沈佳言已經是滿臉淚水。


    那肆虐漫橫的淚水劃過臉頰,燙傷他的指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點,但是黑眸依然鎖定她,嗓音暗啞危險,帶著怒火氣息不穩,不甘心地問她。


    “為什麽不願意?嗯?”


    沈佳言死命咬著唇,身體因為憤怒到極致而微微顫抖,含淚通紅的眼睛狠狠盯著他,反問道。


    “你覺得呢?”


    “我們不是夫妻?”


    “我們現在算哪門子夫妻!章顯赫,別忘了離婚是你提出的!”


    既然質疑她的清白,還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又憑什麽還敢這樣強迫她!


    淚水無聲又洶湧,早就模糊了視線,但那雙眼睛仍然死死地瞪著他,倔強,毫不示弱。


    章顯赫體內那叫囂的野獸“嘩啦”一下散去,腦子逐漸清醒,眼裏燃燒的兩簇火苗已經熄滅,恢複成平日的冷淡他鬆開手,緩緩開口,嗓音沙啞,“對不起,奶奶給我下了藥,我也沒想到會搞成這樣,你走吧。”


    沈佳言幾乎是想也沒想地拉開房門,飛快地跑了出去。


    章顯赫背對著房門的方向,靜立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沈佳言跑迴客房,迴想剛才的一幕,仍然感覺象夢一樣不真實。


    雖然結婚一年多,他們的交流少得可憐,但一個人的品性,滲透在平日的言行舉止裏,是做不了假的。


    章顯赫無疑是個驕傲的男人,他有驕傲的本錢,骨子裏的矜貴清冷,他肯定不屑於做出強迫女人的事來。


    他說是老太太給他下了藥,應該不是在撒謊。


    她想起,上次自己被人下了藥的後果,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既不想用自己的身體當解藥,也不可能上哪兒去給他找個人來泄火。


    想來想去,她隻有打電話給計憲。


    計憲三更半夜接到這種電話,當場笑出了聲。


    “嫂子這種情況下你不以身飼虎,打給我也沒有轍啊,我們兄弟之間感情好是好,但取向正直得不能再正直,幫不了你……”


    沈佳言懶得跟他鬼扯。


    “明天是奶奶生日,你也不想他有事吧?你帶醫生過來給他看看,到了門口給我電話,我給你們開門,別驚動其他人。”


    半個小時後,章顯赫臉色難看地坐在沙發上,對麵站著不知所措的醫生和一臉幸災樂禍的計憲。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啊?”


    計憲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隻差笑出聲了。


    “你給我滾。”章顯赫從牙縫裏涼嗖嗖地擠出了幾個字。


    “別介啊,我看你這個臉色,應該是……忍得挺辛苦吧?你怎麽不遂了老太太的意,讓沈佳言來給你降火呢?”


    章顯赫薄唇輕啟:“我對她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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